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賀年站在書架前看的入迷,暖色的壁燈給微仰起的臉龐染上一層淡淡地光暈,顯得恬靜美好。
書籍收納很廣泛,中國文學,西方經濟學,長篇小說,藝術學,就連做飯煲湯的食譜都有。
簡直是精神避難所。
“儲先生,這些書你都看過嗎?”賀年有些激動,說話翹起好心情的尾音。
“差不多吧。”儲西燼打開電腦,點開工作文件。
“看過的都留了筆記。”
賀年對儲西燼崇敬的心又默默上了一步臺階,最後目光落在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純英文版。
他墊着腳去拿書,身後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儲西燼低頭看他:
“這一本?”
賀年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嗯,謝謝。”然後小心抱着書跑去了靠窗的書桌。
儲西燼擦了擦眼鏡片,開始處理工作。
純英文版是個挑戰。
但賀年從小就很喜歡外語,也很有語言天賦,加上學習又認真,除了一些不常見的專業名詞,其他的都能順利閱讀。
紙質的頁面上有中文注釋,字跡遒勁漂亮,力透紙背,是用鋼筆寫的,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賀年不由伸手覆上去,用指尖輕輕摩挲着凸起的部分。
時間不知不覺一分一秒的過去。
賀年動了動脖子有些酸軟,他擡頭打了個哈欠。
順便偷瞄一了眼。
儲西燼靠在沙發椅上,鏡片後的視線穩穩落在電腦上,沉浸,不容打擾,
片刻後,認真工作人像是察覺了偷窺的目光,忽然轉過了頭,眸光從眼尾掃出來。
視線撞在一起,賀年愣了下,忙低頭扭開那瓶牛奶,咕哝咕哝的小口喝着,嘴角一圈沾上了奶白色,他舔了舔嘴唇低頭繼續看書。
也不知道是不是牛奶助眠的問題,賀年覺得自己越來越困,儲先生依舊在工作。
他靠在了榻榻米上邊,眨眼睛的頻率變慢,睫毛搭上又分開,搭上再分開……
好困啊。
沒一會兒,睫毛安靜的搭在了一起。
半小時後,儲西燼處理完最後一封郵件合上電腦,已經十二點半了,他起身放輕動作走到榻榻米旁邊。
賀年穿着他的襯衫,有些過分寬大,衣擺遮住了大腿,更顯得襯衫下的的人身形單薄。
燈光下,兩條纖細修長的腿白的晃眼,給視覺神經造成刺激。
榻榻米上的人睡的很熟,烏黑的頭發有些炸毛,臉頰和脖子泛着健康的淡粉。
儲西燼動了動喉結,把那本百年孤獨抽出來合上放在一旁。
他彎下腰将胳膊從賀年的腿彎穿過,把人牢牢抱了起來,因為骨骼小,身量比他小了一圈。
懷裏的人輕輕動了動,腦袋埋在他胸口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了過去,空氣中殘留着沐浴露的清香。
儲西燼只覺得心上像是被羽毛輕輕撓了下。
他把人抱回房間放在床上,裹進了被子裏,賀年纖長的睫毛随着呼吸輕輕顫動。
夢裏他覺得有熱氣噴灑在脖頸,癢癢的,翻了個身,不聽話的踢開了被子一角。
絲滑的襯衣料子滑向上滑到腿根,能看見白色內褲的邊緣。
儲西燼移開視線,伸手握住一截白細的小腿,重新塞了回去。
早上六點生物鐘準時驚醒。
賀年一覺睡蒙了,睜開眼睛又扯過毛毯躲着窗外的天光,最後頂着一頭亂毛從床上坐起來。
發了會兒呆,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在書房睡着了,後邊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
所以他是被儲先生抱回房間的嗎?
賀年摸了摸發燙的耳垂,掀開被子鑽進了浴室。
刷牙洗漱換衣服。
儲西燼從健身房出來的時候,家裏飄着飯菜的香味,他下樓,看見廚房裏一個人影在忙碌。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紅棗粥,灌湯包,牛奶三明治,勝利在客廳裏高興的搖着尾巴,趴在地上來回打滾。
儲西燼走進廚房,目光不由落在賀年身上。
“看來今天有口福了。”他打開冰箱拿了瓶水,仰頭喝了大口。
“昨晚睡的怎麽樣?”
賀年把盤子擺放好,轉身露出一個笑容,臉頰有淺淺的酒窩:
“儲先生早,床很軟,昨晚睡的也很好。”幾乎連夢都沒做,一覺到大天亮。
儲西燼穿着運動服,額頭的發梢沾上水氣,被運動衫包裹的身材非常吸睛,前襟被胸前的機理撐的恰到好處,腹肌線條分明……
成熟男人汗水淋漓的狀态, 散發着極具有侵略性的荷爾蒙。
這對‘未經人事’的少年,總是有種特殊的吸引力。
賀年匆忙收回視線,不自在道:
“儲先生,我去叫小寒起來吃早餐。”
他端着一盤醬肉餅,走向餐廳。
擦肩而過時,儲西燼把人拉住,賀年愣愣擡頭,面前的男人也低頭看着自己,溫熱的大手落在額頭上,他緊張的僵直脊背。
“額頭沾了東西。”儲西燼将那面粉用手指擦幹淨。
賀年晃了晃腦袋,不明白面粉怎麽跑到頭上去了。
儲西燼又說:“不用去叫他,讓他睡吧,不到下午是不會起來的。”
高考完後,儲寒一直過着反人類的生活作息,儲西燼也懶得管他,小孩子被壓抑的太久,瘋幾天就好了。
賀年做的都是簡單拿手菜,桌上熱氣騰騰的,看着挺豐盛,儲西燼換完衣服下樓吃飯。
餐桌上就兩個人,勝利眼巴巴望着食物,眼睛都直了。
儲西燼吃了口餅,忍不住贊賞的目光。
“這個餅味道很好。”
賀年臉皮薄,還是頭一次有人告訴他自己做的醬肉餅很好吃,有些不好意的解釋道:
“以前,高中門口有個老人只賣醬肉餅,生意特別好,經常有學生為了買餅遲到。”
儲西燼擡眉點頭:“如果按這個标準的話,可以理解。”
吃完飯兩人一同出門,因為賀年來的時候騎了車,儲西燼也就沒堅持送他,告別後,開車去了公司。
儲寒一覺睡到了下午一點半點,眯着眼睛頭重腳輕的蹦進了洗手間。
明明在家,卻好像是個從網吧剛出來的乞丐。
廚房裏收拾的很幹淨,還是能聞到食物的香味,儲寒從冰箱裏找到了最後一塊醬肉餅。
這是什麽玩意,怎麽這麽這麽好吃!
儲寒舔了下盤子。
為什麽只有一塊啊啊啊。
之後幾天,賀年像是受到了啓發,嘗試着做一些醬肉餅當早點賣,沒想到比蛋糕賣的還要好,每天都早上直接售空。
賀岑的醫藥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一次繳費要七八千,而蛋糕店裏的生意集中在早上和中午,過了三點半幾乎沒什麽客人。
賀年仔細的算了全部收入,交了房租電費剩下的錢根本不夠用,必須要想其他的辦法。
一般的兼職,比如什麽發傳單,或者當服務生,這種工作賀年幾乎了如指掌,不過賺不到什麽錢。
但凡是稍微大一點的公司都有學歷要求,賀年暗暗告訴自己,等大學開學生意好了,他要多賺點錢存着,賀岑病情穩定後就去重新參加高考。
跑了幾天面試,最後除了發傳單幾乎沒有地方按小時招工,賀年跟老板商量好了,每天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工資按一小時十八塊算,一個月下來也有三千多。
他每天早上六點蛋糕店開門營業,下午四點兼職發傳單,七月中旬的天氣炎熱不堪。
賀年需要穿着小熊玩偶服發出去兩百分傳單,晚上十點半左右到家,還要準備第二天要用的食材。
儲西燼跨省出差回來,路過時看見蛋糕店店門緊閉,不禁微微皺眉,他拿手機撥通電話,對方無人接聽。
晚上賀年拖着疲憊的身軀到家。
在外邊站了一下午,小腿傳來酸脹的痛感,腳踝周圍水腫了一圈,但他不能松懈,水都沒喝上一口,又去準備做醬肉餅和甜點要用的食材。
弄完這些,賀年從浴室裏出來,困的睜不開眼,他掏了掏耳朵裏的水閉眼倒在床上。
房間裏萬耐俱寂。
他把自己卷進被子,心情莫名有些低落,竟然感到孤單。
早上賀明蘭打電話說賀岑第一次化療效果不明顯,馬上要開始第二個周期治療,上次留下的那兩萬塊錢付完醫藥費所剩無幾。
賀年留了房租電費的錢,把剩下的幾千塊全部轉給了賀明蘭,說自己一切都好,錢的問題不用太擔心,他可以負擔起醫藥費。
賺錢有多難賀明蘭怎麽會不知道,她心疼兒子自己偷偷落眼淚,卻也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關心囑咐,再忙也要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
冰箱裏還有早上的剩菜,還是下午吃的盒飯,肚子早就餓了,只是太忙沒顧得上。
賀年忍着困意和酸痛爬起來,把菜放在微波爐上熱了熱,又喝了一支藿香正氣水,以防中暑,苦澀難聞的藥味侵占整個口腔。
他沒有人可以依靠。
所以這個節骨眼兒上,千萬不能生病,要多吃點東西補充能量才行。
手機上那兩通未接電話,直到現在才被主人發現,都是儲先生打過來的。
賀年調整好情緒,準備回撥,忽的看見時間已經近十二點了,他想了想回了條消息。
很快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賀年手指蜷縮又放開,接起電話。
“下午怎麽關門了?”
儲西燼聲音溫沉,讓人耳朵略有麻意,賀年下意識隐瞞了兼職的事情。
“沒關門,是去送蛋糕去了。”
“我擔心你身體不舒服,沒事就好。”
賀年吸了吸鼻子,因為一句普通的關心而紅了眼眶,他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屋子裏的燈光暗淡,窗外夜色漸深。
“儲先生,這麽晚了,你還在工作嗎?”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軟軟的,還帶着點鼻音,像是在撒嬌。
電話另一頭安靜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