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使之名
第29章 天使之名
一條澄清視頻在京圈各高校傳開了。
視頻的主角自我剖白了自己參加結對天使活動後,如何從一個不讨喜的臉盲小透明在天使的幫助下蛻變成為勇于登上舞臺的勵志故事。
只可惜他的臉太沒說服力,任誰看到這樣一張臉蛋也不會和“陰郁”,“孤僻”這樣的詞聯系起來,他合該成為衆星捧月的存在。
視頻下的評論區五花八門,公開表白郁舒,直呼舔屏的,也有和郁舒共情的,深夜在評論區講起自己的故事,故事裏卻沒有等到拯救他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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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人為郁舒和陸淩風這對天使感天動地的情誼落淚,善意地調侃“玉樹臨風”CP出道第一晚就BE了,也有人固執,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澄清得很好,更甜了,姐妹們這種救贖向誰懂啊!!”
“樓上的,我懂你!!kswl!”
“他倆要是假的我就不相信愛情了。”
“你帶他走進陽光,他為你背棄黑暗。”
……
評論區讨論得熱火朝天,天使當事人卻坐在辦公室,一遍又一遍的刷着那個澄清視頻。
“陸淩風同學是我的結對天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郁舒這樣介紹他。
他說話時睫毛一顫一顫,依舊是印象裏那副對什麽都極度認真的樣子,念自己名字時的音調也如斯溫柔。
只是,如果和他配對的天使另有其人,他會不會也用這種溫柔得溺死人的聲音去念別人的名字?
視頻不知道播放到第幾遍的結尾,陸淩風的尾指不小心碰到點贊,他将唇線崩成一條直線,取消了點贊。
陸淩風在學生會忙到将近寝室的門禁時分,回到寝室時郁舒正在看上次章敬教授贈他的書,中間插着一張郁金香幹花書簽。
楊洛暫停正在看的喜劇電影:“風哥回來了?你咋這麽晚,我看你們副主席早就發朋友圈去咖啡廳搞對象了。”
陸淩風像是在心裏思考問題,不耐煩搭理他,胡謅道:“因為我沒對象。”
郁舒翻書的手指滞了滞,将書壓皺了一個角。
“嗯?”楊洛猛地回頭,自動忽略陸淩風不算好的語氣,“那不是你沒心思談麽?你要想談還不是分分鐘!”
陸淩風把外套換下,随口說:“哪有那麽容易?”
楊洛不服,掀了恐龍睡衣的帽子:“你要是把對你天使的耐心拿出三分之一來,做什麽不是手到擒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郁舒和陸淩風隔空對視一眼,即刻錯開的眼神裏有一絲慌亂。
原來大家都能看出來,陸淩風幾乎給了他全部的耐心,而他享用得那麽心安理得,毫無節制。
陸淩風幫他是情分,可并不欠誰的。
滋啦一聲,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尖聲打斷了楊洛,陳楚起身提着楊洛的睡衣兜帽把人拎起來。
“哎,幹啥?”
陳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正色道:“陪我丢垃圾。”
407寝室裏只有楊洛一個喜歡熱鬧的,他一離開寝室瞬間安靜下來。
郁舒坐在書桌前,背對着頂燈,陸淩風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他們說話,更不清楚郁舒是否關心他的私生活,但他就是想多解釋一句:“別聽楊洛瞎說,我沒有談戀愛的計劃。”
郁舒覺得翻書的食指有些僵了,活動兩下好了許多。@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陸淩風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靠在桌邊,書架上的歌劇院模型微微移位:“郁舒,學校官媒的采訪——”
郁舒的視線從書本移開,努力向他綻開一個微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游刃有餘:“聽楊洛說最近學生會要忙藝術節,你辛苦了,采訪,我沒問題的。”
陸淩風聽見這話手中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把筆記本放在桌子一邊,說:“真的沒問題麽?”
郁舒篤定地點頭:“嗯,我不是小孩子了,總是麻煩你多不好,有的事情總該自己去嘗試一下。”
陸淩風聽明白了,撐在桌上的雙手把身後的筆記本往更角落的地方推了推:“好,需要幫忙的話跟我說,我先去洗澡了。”
聽見浴室傳來水滴砸地的聲響,郁舒緩緩戴上耳機看書,一目十行太囫囵,難以消化,改為逐行閱讀又覺得不連貫,最後一字沒有讀進腦子裏,實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幾秒鐘後他把書合上往前一推,索性爬到上鋪躺下,像是要把純白的天花板盯出字來。
那書裏的中文怎麽比英文還難懂。
筆記本孤單地攤在無人問津的桌角,陸淩風洗完澡出來,身上帶着水汽,發絲的水滴滴落在紙頁,暈在密密麻麻地筆記上,“采訪提綱”四個大字花得幾乎認不出。
心理劇大賽已經過去幾天,熱度卻并未消減,校園随處可聽見有人在讨論,關于大賽那天的空前盛況,關于之後可能和帝大一争高下的可能性,當然談得最多的還是那夜讓人過目難忘的冠軍。
這種情況在外院翻譯專業尤為普遍,畢竟是話題主場。
周三的聽譯課大家習慣提前到教室,郁舒原以為自己到得夠早,誰知班上已經到了大半人馬,從他進門開始就死盯着他,貌似是專門在等他。
除了外院七怪群裏的隊友,郁舒和班上同學大多不熟,也分不清誰是誰,但是現在沒了劉海做盾也不好裝沒看見,只能硬着頭皮問:“請問有事嗎?”
他剛一開口,其他人像得了行動的令箭,争先恐後湧上來将郁舒團團圍住,郁舒抵着牆根,目光下意識在人群裏找尋那個高大的身影。
然而不過片刻他便回過神來,控制自己收回目光,拉緊背包的肩帶,任由衆人打量。
“郁舒,你之前弄那個造型是因為喜歡嗎?好有個性啊。”
“你為什麽突然把劉海剪掉呀?是因為愛情嗎?”
“郁舒!和陸淩風結對的感覺如何?聽說他特照顧你呀。”
……
問題大部分涉及隐私,郁舒挑挑揀揀回答了部分,暫時打消了他們的新鮮感和好奇心,得以脫身。
上課鈴響,從學生會辦公室出發的陸淩風一行人姍姍來遲,踩着點進教室。
藝術節準備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楊洛主動請纓拉着陳楚一起去做志願者,條件是要學生會內部的藝術節前排坐票。
郁舒上節課有單獨的選修課,便沒有和他們一起,楊洛大搖大擺走過來放了瓶礦泉水在桌上,一屁股在郁舒身邊坐下告狀。
“郁老師,管管你天使,我們志願者的命不是命嗎?這麽玩命的壓榨我們對他有任何好處嗎?!”
郁舒看了眼後面挑唇的陸淩風,臉上仿佛寫着“看你要怎麽管我”,果斷轉回小腦袋瓜,替楊洛擰開了桌上的礦泉水,拿起一本教材上下煽動:“辛苦了,我幫你扇風散熱。”
他可管不了他的天使,那可是陸淩風啊。
在博士的教學實驗好奇心得到滿足後,翻譯專業大二年級聽譯課的組隊方式終于從兩兩組隊變回了三人一組。
衆人皆是松了一口氣,不過當中也有例外。
“三人一組?”楊洛皺眉,抱怨道,“博士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
他們在這裏焦灼,其他人卻開始蠢蠢欲動。
最先發來邀請的是坐在他們左斜對面的男生二人組。
他們轉過身:“郁舒,你要不要和我們一組?”
右側又有聲音:“郁舒,加入我們吧,我們之前的小組作業都是全A哦。”
前方又有小組不甘落後,拼命地展示自己的核心競争力:“來我們這兒吧,草稿紙管夠。”
如果放在以前,郁舒沒有選擇的餘地,只等其他人組完準備候補。
郁舒轉過頭去看陸淩風,發現對方也正在看他。
陸淩風手心出了點汗,轉筆不如以往絲滑,水筆落在桌面:“你想去麽?”
郁舒抿了抿唇,目光從陳楚和楊洛身上滑過:“嗯,我去衛歡那組吧。”
“好。”
陸淩風和聲應下後幫郁舒收拾桌面的書本,走到衛歡那桌:“郁舒能跟你們一組麽?”
衛歡旁邊的女生點頭,衛歡自然也開心,郁舒就在那組坐下了。
衛歡旁邊那姑娘叫劉思,看着腼腆,其實熟了之後話痨的程度比楊洛有過之無不及。
上課開始還沒超過五分鐘,劉思便自來熟了起來:“郁舒,我看了你的視頻。”
郁舒尋了聽課做筆記的間隙看她。
“原來陸淩風和你是結對天使,難怪他對你那麽好。”
也許劉思只是在陳述事實,可郁舒在心裏替這句話套上了因果關系——
因為他們是結對天使,所以陸淩風才對他這麽好。
可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他沒有那麽好的運氣,如果恰好輔導員選了別人做陸淩風的天使,他們是否會像兩條平行線,大學四年沒有任何交點,畢業後形同陌路,和他過去遇見的每個人一樣?
衛歡發現這堂課郁舒上得心不在焉。
一連串的低級錯誤暫且不提,光是單詞都拼錯了好幾個,便關心道:“郁老師,你怎麽了?”
郁舒把又一個寫錯的單詞在紙上劃掉,抿了抿唇,說:“采訪提綱煩人。”
新媒體中心那邊要采訪郁舒的消息早就被楊洛在群裏用大喇叭宣傳過了,衛歡也覺得麻煩,倒不是有多難,就是事情瑣碎。
忽然,她靈機一動。
“你可以找風哥幫忙啊,他之前也被采訪過的。”
筆尖在白色的稿紙上留下一個墨點,郁舒說:“他最近很辛苦,我一個人煩就行了。”
衛歡笑笑,說郁舒真體貼。
博士在臺上放了三分鐘的音頻材料,最後一個音節甫一利落收尾,郁舒便歪着肩膀問衛歡:“在哪兒可以看到采訪呀?”
衛歡一愣,在郁舒熱切的注視下,冒着被博士發現手機的風險把學校官方公衆號推給了他。
新媒體中心的公衆號專門辟了學生采訪一欄,專門采訪學校裏的各類高光人物,在這裏可以看到同齡人的各種成就,以此彰顯百年名校的風采,同時也用以激勵平平度日的學生。
郁舒對這些推文不感興趣,上面許多各類大獎拿到手軟的校園風雲人物他也并不面熟,只是陸淩風太耀眼了,在一衆帶着啤酒瓶底那麽厚的眼鏡的人群中更是出衆。
郁舒随意點開了幾條推文,采訪陸淩風的那期果然是最長的,原因無他,他的成就和經歷幾經壓縮過濾都難以擠在有限的篇幅裏。
郁舒勾了勾嘴角,在最底部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