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徒淵慢慢變成了甄家的熟客,甄士隐對他學識稱贊有加。
封氏也能感到甄霖性子沉穩不少,學問也漸長,知道有徒淵教導後,她便對徒淵刮目相看。加上徒淵在姑蘇救過甄芙,封氏心裏更覺得他品性高潔良善,為人穩重可靠,堪稱君子典範。
徒淵相貌清冷,卻長得極英俊,氣質又清華。小丫鬟每從他身邊過,都會雙頰悄悄泛紅,眼波如水。
甄芙不止一次聽到丫鬟極為小聲隐晦地談及徒淵。她心裏越發煩躁,感覺徒淵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滲透了她家,并獲得了每個人的認可。
她心裏不知所措,又有說不出的危機感,因此她會刻意避開與徒淵碰面,以致徒淵到甄家的給甄霖講課的天數已經月有餘,卻一面也未曾見過甄芙。
徒淵心裏既失望又夾雜着思念,他隐約感到這不是巧合。但細思之下,心裏又不敢相信。
今日給甄霖授完課,他準備好給禮物,才騎上馬往蘇莊趕去。
“铮——”甄芙一曲結束,便不自覺有些失神,一旁蘇老夫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芙兒……”蘇氏喚了一聲,才見甄芙神色茫然地看着自己。
蘇氏覺得甄芙今日狀态不對,心裏也有些擔憂,她忍不住皺着眉:“芙兒今日未并未專注,你技巧不錯,但這僅僅只是技巧罷了。你今日并無心境,意也不在此,便不要彈了。”
甄芙面上窘迫,愧疚道:“是芙兒心不靜,勞費了您的苦心教導。”
蘇氏走到甄芙身邊,輕柔地撫了她的發絲:“你做得夠好了,無需責怪自己。只怕是芙兒這幾日有事煩惱,不知你可願同我說說,指不定我能替你分憂呢。”
甄芙随意用指尖撥.弄.着琴弦,輕聲喃喃:“只有一件事,讓我不知該如何應對。我想徹底揭開,可是一旦有這個念頭,心裏便會無端煩躁。”
蘇氏見她不願多說,便也不強求:“既然不知如何去選擇,何不試試順其自然?等事情明了一些,你再做決定不遲。”
“也好,”甄芙心裏一動,便對蘇氏道:“老師,我可否請幾日假?等我想好了,便再來學琴。”這樣也可以順道避開徒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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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可以,”蘇氏面色慈和地笑笑:“若是實在解決不了,你大可能來尋我。說不準,我能有辦法。”
甄芙輕輕站起,朝蘇氏碾然一笑,行禮道:“謝謝老師,那我便先走了。”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蘇氏颔首。
甄芙告辭後便徑直往門口走去,剛經過花園,卻見徒淵正迎面而來。
甄芙低眉垂目,片刻後,視線裏便有了一雙白底皂色的鞋子。
甄芙下意識擡頭,卻撞進徒淵帶着笑意的眼眸。
她微微捏緊了衣袖,眼神不着痕跡地移開,朝徒淵行禮:“哥哥定是來看老師的,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
“我是來找你的。”徒淵随手把禮物交給蘇安,蘇安看了清阮一眼,卻見清阮不為所動,依舊抱着琴,低眉斂目站在甄芙身後。
甄芙偏頭看了眼蘇安,蘇安臉上讪讪,只能自己告退。
“清阮也去吧,等會兒我去涼亭找你。”甄芙見躲不過去,就只能直接面對了。
甄芙和徒淵站在古松樹下,淡淡的松香伴着微風,倒也不是很炎熱。
徒淵見甄芙今日似乎有點不對,他心裏一動,便盡力壓抑着心裏的期待和緊張,讓語氣盡量像平日那般試探道:“芙兒可還記得,那日端午長廊上發生了什麽?”
甄芙心頭一跳,想起了那日徒淵的表白之語。她心裏微有些慌亂,臉上卻自然地朝徒淵露出如往日一般的笑容:“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我只記得我似乎醉了,可是我說了什麽不當的話?還是我酒後失态了?”
“都沒有,”徒淵見甄芙神色自然,似乎當真不知,他語氣裏不免有了難以忽略的失落:“那日你很好,醉酒也沒有失态。只是坐在危欄上,但那樣真的很危險,以後都不許了。”
甄芙讓自己忽略徒淵的失落,語氣有些後怕道:“如此便好,我下回肯定不會那樣了,真的是很危險。”
徒淵嘴唇微抿,贊同地颔首。
一時間,兩人誰都未曾說話,氣氛寂靜得尴尬又古怪。甄芙抿抿唇,準備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那個……”
“芙兒……”
片刻兩人一同開口,又默契的相視而笑。
甄芙擡眸看着徒淵,示意他先說。
徒淵眉目柔和,嘴角含笑:“我就想說,再過一月,便到了圍獵的時候了。芙兒可想要什麽皮子,我可為你打來。”
“不用了,我什麽也不缺。”甄芙搖搖頭,又擔憂道:“只是,圍獵場上雖然隔絕了猛獸,但仍有有危險,你定要注意着些。”
“嗯。”聽了這話,徒淵面上含笑,心裏泛起了甜意。
甄芙自顧自說了一堆,目光流轉間,卻見徒淵目光含着笑意,極為溫柔專注地看着自己,她話音便不自覺越來越低,直到消失。
徒淵見甄芙目光微微閃躲,耳垂處微紅,他心裏一動,浮現了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甄芙正尴尬,就見徒淵的臉忽然湊近了自己,她略帶緊張道:“哥哥要做什麽?”
“你別動,我瞧瞧。”徒淵聲音裏有兩分誘哄,又刻意的低柔下來,讓甄芙忍不住用手指捏捏耳垂。
“哥哥看什麽?好了嗎?”兩人的臉湊得近,呼吸交纏,甄芙一瞬間有些失神。
“好了。”徒淵直起身子,見甄芙臉上緋紅,眼波如水,耳根也泛着紅。他語氣裏就有了些隐晦的喜意:“我以為你臉上有灰塵,卻發現我看錯了。”
“嗯。”甄芙明了,心裏松了口氣。
徒淵看着甄芙明顯表情明顯放松,心尖微顫,語氣卻故作平淡地問:“芙兒剛剛不是有事和我說嗎?”
甄芙微怔,她張張口,想把一切捅破,想告訴徒淵他們不合适。但話到嘴邊,又被她咽下,只能無奈道:“沒有什麽事。”
“那我去看祖母了?”徒淵問。
“好。”甄芙颔首,卻感覺困擾了自己許久的結果已漸漸浮現,她只想快些回去。
“那我看着你走。”
徒淵微眯着眼,看着甄芙比尋常時候,略加快的腳步。又想到她剛剛的表現,他便突然愉悅地輕笑出聲。
看來芙兒并非是沒有感覺的,害得他總以為,她真把自己當做親兄長看待了。
甄芙尋了清阮,便立即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往甄府而行,甄芙捂着心口苦笑。她發現,她似乎一點不想和徒淵說出那些拒絕的話語。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端午那日她聽了徒淵的表白,心裏只是感覺那事發生的突然,心情無措。而那輕微的心動,被震驚所覆蓋,也被她下意識忽略過去。
原來,她也是動情了的。甄芙澀然地揉揉眉心,想到他二人可能前路茫茫,就無奈嘆氣。
清阮卻以為甄芙身體不适,忙問道:“姑娘可是有哪裏不适?”
甄芙搖搖頭,頗有些認命道:“我到底還是栽了……”
清阮不明其意,卻知道甄芙只是在自己思量事情,并不需她答話。于是,她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