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次
第一次
小甚爾翻來覆去,仍然睡不着,他戳了戳睡得像豬一樣香甜的章魚,章魚還是不動。
“你睡得可真香。”小甚爾面無表情地說。
他默默地下床,重新穿好衣服,準備走出卧室的時候,卻被一只觸手給拖住了。
小甚爾回過頭,打呼嚕的章魚在半夢半醒間睜開了一只金眼睛,還用一只觸手卷住了他的腳。
“松手,”小甚爾被氣笑了:“你這是什麽睡覺方式啊,我要出去散步,你自己睡,我等會就回來。”
章魚不肯,于是它一邊打瞌睡,一邊從床上爬起來,跟在小甚爾後面。
夜靜悄悄的,小甚爾故意在開卧室的門時發出了一點聲音,美穗的聽覺是很靈敏的,如果是以往,她早就跑出來問他要去那裏了。
此刻,客廳仍然一片漆黑,他看見她卧室的門縫有燈光漏出,但美穗并沒有出來問他去哪。
一陣心酸湧上小甚爾的心頭。
小甚爾心想:原先她還會做做樣子,出了禪院家她就變了!現在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去哪,還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他低頭,用手擦拭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淚,默默地出了門,他戴着衛衣本身的黑色連帽,手揣兜裏,很酷地在夜色下散步,天氣冷冷的,他的心也冷冷的。
他在路上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連我出門都不問我去哪,萬一我真的離家出走怎麽辦?”
沒有感冒,但他默默地吸了吸鼻子。
他感到悲憤,一時悲憤之下,他決定去遠一點的地方散步。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這是在禪院家臨走以前大胡子塞給他的。大胡子消息靈通,聽說小甚爾要去鹿兒島,大胡子便十分給力地給了他鹿兒島本地詛咒師的集會地點和黑市之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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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甚爾拿着的這張紙條上寫的是“鹿兒島市立美術館,淩晨12:00至淩晨5:00點開放。”
小甚爾皺了皺眉:“大晚上的為什麽要在美術館集合,這裏的詛咒師真的很奇怪诶。”
雖然不理解,他還是準備上的士,去那個地方。
上的士前,他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注視,只幾秒,又很快消失不見了。
他上了的士,言明要去那個地址。
到了美術館,西鄉隆盛的銅像默默矗立,幾盞路燈被星點小的飛蛾小蟲環繞,小甚爾繞美術館走了一圈,夜晚,四周都是看上去相同的綠叢和裝飾物,美術館內沒有人,館外也找不到什麽人影。
他将紙條反過來,才看到入口提示,但入口提示只寫了四個字:“門就在草間彌生的情有獨鐘之處。”
草間彌生是誰?他怎麽知道這個人情有獨鐘的是什麽?小甚爾感到莫名其妙。
他随便拉了個半夜還在美術館附近游蕩的可疑高個胡茬大叔,問他:“大叔,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背着背包的大叔觑了他一眼,他說:“叫大哥哥,我才十九歲。”
聽到這裏,小甚爾擡頭看了他一眼,這家夥體格健壯,留着鏟青造型,長得一臉滄桑。
小甚爾說:“我看不出來。”
大叔轉頭就準備走,小甚爾拉住了他,不情不願地叫道:“大哥哥。”
大叔這才看了半天紙條,然後抓着頭發說:“這……說的興許是南瓜吧。”
這次輪到小甚爾掉頭就走。
“喂!”大叔在他背後沖他喊道:“真的是南瓜!”
小甚爾轉身就看到了,在一棵雪鈴樹的後頭,一個巨大的塑料黑底黃色波點南瓜默默地就藏在陰影處。
南瓜的腿上還有着無數只有點精神污染的觸手,應該是什麽藝術性裝飾,南瓜身上還纏繞着LED燈。
這就是詛咒師集會的門?可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人一樣。
“草間彌生是個什麽先鋒藝術家的名字,我記得她的特別喜歡畫波點密集的南瓜來着,”大叔用右手摸摸下巴上,做出深沉思考的手勢:
“所以你這小鬼在這裏一個人幹嘛?玩尋寶游戲?”
小甚爾拿回紙條,不情不願地說了聲謝謝,然後開始研究起這只大南瓜。
“有什麽煩惱和不順心的事啊,可以跟大哥哥聊一聊,這麽晚了,還在這裏,你的家裏人可是會擔心的,讓大哥哥送你回家怎麽樣?”
小甚爾在心裏吐槽這人好像個變态。
小甚爾對着大南瓜摸來摸去,也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他一邊摸,一邊跟大叔說:
“大叔,你啰裏吧嗦的就是為了跟我講這個?你很好為人師啊。”
“叫大哥哥!”
小甚爾根本發現不了這只南瓜的奧妙,他有點沮喪,漂亮的綠眼睛裏滿載着失落。
大叔好像十分見不得這種表情,他兩手試圖遮擋住不讓自己去看,面部表情糾結得十分豐富,最後他自己嘆了一口氣,蹲了下來:“你想在這只南瓜上找什麽,大哥哥幫你找。”
“門。”小甚爾倔強地說。
大叔滿臉問號:“這裏面怎麽會有門?”
小甚爾依然十分倔強地尋找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真是拿你沒辦法!”大叔也開始一起尋找。
因為大叔看不見章魚,章魚就在小甚爾身後乖乖蹲着,然後它看見大叔背着的背包,動了一下。
章魚陷入思考,它伸出觸手,将大叔的拉鏈拉動了,小甚爾聽見聲音,擡頭去問章魚:“你在幹什麽?”
話音未落,拉鏈被拉開一大半,從拉鏈中探出一個粉色的豬頭,豬頭眼神靈動,帶着圓眼鏡,脖子上還系着蝴蝶結。
小甚爾:“……”
不僅如此,那豬頭還開口撒嬌道:“正道,你好了沒有啊,我在書包裏好悶啊。”
大叔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豬頭塞進背包裏,拉上拉鏈。
“大叔,剛剛那只豬頭開口說話了吧。”小甚爾說。
“哈哈哈!你真會說笑話,玩偶怎麽會開口說話呢,是你聽錯了。”大叔用低沉的嗓音信誓旦旦地說道。
既然大叔不想說,小甚爾也就冷淡地轉頭,繼續上下摸索。
不一會兒,那個小豬又自己拉開拉鏈蹦出來說:“正道,你們這樣做根本不對啦,再摸幾個小時也沒有用啦。”
這會兒大叔也覺得頭疼了,他嘆了一口氣,只能在小甚爾面前直白地問玩偶:“那你知道該怎麽辦嗎?”
小豬從書包裏跳了下來,這時,小甚爾才看到玩偶豬的下半身只着一條紅色內褲,露出粉粉的肚臍,旁邊的章魚口水流了滿地,小甚爾眼神示意它這東西不能吃。
小豬伸出一只豬蹄撐着下巴,做出了跟大叔一樣的沉思動作,然後它說:
“很簡單啊,你先将手攤開。”
“将手攤開。”大叔彎着腰,他一邊念一邊聽話照做。
“将左手食指與右手拇指貼近!”
“左手食指與右手拇指貼近。”
大叔繼續照做,這是他平時施放咒力的動作,下一秒,咒力從他手上噴湧而出,在觸碰到大南瓜的一刻,大南瓜身上的LED燈亮了起來,發出七彩的顏色,然後大南瓜站了起來!
随即大南瓜就一口氣将在場的大叔、小甚爾、章魚、小豬吞進了嘴裏。
南瓜的內部是個滑梯,他們不受控制的從上落下,穿過密集的波點滑梯,最後安全的落在紅色的氣囊上。
站起來的時候,他們發現他們處在一個有着密集人員的地下廣場,其間放着許多波點狀的南瓜沙發和展臺,藍粉色牆紙上的挂畫也很有美術展的氣息。
大叔随眼瞥到牆角的一副畫,又是不規則圓點,介紹上寫的這是草間彌生1989年的《一億光年的星辰》,他嘴抽了抽,這不是真跡吧。
來往人員穿得十分古怪,有外貌幹癟枯瘦的婆婆,帶着面具的綠發,一身高奢的人妖,總之什麽樣的人都有。
“如果不是豬豬,你們都發現不了門是要用咒力開的哦,快說,謝謝豬豬。”小豬自豪地叉着腰說。
“……謝謝豬豬。”這話居然是小甚爾說的,他還偷偷用手摸了摸小豬的頭,然後手被章魚的觸手打掉了,他被章魚罵了,可能在罵他什麽“見異思遷”、“朝三暮四”。
大叔一只手無奈地籠着臉,似乎覺得十分丢人,然後他将小豬重新塞進包裏,說:“這裏很危險!不要說話!”
他咬牙切齒地湊到背包縫那兒對小豬小聲地說:“不是說了不能出來嗎!這地方全是詛咒師,他們要是知道你是自立型咒骸,麻煩可就大了,下次我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小豬委屈得往背包裏縮。
“你是咒術師的孩子吧……可我怎麽沒看見你使用咒力?”大叔轉頭問小甚爾。
小甚爾像是被踩到痛處一樣睜大眼睛,随後他說:“謝謝你指路,我要自己走了。”就這樣走掉了,大叔在背後喊他也充耳不聞。
“喂!喂!這個地方很危險的!你一個小鬼……喂!”
集會點突然出現了個看上去很年幼的小鬼,自然很顯眼,畢竟詛咒師集會不是做慈善的,當中是真的有手上沾了很多人命的家夥,總會有人對小鬼起歪心思。
“嘁。”看着這些心懷鬼胎的人,小甚爾收緊了袖子裏的短刀,一點不帶怕的。
他走到一個老頭的攤鋪前。上面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但小甚爾最關心的是他攤前貼的招人告示。
“你這裏招人嗎?”小甚爾問。
這個牙齒漏風的老頭嘿嘿笑起來,他用讓人不舒服地目光打量着小甚爾:“我這裏剛好還差一張像你這樣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