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老板,打通了嗎?”
周然只覺得這天氣,比甄媛被華妃罰跪那天還要熱幾千倍,他要是塊牛排,估計都被曬的三成熟了。
他擡頭看了眼路邊的梧桐樹,樹葉都是蔫巴的。
賀年臉上染了一層薄紅,他搖搖頭,愣是等了約莫半小時那頭才回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讓賀年把手機給門衛大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大爺最後開了旁邊的小門,還囑咐兩人不要多逗留。
等走遠了,周然月想越生氣,最後氣炸了,忍不住低聲罵道:“真是服了這破學校,彎彎繞繞的,破事兒真多,上個月還跟我們南大搞聯誼呢......”
賀年也有些無奈,只覺得車子後座都是滾燙的,襯衣被汗濕貼在後背上。
“回去下午給你放半天假。”
“哎呀哎呀,小賀老師,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然有些局促,他以前找了很多的兼職,賀年簡直是他遇見過最好的人了,很好說話,性格也特別好,長的也好看。
“我就是單純的吐槽兩句嘛。”
等到體育館的時候,比賽已經快要結束了,全是歡呼聲,白落俞屈尊降貴的走到門口,看着滿頭大漢的兩人,蹙眉後退了一步,這才重新打量。
賀年穿的黑色長褲和白色的雪紡襯衫,因為熱,皮膚被蒸的白裏透紅,漆黑的頭發,琉璃似的眼睛,顯得格外好看,他擡手取下安全帽時,不經意露出腕間的珍珠手串。
白落俞心中的訝異,眼眸眯起,危機感直線升高,他用眼神指使道:
“行了,東西放在那邊桌子上吧。”
賀年點點頭,沒忍住朝着籃球場瞟眼望去,目光直愣愣落在一道挺拔的身影上。
體育館的門四面開着,微燥的風吹過,林風翟額頭前的汗水順着臉頰的弧度滾落,整個人散發着蓬勃的青春氣息。
“滴!”
随着長聲哨響,最後一個扣籃,體育館裏歡呼聲不斷,賀年不懂籃球,但他心跳的很快,回過神把手裏的飲品放在長桌上。
很快送水的女孩子們熱情又大膽的表露心跡,場中那一片被圍了起來。
白落俞似笑非笑,觀察着賀年的反應,又朝着人群招呼道:“我給大家點了飲品,慶祝經濟學院拿了第一!”
“我靠,系草就是大方啊,那就不客氣了……”
“诶诶诶,別搶啊,給我來一份!”
“......”
大部隊靠近,裹挾着不太好聞的汗味,很快飲品就分發完了,所有人一哄而散,然後插上吸管席地而坐。
林風翟在遠處拿着白毛巾擦汗,毛巾被他草草搭在肩膀上,人朝着門口處過來,神情有一絲意外,顯然是看見賀年了。
賀年臉上越來越紅,目光裏漸漸多了份期待,緊張的整個人都是緊繃狀态。
下一秒,發出有女生發出驚呼!
“啊!!”
“快讓一下!”
變故突生,賀年還是懵的,不知所措的望過去,只見有籃球籃球朝着自己身旁過來,直直砸向白落俞。
沒有預想中的悲劇,那球讓人攔住了,被林風翟用胳膊擋飛,籃球飛行路線被改變,與此同時賀年肩膀處吃痛。
巨大的慣力讓他沒站住摔坐在地上,而一旁,白落俞被林風翟牢牢護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那些人的目光含着暧昧和窺探,伴随着關切聲。
“小賀老師,你沒事吧?”
“怎麽樣了?”
周然吓一大跳,趕緊上前扶人,賀年吃力的搖搖頭,只是望着林風翟的方向,動了動發麻的手臂。
那個男生應該就是白落俞吧。
賀年艱澀的動了動喉結,他想,抛開個人情緒,兩人看着還真登對啊。
而自己,甚至連F大的大門都進不去,他與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獨留他一個人難堪。
“誰他媽的幹嘛呢!找茬是不是?!”
外語系兩個高個子男生撸起袖子大聲質問,那力度根本不是傳球,而是有人挑事兒,故意砸的。
很快場內吵了起來,大概就是一場争風吃醋,不知道哪個男生分手了,結果女生沒兩天就跟白落俞表白,還被拒絕了。
男生好面子,咽不下這口氣,這不正好撞上了,沒忍住出手了。
衆人推搡着七嘴八舌,吵得不可開交,林風翟抓着白落俞的手腕黑着臉跟一幫人對峙,很明顯,對方那個小黃毛因為林風翟的身份慫了。
白落俞是外語系的,家裏又有錢,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受過些恩惠,這事兒弄得,不是當衆打外語系的臉嗎。
林風翟全程沒在往門口看一眼,等黃毛跟白落俞道完歉,他回頭,門口已經沒人了,賀年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他是有歉意的,但轉念一想。
不過是被籃球二次力砸了一下而已,應該沒什麽問題,就算有問題,也該去看醫生才對。
下午賀年整個人都在神游狀态,吃飯也如同嚼蠟,太陽穴那塊突突的疼,他默默查了查銀行卡裏的餘額,還差一萬八千塊。
今天的事情如同驚雷,讓他意識到,自己和林風翟從來都不是普通的情侶,林風翟沒有在公衆的圈子裏承認過他。
甚至他才更像那個為了錢,貪慕虛榮的第三者。
賀年吸了吸鼻子,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看見自己的男朋友護着別人,也會難過的想大聲痛哭,想不管不顧沖上去大聲質問。
可是這段僅靠他一個人小心翼翼維持的薄弱感情,那句質問一旦出口,他和林風翟就徹底散了。
“小賀老師,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我覺得你精神不太好。”周然很擔心。
“我沒事,緩緩就好了。”
話雖這麽說,但身體上的不适忽略不了,賀年被迫停下手頭的工作,胸口有陣陣惡心的感覺,頭實在暈的厲害。
“小周,我還是去趟醫院吧,頭疼。”
周然慌忙點頭:“我看着店,你一個人能行嗎?”
賀年深呼了兩口氣兒站定:“頂多是中暑了,這兒離診所近,我走過去就行。”
附近是有幾家藥房和診所,也都不遠,周然這才放心。
正值下班高峰期,儲西燼開車老遠就看見路口蹲着個熟悉的單薄身影,那人頭發被風吹亂了,手撐着旁邊的柳樹,彎腰劇烈咳嗽着,臉憋的通紅。
車子穩穩停下。
賀年臉色鐵青,出了一頭冷汗,整個人天旋地轉,忽的身後出現了道高大的身影完全擋住了太陽。
他遲鈍的擡頭,男人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語氣溫沉。
“你中暑了,需要去醫院。”
賀年忍着難受起身:“我……前面就有大診所……”
儲西燼站着沒動:“上車,我送你。”
賀年想拒絕,他哪裏好意思麻煩別人,這時黑色的賓利後車窗降下,儲寒探出個腦袋來,語氣十分歡快:
“诶,賀年你快上來吧,我也要去醫院,順路的!”
車子裏開着空調解了暑氣,賀年兩手交叉,挺直背局促地坐着,旁邊儲寒大方展示自己的傷情。
“诶,你看我這腿,石膏上邊搞了簽個名,是不是還挺帥?”
賀年趕緊制止他的動作:“你別亂動啊。”
“不怕不怕,我還能表演金雞獨立呢。”儲寒撩了下頭發:
“小爺我厲害着呢!”
短短幾句玩笑話緩解了賀年大半的緊張感。
儲西燼透過鏡子看見後車座的人臉色發青,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起,飽滿的紅唇也抿着,他淡淡出聲打斷儲寒:
“你消停會兒,不然這一個月你就住醫院算了。”
儲寒驚恐的閉上了嘴巴,開始用手語咿咿呀呀給賀年比劃,像個活寶。
“嗯……嗯嗯嗯……”
“……”
F市F大學附屬第一人民醫院。
進了醫院大廳後,賀年道完謝去排隊挂號,儲西燼拎着儲寒去了二樓的會診室,他把人丢在了李醫生那兒。
賀年很少來這麽大的醫院,流程很陌生,有些茫然的排着長隊,平時生病也多半是感冒,去藥房買點感冒藥,又或者去小診所打點滴就好了。
護士隔着玻璃詢問:“您好,挂哪個科?”
賀年愣了一下,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中暑該挂哪個科。
“你好,挂急診科。”
賀年順着點點頭趕緊拿了零錢,又愣怔地看着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身後的男人。
儲西燼依然是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高挺的鼻梁和優越的下颌線被外邊的光打上一層陰影,給人的感覺卻不強勢,而是一種修養與禮貌的舒适感。
賀年稀裏糊塗跟着儲西燼去了急診室,他心有那麽一秒鐘的加速,還有些安心的感覺,面對陌生不熟悉的看病流程,有人領着他。
那種感覺很奇妙,硬撐着一下午的精神,突然放松了下來。
他向醫生描述了自己的症狀,頭暈出汗,胸口氣短呼吸急促,四肢乏力用不上力氣,還想嘔吐,大概就是這些。
兩點F市最熱的時候,長時間處在高溫下,身體産熱和散熱失去了平衡,導致體溫調節障礙,汗腺功能障礙,就會中暑。
醫生聽完囑咐道:“開了藥按說明書吃就行了,另外注意多喝水,多休息,飲食也盡量的清淡,對了,空調也不能開的太低。”
賀年認真的聽着醫生的囑咐,生怕漏過哪一樣,那小表情實在是可愛。
等取完藥,賀年客氣的微微躬身道謝:
“儲先生,今天太麻煩你了了,還有那個藥錢……加個微信,我轉給你吧。”
儲西燼笑了笑掏出手機打開二維碼。
“滴”的一聲,識別成功。
“轉賬就算了,下次買蛋糕從裏邊兒扣吧。”
賀年面色微紅,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點點頭。
在過往的人生裏,追逐林風逐的是他做過最出格的事情,和同學相處也都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也不會給別人添任何麻煩。
已經習慣了沉默,不知道該怎麽友好的同別人交流,這會兒只是幹巴巴的站着。
“走吧,送你回去。”
儲西燼走到門口見身後沒反應,停下腳步。
賀年這才不好意思的跟了上去,他無法拒絕這樣的善意,想了想便說:
“儲先生,以後你來店裏我都免單。”
儲西燼眉稍微挑。
上車後,儲西燼打電話給了助理,讓去接一趟儲寒,太陽已經落山了,溫度不像中午那麽灼人,他索性關了空調。
“熱的話就開窗,空調可能會有點冷。”
賀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轉頭把車窗開了一條縫,頓時風灌了進來,溫熱的,驅散了車內偏涼的溫度。
他好受了一些,但身上還是燙的厲害,依舊沒什麽力氣,儲西燼看出來了,車子開的很穩,最後在一家大藥店停住。
“等我一下。”
儲西燼說着解開那全帶下車進了藥店,賀年掏出手機看了眼,周然問他情況怎麽樣了。
賀年回道沒什麽大事,就是中暑,馬上回來。
而林風翟自始至終一通電話都沒給他打過,就連普通的問候也沒有。
賀年關了手機閉上眼睛,右邊手臂還傳來隐隐的痛。
約莫五分鐘後,儲西燼手上拎着個袋子,車子重新啓動,賀年因為中暑的原因導致有點暈車,側着頭閉着眼睛昏睡,口袋裏手機震動,他掏出來看了眼,原來是周然打來的。
他說:“小賀老師,有人找你,好帥啊,好像是今天籃球館裏的,我說你不在他就走了。”
賀年愣了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