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慶功酒宴
第27章 慶功酒宴
表演結束,郁舒去更衣室換了常服,從演播廳一出來便被一個跑腿小哥堵在門口。
“請問是郁舒同學麽,請簽收一下這束郁金香。”大概是有人給他發了照片,跑腿小哥端詳着手機裏的照片比對郁舒的臉。
火紅的郁金香開得燦爛,郁舒下意識地在周圍掃視一圈,卻沒找到自己想要見的人。
大朵大朵地鮮花簇擁着一張淡藍的卡片,郁舒兩指撚起,看這行雲流水的字跡就知道是郁隋親筆——
撥雲見日,柳暗花明,未來可期。
大概是小費充足,跑腿小哥态度好得過分:“郁隋先生讓我帶句話,他還要在國內呆一段時間,之後得空會再來看您。”
“好,謝謝。”
人走後郁舒攥着手中的卡片,只覺得快要握不住。
他四歲,郁隋十歲那年,爸媽在一場車禍中沒了,從此他的直系血親只剩大哥一人。
郁隋從小到大對他沒有什麽期望,只希望他能一生無憂。哪怕他考上了京大,郁隋也一直希望他能出國深造,把他留在身邊好生照料。
而今天這張賀卡的出現,是否代表哥哥已經認可他有完全獨立的能力?
雛鳥初飛,瓜熟蒂落。@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昔日的幼弟因為馬路上長得大差不離的行人,害怕得牽着他不肯松手,如今他不必再躲在誰的身後,站在舞臺上大放異彩。
黑色的墨跡蹭花了一小塊,可能筆者走得匆忙,郁舒盯着那塊墨漬,眼眶發熱。
陸淩風還在演播廳後臺處理收尾工作,郁舒抱着花在門口等他,發現過路有很多人在看他。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着整齊得體,沒問題。那就是抱着的兩束鮮花或許太過張揚顯眼,他想了想,把顏色濃郁紮眼的郁金香收進雙肩包裏,準備回去搜搜做永生花的教程。
剛把背包重新背上,又聽見有人在叫他。
“郁舒,好巧啊。”
郁舒盯着那人看了半晌,臉上大概寫滿了問號。
“你第一次把我認成陸淩風,第二次沒認出來我,第三次又來?傷心了呀。”
提示足夠多,郁舒攏了攏懷裏的百合,想起來了:“紀川。”
紀川語氣裏大半是調侃,剩下的一丁點兒失落也是真的,不過郁舒還記得他的名字,這就足夠。
“今天看了你的表演,很精彩,你的變化也很大,這樣很好。”紀川不愧是法學院院草,笑容是治愈系的。
郁舒糾結了一下,還是和他解釋道:“抱歉,我臉盲比較嚴重,不是故意沒認出來。”
紀川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眼睛瞪得老大:“臉盲?原來如此。其實我也有一點兒,不過只是對歐美人臉盲,那邊的影星我總是認錯。說起來,好萊塢最近有部大片要上映了,你感興趣麽?”
話題轉得生硬,紀川在兩邊褲縫處蹭了蹭手心的汗。
郁舒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不感興趣。”
紀川:“……”
郁舒沒有撒謊,他确實對電影不感興趣。
以前不是沒看過,他連主角和配角都會搞混,看電影體驗感差到極致,純愛校園片都能看出一股子倫理懸疑片的感覺。
正在紀川尴尬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時,陸淩風終于從公務中脫身,朝他們走來。
陸淩風往郁舒身邊一站,朝紀川微笑道:“聊什麽呢?”
紀川回以微笑:“你來了?我和郁舒在聊看電影呢。”
陸淩風對他們要看什麽電影不感興趣:“我們外院的慶功宴要開始了,先走一步。”
“我們外院”幾個字咬得略重,界限分明。
今晚法學院吃了五年來第一場敗仗,他們瞧見外院的人心裏應當是不好受的。@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紀川十分明事理,大氣道:“那好,你們玩得開心。”
去慶功宴的路上,陸淩風比平時沉默,大多數時候都是郁舒說,他聽。
“蛋糕是什麽口味呀。”
“看什麽電影?”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話題跳躍得突然,郁舒腦子裏的線沒連接上:“嗯?”
陸淩風問:“紀川約你看什麽電影?”
郁舒大悟,陸淩風掐頭去尾聽岔了,以為紀川要約他看電影,忙解釋道:“他沒有要約我,我也不喜歡看電影。”
陸淩風的腦回路突然短路似的,聽人說話的重點從南山苑跑偏到教學樓,忽然問:“那要是我約你看電影呢?”
話說出口他才後知後覺自己莽撞了。
郁舒果然愣住,然後說:“那,那就去看吧。”
陸淩風眉眼深邃得淩厲,眸子卻染了零星笑意,問他:“為什麽紀川不行我就行?”
郁舒思考了好一會兒,得出答案:“不一樣,一個是消遣,随我開心,一個是陪朋友,要你高興才好。”
郁舒今天做了造型,頭發微卷而蓬松,陸淩風忽然生出想要揉揉腦袋的沖動。
“走吧,蛋糕估計已經上桌,是草莓味的。”
即便換了常服,在去龍江的路上郁舒仍是賺足了眼球,一路上不知收到了多少以“我有一個朋友……”開頭的搭讪。
當中也不乏仰慕陸淩風的,但只要視線落在郁舒身上超過十秒的,統統被陸淩風視作觊觎郁舒美貌。
陸淩風也是在這一刻意識到,今天過後,郁舒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藏在殼子裏”的郁舒了。
漂亮,聰明,機敏的郁舒已經被人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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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證郁舒成長蛻變的喜悅和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情緒如同藤蔓植物般交織着在心裏紮根。
萬江酒樓陶然居,慶功宴已經擺上了桌。
楊洛對着餐車上粉嫩嫩的複式大家夥思考起一個哲學問題——
風哥是不是中邪了?
他原本計劃要去哈根達斯門店訂一款三層的冰激淋巧克力蛋糕,誰知風哥指名換成了粉嫩嫩的草莓蛋糕,上頭還綁了一圈蕾絲飄帶。
不是,他們都是猛男啊,這是猛男該吃的東西嗎?
郁舒到陶然居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到齊了,楊洛今天說什麽也要開幾瓶啤酒,草莓果汁更是率先從酒水單上被除名。
“今天是個好日子,兄弟們一起高興高興!”
楊洛還滴酒未沾,腳下已經開始飄飄然,今夜奪冠的果實在獎杯中釀成一杯美酒,醇香四溢惹人醉倒其中。
今晚的确值得好好慶祝,從來不喝酒的郁舒也沒推脫,把杯子放在轉盤上:“我試試。”
陸淩風給他倒上:“就這一杯,慢點喝。”
郁舒乖乖點頭。
開始沒多久,包間裏的氣氛不斷上升,一群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學着大人的模樣,敲桌子,碰杯。花樣也不少,什麽慶勝利,祝未來,敬明月,歌友情,能用來碰杯的由頭被他們輪了個遍。
陸淩風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看見郁舒臉頰上暈着酡紅,眼睛眯起站在桌子跟前說着什麽,周圍一圈同窗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驚悚。
陸淩風提步進去,聽到了郁舒的聲音。
“你們知道,法語的字母歌怎麽唱麽?”
衆人:“……不知道。”
這裏一堆學英語日語的,專業也不對口啊。
“那知道‘你好’用法語怎麽說麽?”郁舒醉酒後和平時的樣子不太一樣,還是那副溫柔的模樣,只是多了一些小孩子的拗勁兒。
“也不知道……”
郁舒說:“那跟我讀,你好是‘Bonjour’!”
場面一片寂靜:“……”
遲遲沒等到回音,郁舒急得大腿磕上了桌邊:“怎麽不讀呀?”
正在大家束手無策,不知道是先跟讀還是先把郁舒摁回座位上的時候,陸淩風脫了外套進來,順手把衣服搭在椅背上:“Bonjourmencez les cours.Asseyez-vous.”
話音剛落,郁舒敦地坐回位置上,眼神仍然是帶着醉意的混沌,像是聽到魔咒條件反射一般,雙手交叉疊放在桌沿邊,坐姿端正如小學生。
陸淩風把郁舒手裏的酒杯抽走,換成了茶杯擺在桌上:“這是喝了多少?”
陳潔:“一杯還沒喝完呢!”
陸淩風對郁舒的酒量有了數,見人盯着杯子不動,想來是醉暈乎了,便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拉過郁舒的手,把溫熱的茶杯塞進他手裏:“能端穩麽,自己喝?”
弦外之音,是要是端不穩,就喂他喝。
好在郁舒雖然有些醉了,但骨子裏依舊渴望獨立自強,喝茶這種事還是更習慣親力親為。
郁舒瞬間老實下來了,衆人啧啧稱奇,楊洛更是好奇得抓耳撓腮,上蹿下跳:“風哥,你剛叽裏呱啦說啥了?”
陸淩風知道要是不告訴他這頓飯都吃不安生,于是勉為其難給他翻譯,“我說——‘上課,請坐’。”
默了兩秒,房間裏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刻在DNA裏的條件反射是吧?”
……
酒過三巡,包間裏清醒的人不多了。
陸淩風算一個。
上回羅成那幫人說陸淩風海量可不是鬧着玩的,沒人見他喝醉過。
可是當他看見郁舒紅着臉伏在桌案前哼唧呓語時,理智似乎在酒精的侵蝕下有所松動。
這幫醉鬼吃飯之前就做好一醉方休的準備,各自委托了室友來接。陳楚把最後一個王鑫送走後,單手架起昏昏沉沉的楊洛,騰出的另一只手頗有先見之明地在楊洛亂揮拳頭之前扣住。
很好,還有意識就能自己走回去。
“我們先回了,需要幫你們跟宿管打聲招呼留門?”
陸淩風垂眸看了眼幾乎喪失意識的郁舒,說:“不用了。”
包廂裏一桌極品酒菜被霍霍得只剩殘羹冷炙,歡笑聲和人群褪去,郁舒身邊又只剩下陸淩風和幾個空瓶子。
陸淩風拍了拍郁舒的肩膀:“郁舒?還能走嗎?”
回應他的是節奏舒緩的呼吸聲。
陸淩風向門口的服務員要來一杯蘋果醋,把郁舒從位子上扶正叫醒:“郁舒,醒醒,把解酒的喝了,不然明天要頭疼。”
郁舒終于有了些意識,蘋果醋已經送到嘴邊,不喝不禮貌,他喝了一大口,完事還抿嘴韻韻味。
不知怎麽的,郁舒眼睛一睜開就望着陸淩風傻笑。
“這麽開心?”陸淩風兀自揣測,“因為贏了比賽。”
郁舒點頭,又搖頭。
陸淩風搞不清楚他的意思,又問:“是還是不是啊?”
郁舒的臉蛋是被酒精浸泡過的嫣紅,酒醉後用腦很艱難,好在回答陸淩風的答案不怎麽需要過腦子:“不全是。”
“比賽贏了,開心,你開心,我也開心。”
說完便掉線了。
陸淩風把外套蓋在他身上,在旁邊半蹲着,視線在鎖骨那顆紅痣上搓磨:“你說我是完人,可我的惡劣,你未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