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颠三倒四十五樁
颠三倒四十五樁
相比那一桌,魏皓仁這邊就簡單多了。
白琦一直盯着他斟酒的手,勸阻:“今晚還要主持聯誼會呢,少喝一些。”又笑了笑,有點腼腆有點憧憬的:“開始預定賓館的時候我就特意查看了他們給的會場照片,真正見到的時候覺得舞池有點小,不過社裏只有這麽多人,小點也無所謂。表哥,你一定要跟我跳第一支舞。”
魏皓仁面上淡淡的,耳朵都用到了別的桌上去了,下意識的點頭。不多時,又聽到有人喊‘魏老大’,居然是韓主編帶着一幫子也來了這裏吃飯,瞧見了自然要打着招呼。一群人看着他們這一桌都打趣了兩句,杜浪那邊咋呼得更加厲害,呼朋引伴地拉着他們拼桌子。
整個飯店裏面越發熱鬧了起來,杜浪隔空大喊:“魏老大請客,大家不用客氣,放開膽量的點。”
魏皓仁覺得自己胃疼,剛剛喝下去的酒燒得厲害。白琦嘟着嘴,想要反駁回去又覺得顯得自己小氣,只嘀咕:“就知道來蹭吃蹭喝,中午要他幫忙布置會場的時候溜得賊快。”
“有你在負責,還有什麽讓人不放心的。杜浪懶散慣了,九頭牛都壓不住他老實做事。”
白琦心情頓時好了些:“那我以後也來雜志社幫忙。”
魏皓仁随意夾了一點菜,咀嚼咽了之後才說:“你大學畢業還早,先讀完了再說。”
“可我有假期。這些天忙活雜志社的事情,總比跑動跑西的旅游好些。而且雜志社的事情簡單,員工也少,大家相處也和睦,比老爸的公司好多了。”
“一個雜志社,能有多大的發展,耽誤你的青春。”
白琦鼓氣:“我是你表妹,你能不能不要拿對付外面那些女人的話來敷衍我?”
魏皓仁從酒杯裏面擡起頭來,習慣性的扶了扶眼鏡:“親戚和外人的區別對待,我還是分得清的。”韓主編遙空對他舉了舉酒杯,笑得暧昧。魏皓仁索性端了自己的杯子湊到那一桌過去,用他們的酒壺斟酒,與韓主編喝了三杯。這一發就不可收拾,一桌人好歹也有十多人,輪番就開始敬酒來了。一人一杯下去之後,服務員又添了一張椅子過來。魏皓仁還有點良心,順手招了白琦,又添了兩副碗筷,索性就呆在這邊不走了。
都是年輕人,幾杯下肚說話也越來越自在,膽子也越發大了,有人提議擲骰子,點數最大提出要求,點數的按要求做事。大家哄然說好。
開始的時候還正正經經的,比如罰酒十杯,慢慢地變成了輸的人去店門口對着大街大喊‘我是流氓’,或是到去隔壁桌子美女面前要求吻手禮,越玩越沒譜。一群人帶着即興奮又忐忑的心情擲骰子。
杜浪猛地打開牛骨蓋子,誇張的大笑:“三個六!啊哈哈,本大爺要代表月亮懲罰你們這群蝦兵蟹将了。這一次的懲罰是……點數最少的兩個人來KISS。”
有人問:“要是兩個男人呢?”
銀緣奸笑:“男人就要法式深吻。”
有人發抖:“那如果是兩個女人呢?”
杜浪拍着胸脯:“那就讓我替兩位美女接受她們各自的初吻好了。”‘砰!’有人被爆頭倒地了。
韓主編是位有家世的老大姐,解圍道:“大庭廣衆之下大家還是收斂一點,把KISS改成交杯酒如何?反正只是喝一杯酒嘛,也沒什麽事。當然,喝了酒之後是不是成了什麽事,那可就跟我沒關系。”
一群人狼嚎,有期待的也有緊張的,好好的飯桌硬是成了賭場一樣,都等着揭底的那一刻。
一桌子,從韓主編開始投擲的,到她身邊的魏主編打止。魏皓仁盯着盤子裏的三個骰子,有點頭疼。白琦一臉紅暈,拉着他的衣襟喊表哥。
魏皓仁咳嗽了一聲:“小琦是我妹妹,這喝交杯酒不合适,換一個懲罰吧。”
杜浪從桌子底下爬上來:“那我代替你來喝……哎喲,”他又滾到桌子底下去了。
魏皓仁絲毫不為所動,面前的酒杯雖然滿上了,可沒有一個人真的敢去勸他酒。在座的人好歹也是社會青年,玩歸玩,也是有底線的。跟陌生人喝酒暧昧可以,甚至于上 床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兒,出了這個門這家店以後遇到了也當作沒看見。可對待親戚不能這麽玩,玩出‘□□’的名頭會壞了名聲。
人就是這樣。外人,始終是外人,可以猥亵,可以侵犯,可以暴力,轉頭翻臉不認人就是。親戚,那是劃撥在家人的範疇,屬于‘內人’。只能保護着,哄着,騙着,寶貝着,不能亵渎污蔑潑髒水。
“是不是少了一個人?”左看右看,銀緣指着庭院中站在石頭魚缸旁邊的杜藜:“誰送骰子過去?”
桌下某人跳着伸出手來:“我我我!”
杜藜嘴角抽搐地看着杜浪一臉失望的拿走她手中的骰子等物,再将一杯白酒放在了她的手心。白瓷酒杯,清荷花紋,酒液醇厚,一聞香味就知道度數不低。魏皓仁被幾個男人給推到了她的面前,不遠處窗口上已經趴了一衆人等,女人們的臉上有打趣也有淡淡的羨慕,男人有惋惜也有不甘。也不知道誰在起哄,拿着筷子敲打着飯碗,大喊:“交杯酒,交杯酒……”
國人愛看熱鬧,年輕人愛瞎起哄,連帶着其他食客也伸着脖子瞧着這裏等着看好戲。
“你跟我都是三個一點,罰喝交杯酒。”
杜藜怔了怔,苦笑:“我還以為逃脫了,結果還是被逮住。”
魏皓仁笑道:“下次你一定要躲開些,喝喝酒容易,初吻給了這些痞子流氓可就虧了。”
遠處有人吶喊:“還啰嗦什麽?喝啊!交杯酒,交杯酒……魏老大,你不喝就不是男人;美杜莎,你不喝就不是美女。”
魏皓仁悶笑,輕輕碰了碰她的酒杯:“為了男人和美女,幹杯。”一手繞過她纖細的臂膀,望了一眼,就聽到杜藜嘀咕‘我本來就不是美女’,不覺好笑。手彎一緊,她也舉起了酒杯。
古樸的庭院,輕柔的風,淡淡的花香酒香,還有因為靠近,男子的金邊眼睛碰觸在鬓角的冰涼,女子發間的無奈都定格在了夕陽西下的畫面中。
人們短暫的安靜之後,爆發出一陣口哨和唏噓聲。因為喝了酒,杜藜的面頰已經有點白轉紅,不知道是夕陽映照的還是她心情的反照。魏皓仁突然覺得這一頓買單已經物超所值了。
聯誼會說好聽的是茶話會,說不好聽的就是一夜情的擇偶會。
杜藜晚上喝得并不多,回到賓館之後猛灌濃茶。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不善于交際的人,平日裏幾杯酒下肚肯定頭昏腳軟,等自己洗了臉照照鏡子之後才發現,這個身體早就不是她自己的身體了。杜藜不善于喝酒,柯嫒可是酒場老手,除了臉色紅暈點,眼中帶點水光,嘴也飽滿些,預料中的酒後症狀全無。
人比人,真是……
她隔着高腳玻璃杯看着五顏六色的雞尾酒,突然多了一點興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跑進了哪家酒吧!”
韓主編坐在隔壁那一桌藤椅上,轉過頭來問她:“不去跳舞?”
杜藜幹笑:“我不會。”
“魏主編是舞場老手,讓他帶幾場,絕對不錯。”杜藜忘了,除了身體的後遺症之外,交杯酒之後的後續症狀就是所有人開始有意無意的想要将她跟魏皓仁配對。
杜藜瞟了一眼在座的衆多女人們的關注點,低聲道:“我不想成為女人的公敵。”韓主編一愣,眼神環視周圍一圈,了解的點頭,感嘆:“這就是青春啊!”
您老也只有三十。杜藜對着黑暗翻了一個白眼。
吸取了晚飯的教訓,這一次杜藜開溜得很徹底。出了賓館,過了街道就是河岸。
晚上的河道最是熱鬧,沿着岸邊一路過去,紅燈籠取代了現代化的路燈。岸邊停駐了幾條小舟,有情侶上了船去,那竹竿就在卵石砌地岸邊一撐,哧溜劃開水面,小舟已經離岸幾米了。再往左,岸上一排躺椅,間隔的茶幾上點着熏香的蠟燭,再罩上玻璃籠子,朦朦胧胧隐隐綽約,到讓人想起古時秦淮古岸的緋迷來。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手中有只筆,有臺電腦就好了?”
“也許,只要有臺相機就可以搞定。”
“美好的東西應該及時畫下來,傾注的感情才是最濃烈的,也才能賣得高價錢。”
杜藜悶笑:“你應該去經商,而不是做雜志總編。”
魏皓仁站在她的身邊,環視遠遠的群山。山很高,邊邊角角已經融入了夜色中,成了朦胧的灰。有人放起了煙花,咻得沖上天,在山的背景上綻放最美麗的色彩,夜晚變成了彩色的。
“要不要去看畫展,屬于這座古城專有的風景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