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我愛你”
Chapter 30 “我愛你”
阮銀礫和許先生在民宿裏的談話內容,秦昱和陸暄都不得而知。第二天天一亮,許先生就帶着陸暄就離開了。
秦昱擔心阮銀礫有什麽心理負擔,提心吊膽地觀察了他幾天,見他能吃能睡沒心沒肺(bushi),又開始擔心小孩兒把什麽事情都往心裏壓,有事沒事就圍着阮銀礫轉,被阮銀礫發現了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阮銀礫見他這樣,心裏一半覺得好笑一半覺得感動,他很少被人這麽熱切地關注關懷着,因而等秦昱又端着杯奶茶在他身邊打轉兒時,男生眼疾手快地把人抓到自己腿上抱好,下巴壓在他的肩膀上:“想說什麽?”
他最近竄了點個子,之前他比秦昱要矮一些,現在兩個人身高相當,秦昱坐在他懷裏也不顯得奇怪。
“沒。”秦昱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任由阮銀礫的手臂把他的腰環得緊緊的,他擡起手把奶茶遞到阮銀礫的嘴邊,“就擔心你。”
“沒什麽好擔心的。”阮銀礫就着秦昱的手喝了一大口,說道,“上一輩的恩恩怨怨都過去了。你說,這筆賬算來算去,能怪誰呢,他們誰都有錯,誰都應該對如今的結果負責任,但把這些弄清楚了又有什麽用呢?”
阮銀礫偏頭親了親秦昱的側臉,沉聲說:“活着的人要往前走,沉溺在過去對誰都不好。”
秦昱扭過身子環住阮銀礫,弓下身子把臉埋進阮銀礫的頸窩裏:“我陪着你。”
阮銀礫拍了拍秦昱的背,“嗯”了一聲,又問:“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生日禮物和高考禮物呢?”
秦昱瞪了他一眼,嗔怪道:“都帶你來見你母親了,還找我要生日禮物啊?”見阮銀礫仍舊含笑地看着他,他“哎呀”一聲,從男孩的膝蓋上掙開,跑到床邊的行李箱裏翻找了一會兒,不多時拿着一個紅色絲絨面的盒子回來。
“打開看看。”秦昱将盒子遞給阮銀礫,說,“我還是不知道送你什麽,就随便挑了一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阮銀礫小心地打開盒子,黑色的布料上安靜地躺着一只金制的兔子,同秦昱鎖骨間的那只貓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阮銀礫動動手指,将挂飾勾出來,紅繩在他指尖纏繞着,墜下一只兔子。
“為什麽挑兔子?”阮銀礫問,他看到秦昱的耳朵迅速泛紅,便知道自己已經猜中了七八分。看秦昱轉身想走,阮銀礫一把攥住秦昱的手腕,又問了一遍,“為什麽是兔子?”
秦昱被他問得氣惱,狠狠地敲了敲他的腦袋:“那要問你啊!你為什麽叫我兔子!”話說完,他自己的臉先紅得徹底,眼神左躲右閃,就是不肯看眼前的男孩。
“啊,所以是把自己送給我了是嗎?”阮銀礫慢慢地笑起來,他站起身,将兔子遞到秦昱的手心裏,“幫我戴上。”
金制的兔子被體溫熨帖得溫熱,阮銀礫親了親他的愛人,說:“我很喜歡。”
到底沒說究竟是喜歡這只金兔子,還是喜歡被他扼住了命門的昱兔子。
……
出分的時候六個人都擠在秦林二人的合租房裏,阮銀礫和趙奕欽一人一臺電腦,程良掐着表吳冶盯着鐘,秦昱和林牧珩坐在兩位小孩的兩側,雖說面上不顯,但緊握着的拳頭表現出兩個人都緊張極了。
倒是阮銀礫和趙奕欽兩個當事人不怎麽緊張,有一下沒一下刷新着網頁,還有空聊幾句考試之後各自都做了些什麽。時間一到他倆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人反倒是一疊聲催促起來。
輸入身份證號輸入姓名,點擊查詢。看到分數的一剎那吳冶和程良率先爆發出歡呼,一邊一個撲上來緊緊抱住兩個小孩。趙奕欽661阮銀礫710,足夠高,足夠兩個人在國內一衆頂尖大學裏選一個合自己心意的專業。
程良倚在吳冶身上真心實意地感嘆自己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分數,言語裏是遮掩不住的豔羨與欽佩,下一秒就被吳冶毫不留情地批駁爾等凡人怎麽能跟兩位前途無量的頂尖學神相提并論。
趙奕欽整個人挂在林牧珩的肩膀上開始天南地北地提要求,從要吃新開的那家粵菜館到要林牧珩陪着自己再去一趟游樂園,又說讓林牧珩送自己一套圖,喋喋不休了許久,而林牧珩也難得沒有出言讓他小聲點說慢點,只是勾着嘴角笑,趙奕欽提一句,他就應一句。
“去給你爸爸打個電話。”秦昱輕輕地推了推阮銀礫。本來查分這種大事父親理應在場,但許先生顧及着阮銀礫的想法,擔心自己如果在的話孩子們會不自在,因而只讓陸暄傳話,說查完分打個電話過去。
小孩乖乖地拿着手機出去了,林牧珩見狀湊到秦昱身邊,在一衆叽叽喳喳歡天喜地的讨論中,壓低了嗓音問他:“怎麽打算?阮銀礫是跟着許家回京城麽?”
秦昱擡擡下巴,示意林牧珩去看屏幕上顯示的數字:“你覺得,這分數讓他留在這裏,合适嗎?”
林牧珩啧啧兩聲,即便剛剛看過一遍,現在再看仍舊覺得不可思議。“說是這麽說,但如果他真要回京城,你怎麽辦?”眼見着秦昱又想要岔開話題,他趕緊接道,“你可別想着拖一時是一時,你家小孩再懂事,也是個小孩,你怎麽安排的怎麽打算的,是不是該給他通個氣?”
林牧珩說到後面,話鋒一轉:“還是說,你就壓根沒打算跟着他去京城?”說完,他再看秦昱的眼神裏,就滿是譴責的意味。
“不是。”秦昱被他問得頭大,一巴掌拍上林牧珩的大腿,“我……”他看阮銀礫還在陽臺上打電話,那頭趙奕欽程良和吳冶頭對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這才低聲說,“我肯定是想跟着他去京城,但我真要去了京城,孑然一身,也不能全靠着許家吧。”秦昱嘆了口氣,“好歹我也是個二十九歲的成年人了。”
阮銀礫送給他的金貓咪貼着他的皮膚,秦昱無意識地把它勾在指尖裏把玩。“我想着把Skip盤出去,然後在京城那邊找找門路,盤個店面,接着開酒吧。”秦昱說,“事情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哪環沒處理好都可能出現問題,一樁樁一件件夠頭疼的了。一切沒塵埃落地之前,我不想讓阮銀礫跟着白歡喜一場。”
林牧珩理解秦昱的顧慮,成年人的世界裏畢竟不只有愛情,還有更多別的事情需要考慮。所以他只是用力地按了按秦昱的肩膀,說:“有需要的話,記得開口。”
“我現在需要的就是,”阮銀礫已經打完了電話,拉開陽臺門往這邊走過來,秦昱站起身來,對林牧珩說,“你替我保密。”
說完,他就朝着阮銀礫迎過去,給予他的男孩一個熱情的擁抱。
在各面權衡下,阮銀礫最後選擇了京城大學的金融專業,而趙奕欽則選了與京城大學一條馬路之隔的京城傳媒大學的新聞與傳播學院。
他們終于走到了屬于他們的未來裏。
……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阮銀礫跑到秦昱家樓下,小孩興沖沖的,也不上樓,就站在樓底下喊秦昱的名字,聲音響亮,引得不少住戶從窗戶裏探出頭來看。
秦昱将身子半探出陽臺,單手撐着欄杆,也像個十幾歲的小孩似的,幼稚地同他隔空對喊:“找我做什麽啊?”
阮銀礫揚了揚手裏的錄取通知書,笑道:“我來給你送這個啊。”
“為什麽要送給我啊?”秦昱撐着臉笑,“這是你的通知書,給我幹什麽?”
“你說呢?”阮銀礫站在樓下仰着臉看秦昱,陽光落下來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裏的秦昱,就變得模糊又光芒萬丈。
秦昱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被雙臂環胸的林牧珩打斷。紋身師倚在陽臺門上,面無表情:“友情提醒一下,你完全可以下樓跟他聊。我想我們的鄰居應該都不是很想聽你倆卿卿我我。”
秦昱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麽,被林牧珩這麽一說,臉瞬間就變得通紅。他轉身離開陽臺,不多時玄關就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
“要帶我去哪裏?”秦昱被阮銀礫拉着手,奔跑在樹蔭下,跑過黃昏時候斜傾下來的溫和日光。他能看到男孩因為跑動而微微翹起的發梢,感受到男孩攥着他手腕的溫柔力度。
“去了就知道了。”阮銀礫賣了個關子。男孩回頭看他,夕陽映襯下的他笑容明亮,亮進了秦昱的心底。
……
直到秦昱被阮銀礫呆呆地帶到鎮子中央高樓的樓頂,他都不知道小孩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天色已經暗沉下去了,四周亮起了燈火。秦昱被阮銀礫圈在懷裏,面前是金屬欄杆,身後是阮銀礫的胸膛,他能隔着薄薄的衣物清楚地感受到阮銀礫的心跳。
“來這裏幹什麽?”秦昱問,探着身子去看樓底下的車水馬龍。
“噓,”阮銀礫緊了緊環着他的手臂,貼着秦昱的耳朵輕聲說,溫熱的氣息打在秦昱的耳廓上,瞬間就激起一片微小的戰栗,“時間剛剛好。”
“三,二,一——”
随着阮銀礫的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遠處的天空轉眼間便炸開了數朵絢爛的煙花。閃耀的光芒照亮了大半天空,一朵接着一朵,肆意盛放。
“你——”秦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阮銀礫,就撞進了阮銀礫深邃的眼眸裏。那雙眼睛裏倒映着煙火,煙火中央盛着一個他。秦昱瞬間就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些什麽,才吐出一個字就頓在了原地。
“你之前說,十五歲之後,就不喜歡煙花了。”阮銀礫認真地看着秦昱,一字一句鄭重又誠懇,“但我覺得你應該配得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所以我拜托了陸暄,在今天晚上給你準備了一場煙火表演。”
“喜歡嗎?”
秦昱只是看着阮銀礫,在阮銀礫期待的眼神中,他慢慢開口:“你忘記了,我答應你的那一天,也是滿天煙火。”
“從那一天開始,煙花對我來說,就不再意味着揮之不去的夢魇,也不意味着我擁有過又丢失的遺憾。煙花見證了我們相愛,也會見證我們相守。”秦昱輕輕地牽起阮銀礫的手,把他按在自己的胸口處,那裏有一顆心髒沉穩地跳動,每一下跳動,都在深情地說,“我愛你。”
秦昱和阮銀礫這兩個人,這一輩子都失去了太多,擁有了太多無法避免、難以挽回的遺憾與錯過,兜兜轉轉磕磕絆絆走到現在,所幸他們都遇到了彼此。
從此煙花不再意味着失去,從此他們也不再會是孑然一身。茫茫人海、滾滾紅塵中,他們相遇,他們相愛,他們相守,他們牽手,他們擁抱,他們親吻。
他們就是彼此生命裏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