第31章 一次
第一次
禪院直哉,家主禪院直毗人的兒子,因繼承了直毘人的咒術投影咒法而受到家族器重,長相漂亮,但為人挑剔傲慢,不尊重人。
從美穗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孩子是喜歡小甚的。
甚至可以說,這孩子在進門以前,他對小甚這個從未見過、他人萬般诋毀的堂兄,想法可能還是“怎麽都得奚落一下家族的廢物”,等進門後,他就僵硬地說不上話來,徹底被震住了。
美穗也不知道這孩子是被小甚什麽樣的氣質所鎮住的,畢竟在她在看來,小甚不過是“睡覺睡到一半發覺有人敲門敲得很大聲,有起床氣所以看上去兇一點”。
等小甚爾開門,小直哉一頭撞向了小甚爾的胸膛,然後踉跄地向後退,他摸了摸自己撞得通紅的鼻子,原本傲然的表情浮現出一絲詫異,仿佛世界觀崩塌了。
他怎麽都不敢相信,從小到大,被身邊的人描述成“寒酸落魄的吊車尾”,氣勢看上去居然這麽吓人,是那種一看就很有力量的類型,可以一拳十個他。
明明他命令仆人帶他來這裏,是為了奚落他從未見過的廢物堂兄,堂兄應該符合他的想象一樣不堪凄慘,結果卻是那麽的……強大?
“你就是……禪院甚爾?”年幼的小直哉不确定地問。
小甚爾只是不耐煩地盯着他,像是在确認着什麽,這副裝束和這種拿腔作調的姿态,準是禪院家的沒錯。
“幹什麽?”
小直哉反而說不出話來。
美穗不讨厭喜歡小甚的人,她覺得這副場景還挺滑稽的,觀察其他人類幼崽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小直哉什麽時候才會發現自己被堂兄讨厭而哭着回家呢?
她很期待,于是她說:
“你好,初次見面,要不要進來坐一坐呢?”
小直哉大概覺得美穗的态度還算不錯,斜觑了她一眼,很給面子地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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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甚爾則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坐在沙發上随便拿了本書,在靠近美穗的一角獨自看書生悶氣。
跟小直哉一起進來的仆人謙卑地低頭,小直哉想要跟小甚爾搭話,但小甚爾根本不理他。
美穗去廚房的時候,小甚爾也去廚房拿了些什麽,沒過一會兒又冷着臉出來在沙發上繼續看書。
見小甚爾對美穗态度冷淡,小直哉自然覺得堂兄對女人的看法同他一致,不然他多少得對着美穗裝作友善地假笑一下。
他放松地對着美穗頤指氣使,一會說水太熱,一會兒又說待客的茶水太低劣,頭低得不夠低,這無疑是在挑戰小甚爾腦袋裏那根維持理智的弦。
見這女人态度仍然很好,小直哉很給面子地抛出話題,諸如美穗興趣愛好如何,言外之意其實是想問堂兄喜歡什麽。
“我的興趣是養小甚。”美穗興致勃勃地說。
小直哉自動理解成專心養育兒子,他勉強地點點頭,他說女人就應該這樣,丈夫不在的時候就專心侍奉兒子。
“抱歉,我有點不明白,你這是在說什麽呢?”美穗笑着說。
“什麽?太沒有眼色見了吧,既然你是從禪院家出來的,就該知道,女人天生應該任由男人予給予求,乖乖聽話做好分內之事。”小直哉理所當然地說。
啪。
小甚爾腦袋裏的那根弦斷了。
他将書“啪”的一聲合攏,站起來,走過去,提起小直哉的後領。
小直哉雙腳懸空了,他掙紮起來,美穗依然溫柔地笑着,她就這樣看着他們,嘴角的弧度一點都沒變,顯得有些毛骨悚然。
“滾。”小甚爾說。
小甚爾将小直哉扔出了門外,連帶着仆人一起“砰”的一聲扔了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小直哉的屁股被摔疼了,他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對待,他去拍門,甚至想大喊大叫,但他還算顧及個顏面,最終選擇收回手,表情變得不甘扭曲起來。
他并不覺得是第一次見面堂兄的錯,只覺得是美穗趁着她在廚房和堂兄說話的空檔,唆使了他什麽。
他在門外詛咒人,側頭卻發現禪院直毗人匆匆地向他走過來,小直哉做出可憐的表情說:
“父親!你來得正好,那女人……”
“啪!”
話音未落,他那還算慣着他的父親第一次給了他一巴掌。
禪院直毗人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滾回去!你做什麽不好,要跑來招惹他們?你可別聽那些人胡說。”
他看了一眼帶着直哉來這裏的仆人,仆人打了個寒顫。
家主生氣了。
“堂兄有讓你這麽重視嗎?”小直哉的表情倒是冷靜下來,他一只手捂着發紅臉,直毗人一點都沒有省勁,臉漸漸腫得吓人。
直毗人的表情都變得苦澀起來,他哪裏知道在他出生前發生過什麽?
真正讓他恐懼的是不是禪院甚爾,而是……
“來得真快。”美穗開了門,溫柔地笑着,她對家主點頭示意。
禪院直毗人從脊背冒出一股冷氣,這股冷氣仿若要将他吞噬,他後背幾乎被浸濕了,他先是努力牽動嘴角跟她勉強地打了個招呼,再摁着直哉的頭緊張地說:
“你一定有做什麽失禮的事情吧,給我發自真心的好好道歉。”直毗人看他的表情好像在說“你再不道歉,有什麽事情我也保不了你”。
小直哉意識到,在這個場合中,禪院家的掌權人,他的父親,不知為何對這個女人有很深的忌憚,他認清了有主導地位的人,于是生出了和之前不一樣的嘴臉。
他一直擅長用他的那張臉做出讨巧的表情,就算腫了半邊臉看上去也很乖,他說:
“很抱歉,夫人,我不該那樣做。”
禪院直毗人也跟着道歉并奉禮。
“沒有,我倒覺得這孩子相當有眼光,就是按照人類的說法,他有點不是那麽讨喜。”美穗說。
小直哉不屑地低頭,随後他看見女人的影子并不是單純的人形,裙下很多觸手在蠕動,黑色的陰影晦暗,有一種吸附人的魔力,意識輕微感到被支配。
小直哉睜大眼睛看她,又低下頭,這回表情倒是真心實意地感到恐懼,腿微微發抖。
年幼的小直哉見過比這形态還扭曲的咒靈,但他并未輕視這種輕微的異狀。
女人不是咒靈,沒有浮現咒力,父親也沒有一點祓除的意思,相反,他很害怕,這說明這是禪院家也解決不了東西。
小直哉的所有都來源于禪院家,地位、金錢、身邊人的簇擁……
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會兒倒是願意對美穗露出一個甜膩的招牌微笑了,但由于太過恐懼,加上臉腫了,感覺笑得很是狼狽。
“我還是歡迎這孩子來哦,不過小甚不太喜歡的話就算了。”
意識到自己被小甚爾讨厭的小直哉露出了美穗所期待的,倔強而又要哭不哭的表情。
美穗還故意湊近他耳朵偷偷跟他說:
“其實我不但喜歡養小甚,我也喜歡養別的東西,你我就很想養呀,但小甚不喜歡的話,不養活着的也可以。”
系統:【噫。你好壞,居然吓小朋友。】
小直哉整個人都被吓住了,他眼中升騰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同手同腳,甚至快癱到地上了。
仆人想抱起他時,被家主勒令讓小直哉自己走回去。
等美穗關上門的時候,小甚爾悶悶不樂地在看小手慌忙做着什麽動作,他沒看懂。
小甚爾聽力很好,他自然聽見了美穗對小直哉的那番低語,他正在為她想養其他小朋友而生氣。
“怎麽了?”美穗捧起小手,觸手則偷摸摸地去戳小甚,小甚爾沒理她。
小手是等小直哉走後才出來的,它做出各種動作,試圖诠釋它的遭遇。
美穗看懂了,她說:“你的奶嘴丢啦?沒關系,再買一個好了。”小手雖然已經斷奶,但時不時的還要拿出奶嘴撮一撮,最近它的奶嘴不見了。
小甚爾的神情帶着淡淡的惆悵,他說:“我可能知道在哪。”他心情一不好,就想揭人老底。
他走進自己的卧室,卧室裏發出“咣當”的響聲,小甚爾似乎在床底翻些什麽。
只見原本舒舒服服在陽臺睡覺的章魚發出凄厲的慘叫,猛地竄進卧室阻止小甚爾。
小甚爾将床底翻了個底朝天,雖然章魚本身有儲物的櫃臺和箱子,但它會把一些東西藏得更隐秘。
家裏養寵物就是這點不好,他從床底下翻出了半罐沒吃完的魚罐頭,一截吃得很幹淨的魚骨頭,一袋牛肉幹和芒果幹,一本全是手的雜志,還有一管櫻桃味道的護手霜,是小手擦過沒剩多少的。
“啊,我的照片。”美穗說。
她發現自己給小手出生時拍的那幾張穿着粉色嬰兒手套的相片也在這裏,被藏得很深的小奶嘴,就在相片上面。
美穗:“……”
小手:“……”
雖然得知章魚其實還挺喜歡小手有點高興,但是……
“有點變态呢。”美穗幽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