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高三開學已經快要一個月了,學習氣氛與以前截然不同,下課都很少有人出去閑逛,清一色低頭在刷題。
教室裏全部是圓珠筆落在紙張上邊,留下的沙沙聲。
賀年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随堂測試結束,他彎腰趴在桌子上閉眼休息,每天晚上複習到淩晨三點,天都要亮了,這會兒眼睛酸澀的厲害。
“蔣老大,考試成績出來了嗎?”
蔣白澤剛從辦公室出來,就被門口的幾個同學攔住。
這次考試性質不一樣,F市高校聯盟考,題目難度是最接近高考的,而且所有學校都用的同一份試卷,到時候還會有總排名出來。
“國慶放假前能出來。”
聽見這話,教室裏傳來一片哀嚎,這要是沒考好,整個假期心情不得跟上墳似的。
回到座位上,蔣澤白看了眼旁邊的人,賀年歪着頭埋在臂彎裏,白皮膚襯得眼底淡淡烏青,柔軟的發尾搭在眉骨上,窗外的陽光明媚,趴着的人睫毛顫了顫。
蔣白澤不動聲色在窗臺上立了本書,擋住刺眼的陽光,然後随手關了教室後邊的空調。
這時候賀年動了動,一條細細的銀色鏈子從脖頸露出來,泛着光澤,尾端沒入領口,看不見吊墜。
蔣白澤愣了下收回視線,繼續寫數學試題。
成績是放假當天出來的,賀年考進了全市前十名,學校還發了五千塊錢的獎金,他握着手裏的信封,心跳的很快。
早放半天假,時間充裕。
市中心的購物城。
賀年躊躇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擡腳進了家服裝店,還是不久前先生帶他來過一次。
店裏的銷售員換了一批,見進來了個穿校服的學生,便沒搭理,賀年四處逛了逛,經過認真考慮,決定買條領帶。
他主動走去櫃臺問:“你好,我可以看下那邊櫃子裏的領帶嗎?”
店裏開着空調,溫度打的有點低,兩個銷售跟沒聽見似的,賀年只好客氣的重複了一遍。
其中留着長發的女銷售員擡頭掃了他一眼,滿眼不屑道:
“最便宜的的款式都要四千九,你确定買的話才能看,不然弄髒了誰負責?這些東西手工費很貴的。”
賀年摸了下兜裏的卡,裏邊有些存款,加上學校發的獎金,應該是夠的,他說想了想說:
“那我再看看。”
女銷售早就料到如此,跟旁邊的人翻了個白眼,見賀年又回到前邊的櫥櫃磨磨蹭蹭,嗤笑了聲,壓低嗓音不滿道:
“一個窮學生,不是有菜市場嗎,那裏也有賣衣服的,真是什麽地方都敢進。”
銷售員除了基本工資,剩下的就是業績提成,看了又不買,不就是浪費時間嗎?誰樂意伺候。
這時門口又進來一個人,那銷售看清楚後馬上大變臉,笑得臉上起了褶子,忙湊上去招呼。
“白少爺,好久沒見您了,您看看需要點什麽,我好給您推薦。”
白洛俞摘下大墨鏡,語氣傲然:
“來取之前定制的袖扣。”
“哎!您稍等,我這就去幫您拿,小劉你去準備咖啡。”見了個有錢的主兒,那銷售恨不得把人供上天。
“對了,我們店裏最近有活動,專門針對您這種高級客戶……”
說了半天,女銷售發現白洛俞根本沒聽,而是看着剛剛來的那個窮學生,她立刻解釋道:
“您別誤會,這種窮學生啊,就是打臉充胖子,指不上就是偷偷摸摸拍照片,然後假裝跟同學炫耀呢,我們也不好把人趕出去。”
白洛勾起嘴角,沒理會銷售,徑直朝着賀年走過去,語氣戲谑道:
“好久不見啊,看上什麽了,報我的名字給你折扣價。”
賀年轉過頭,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白洛俞,他不想理會,轉身就要走。
“好歹也算是熟人,這麽急做什麽?”
白洛俞兩步追上去,他湊到賀年耳邊壓低聲音,臉上卻挂着抹不達眼底的笑,故意羞辱道:
“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呢。”說完他瞟眼看清楚校服上的徽章後,臉色微微變了變。
“看來新找的金主對你很好嘛。”
賀年小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帶着點兒疑惑似的看向白洛俞。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樣一個受過良好的教育,有着不錯的社會地位的人,卻沒有道德底線,而現實就是這樣。
“白洛俞。”賀年和聲和氣的說:
“別人嘴裏的我是另外一個人,我也并不在意你的看法。”
這樣溫軟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從容有力量的,莫名被壓了一頭,白洛俞皺起眉頭,賀年在門口迎面撞上了店裏的經理。
“哎呀,小先生,您需要點什麽?”
經理認出了人,态度特別好,讓銷售員去準備檸檬水,然後客客氣氣請人去VIP休息區,打算親自服務。
這讓賀年有一種錯覺,很奇妙,就好像自己身上被打了“儲西燼”三個字的标簽,但他還是抿着嘴搖頭道:
“我不買了。”
“那也沒關系。”經理彎腰比了個請的手勢:“就當是休息休息。”
被晾在櫃臺前的白洛俞臉上有點挂不住,他看着賀年的背影咬緊了牙。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銷售,這會兒臉上陪着笑,放下檸檬水,忐忑不安的的退到一旁候着,大氣不敢出。
經理詢見他一個人,便問道:
“小先生,是來買禮物的吧,儲先生比較喜歡我家的領帶,您要看看嗎?”
這話說到了心坎上。
經理把最新款的男士領帶羅列好,挑了幾款推薦,賀年一眼看中了條深灰色的,上邊有神秘典雅的暗紋,很漂亮。
他結了賬,把禮盒小心裝進了書包裏,經理看着人走後,轉頭問:
“怎麽回事?!”
兩個銷售員支支吾吾的推卸責任,聽了半天,經理大概明白了,氣的要死,發了通脾氣,訓斥道:
“明天重新去培訓,要是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做不好,以後就別來了!”
下了幾場雷陣雨,氣溫直接入了秋,早晚都得穿毛衣。
賀年抱着書包坐在公交車上,這條領帶刷了他卡裏大半存款,他這輩子都沒買過這麽貴的東西,可一想到要送的人,心裏就特別開心。
男人一旦有了家室,那就不一樣了。
他要好好努力掙大錢,就像先生對他一樣好,他也想給喜歡的人花錢。
F市最繁華的地段,四處都是高樓大廈,還有鱗次栉比的寫字樓。
賀年只坐在車路過兩次,沒有真正意義上來過這裏,就這麽唐突的跑過來了。
下午兩點半,先生肯定在忙工作,但他可以很安靜的呆在旁邊,等先生下班再一起回家。
“小賀先生。”
趙樂川手上拿着文件夾,正要進公司大門,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反複确認了好幾遍。
這不是從天而降的救星嗎?
賀年尴尬的打招呼。
“趙助理。”
趙樂川看起來很忙,連平時眼鏡片下那份精明都被工作堵死了,不過這會兒死灰複燃。
穿過接待大廳,賀年跟着上了二十三樓,他好奇的四處看了看,然後被帶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一杯水遞道他面前,趙樂川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微笑。
賀年接過來:“謝謝趙助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今天趙助理格外熱情。
趙樂川看了眼腕上的表,他還要去彙報工作,只好解釋道:
“小先生,國慶假期前,公司會做階段性的小結,所以很忙,您可能要等會兒。”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趙樂川出了門走向會議室,敲響兩聲後推門而入。
“儲先生,您要的文件。”
儲西燼看他一眼,趙樂川會意,把文件交給了淩輝集團的董事,然回退回自家老板身後,低聲道:
“小賀先生在辦公室等您。”
儲西燼坐在桌後,逆光的面容顯得有幾分冷峻,他擡起一雙眼,淡漠的眼型顯得柔和不少。
“知道了。”
趙助理眼鏡片後閃過一道精光,他注意到了自家老板嘴角揚起的甜蜜弧度,雖然轉瞬即逝。
果然,再冷酷的男人,也會徇私情。
窗外的自然光引入室內,賀年趴在桌上寫了份試題,他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向門口,想偷偷看一眼,結果門被人先一步從外邊推開。
賀年倏地擡頭,語氣裏帶着點兒愉悅的尾音:
“先生!”
儲西燼垂眸,目光落在他臉上,繃緊的喉結滾了下:
“怎麽過來的?”
“坐公交。”賀年說:“今天學校早放了半天假,我想……”
說到這裏,突然噤了聲。
“想什麽?”儲西燼上前把人一摟,語氣放的很低,手指刮過小巧的喉結把玩着,有點兒哄的意思。
賀年縮了下脖子,臉上浮起緋色,他胡亂的搖頭,不知怎麽就被人壓在了門上,兩片唇瓣微微噙動,最後小聲道:
“……家裏沒人。”
儲西燼輕輕的,明知故問:“那為什麽來這裏?”
熱戀中的情侶,哪有不想的道理,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但是賀年說不出口,也不敢回憶,在學校住五天,其中兩天都做了那樣的夢。
短短幾天分離,他心空的發慌。
安靜片刻,儲西燼用手指揉捏着他的小耳垂,再湊過去親了親,從鼻腔裏發出個單音節來。
“嗯?想我了?”
賀年小幅度的微弱點頭,最後害臊的低下頭。
那模樣太乖了。
招人欺負。
辦公室裏傳來清脆的金屬質響聲,門被反鎖了。
儲西燼扯了下領帶,輕松的把人抱起來,後背抵靠在微涼的門後,賀年被這樣的動作吓得差點叫出聲來,他就像是樹袋熊一樣挂在男人身上。
“我也想你。”
不給反應時間,儲西燼便低頭去吻他,賀年手指攥着男人的領口,主動松開牙關,很快舌尖被咬的發麻。
“嗚先生……”
一想到辦公走廊可能會有人經過,又或者趙助理來彙報工作等等可能,賀年臉紅的滴血,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可他停不下來……
很快,顧慮消散到九霄雲外。
腰窩被人掐了把,嘴裏不自主溢出輕哼,儲西燼偏頭去親他的眼睛和面頰,最後懲罰似的在唇上輕咬。
“專心點。”
兩人貼着身體吻的纏綿,呼吸變得綿重,賀年雙手一會兒勾着儲西燼的脖子,一會兒攥着西裝,手心按在男人炙熱的胸膛,感受着穩定沉有力的心跳。
喘息與水聲起伏。
面對喜歡的人,根本受不了這種刺激。
賀年眼角燒紅,嘴唇更是濕紅的,還有點腫,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儲西燼托着他的腰跟屁股,把人抱去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