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太醫抹了把自己額頭的汗,心知自己這次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要命喪于此了。
他匆匆走到床邊,先望聞問切診斷了一番,最後把脈。
其實根本不用診斷,就能明确看出,皇帝這模樣,明顯是中毒了。
中毒。
這麽可怕的一個詞。
竟然就這樣輕易地出現在了皇宮裏。
聽到太醫的話,衆人紛紛人人自危,各自隔得好遠,生怕一不小心碰上什麽,自己也中毒了。
雖說一般的毒藥都是從口而入,但也并不是全部都是這樣。
太醫診脈診了許久,面色越來越凝重,最終收回手後,又去另一邊為晚妃診治了一番,最後才對在場等候的所有人道,“陛下所中之毒,是一種早已經失傳的宮中秘藥,下官未曾研究過此藥,因而了解較少。”
衆人紛紛額上冒汗,宛如那中毒的是自己一般。
“那……那大人可知如何解?”
有人問。
太醫皺着眉,“下官方才已經施針,延緩毒性發作,太醫院的崔大人對此有所研究,找他或許能夠解除。”
衆人一聽,紛紛心有安慰,繼後忙道:“那還站着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崔大人?!”
不多時,在衆人心中宛如救命稻草一般的崔大人就被人匆匆忙忙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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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衣冠不整,明顯已經入睡,是被人從床上拉起來的。
可那又如何,姜皇要是出事,他們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他來後甚至顧不上見禮,就被人匆匆忙忙拉到了皇帝床邊。
崔大人擰着眉把脈半晌,最後才緩緩點了點頭,“确如王大人所說,下官正好對那毒藥有所研究,解藥并不難。”
最後一句話出來,衆人紛紛松了口氣,有解藥就好,有解藥就好……
他們就怕皇帝被這麽一毒,就這樣去了,若是如此,那将來還有誰敢在這種宴會上吃喝?
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毒死了。
什麽?不敢?
連皇帝都面不改色地毒死?還有什麽不敢的?
總之,這場宴會機會再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陰影,恨不得時間倒帶重來,那麽自己絕對不會來這次宴會。
即便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險。
不過,姜皇這樣向來不多過問朝堂俗事的模樣,就算他們不來宴會,估計對方都在那兒哄他的晚妃玩兒呢。
晚妃。
晚妃???
是的,晚妃也中毒了。
毒性甚至比姜皇還重。
沒辦法,毒人被下在食物上的,晚妃吃得比皇帝多,病情更嚴重也并不奇怪。
回想方才的情況,晚妃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可她不會說話,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因而皇帝毒性才拖了一會兒才發作。
若是晚妃能說話就好了。
不過一想,這中間也沒有差距太大,早說晚知道又有什麽區別?
不多時,衆人紛紛将這信息當垃圾一樣丢出去了。
因為姜皇病情穩定下來,諸位大臣也說好了離開的說辭,紛紛告退。
霎時間,宮殿裏就只剩了姜泱姜源繼後,還有兩個分別躺在床上的患者。
繼後本就不喜歡這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姜泱,能給她好臉色才怪。
不過是因為衆目睽睽之下,她要是做言行太過出格,都是會被告狀的。
這段時間因為晚妃的得寵,她在宮中本就不好過。
就連初一十五這兩天本該給正妻的日子,這位從來不顧禮法的皇帝都毫不在意,依舊去陪他的晚妃,又能對繼後留幾分情義?
不說大話,估計就連姜源站在對方面前,對方也只會繼續找他的晚晚。
這位姜皇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喊那口不能言的女子為晚晚的。
所以說,這名字注定了是晚晚嗎?
姜源看向床那邊的女子,眼中沒有絲毫關切,只是略有些不耐煩道:“他們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不耐煩的表情透露出他完全不想留在這兒的話來。
雖然他沒說,可別人其實都知道,也都看得出來。
不過,這并不讓人奇怪,因為姜源本來就是這種人,他冷漠殘忍厭惡,想要愛和被愛卻那麽相反,要是姜源特別關心特別在意,那才叫真的心裏有鬼。
這樣說還真是不錯。
反正姜源是真的不在意。
他只在乎自己。
“大約要兩日才能蘇醒。”
“艹!”姜源這就踢翻了一個凳子,“那本殿下豈不是要住在宮裏兩天?!”
繼後揉了揉眉頭,今日之事幾乎表過了她的承受範圍,她現如今整個腦子都是亂的,急需休息來整理思緒。
見姜源這麽吵,便妥協道:“行行行,這裏不需要你守,你趕緊回你的皇子府吧,記得小心點兒,別在吃食上面小心點兒,別這邊事沒解決,那邊又來了。”
“兒臣知道了。”姜源笑容得意道。
離開時,還沖姜泱回了一個笑容,也不知道是挑釁還是什麽意思。
姜泱也扭頭不去看他。
他一個大男人,到底也不好在這種地方,于是繼後随手打發來一個丫頭,讓她帶姜泱去偏殿住着。
夜色已濃,姜泱也懶得走夜路回去,幹脆就留在這宮中,正好也能早一步得到皇帝那兩位的情況,倒也不算虧。
皇帝養病期間,繼後來得是少,畢竟她也不想多看皇帝那張老臉一眼。
并且,他們此時又沒清醒,她此時就跑來獻殷勤,又有誰看到?
偷懶的是誰,又有誰能看到?
倒不如等對方醒了再來。
于是她也心情愉悅地離開了。
心情愉悅這個詞是沒有用錯的,畢竟中毒的人裏面,還有一個晚妃,作為搶走所有寵愛的晚妃,她若是有事,全後宮的人都能興奮到發瘋。
繼後這樣都還算不錯了。
第二天,姜泱再來看皇帝,對方沒有醒。
第三天,姜泱再來看皇帝,對方依舊沒醒。
姜泱也不着急。
終于等到有一天。
姜皇醒了。
姜皇醒來後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問怎麽回事,怎麽中毒,怎麽下毒,怎麽不把罪犯抓到。
一系列,有許多話可以問。
可他這些什麽也沒問,第一句話是:“朕的晚晚呢?”
“晚晚怎麽樣了?”
這都不是真愛的話,那些天下沒有真愛了。
這一瞬間,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心裏都閃爍這這樣一句話。
明顯是都被姜皇的舉動給震驚到了。
只有姜泱,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随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着匆匆跑去旁邊內室的姜皇,眸中漾起了微微複雜,卻又轉瞬即逝。
他背着手走出去,外面的空氣很好,至少他聞起來還挺清新的。
他也沒去晚妃那邊,想也能知道那邊人什麽情形,他又何必特意去一趟。
在看着姜皇沒事後,姜泱也就悠哉悠哉回他的太子府去了。
經過這次,估計已經沒人還會對姜皇的心意感到懷疑了。
只有無比慶幸為什麽就是晚妃。
為什麽那個人不是她們。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并不奇怪。
只可惜她們要失望了。
“母妃,聽說父皇病了,我們不應該去探望嗎?”十幾歲的少年道。
婦人穿着素色衣裳,看得出來這衣服已經舊了,應當已經穿過不少年頭,婦人身上也并無太多收拾,甚至比妃嫔月例還少,可見沒少被苛刻。
“咳咳……”
婦人咳嗽了幾聲,才道:“孩兒還小,未免被你父皇過了病氣,你就在宮門口拜見就行了,不用進屋,你父皇不會怪你的。”
少年聽明白了,點頭應道:“好的母妃,孩兒應下了。”
婦人對他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對方的衣服,這才緩緩道:“乖兒子,去吧,記得早去早回。”
少年聽話地出門了。
婦人遠遠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對方為止。
婦人是普通選秀進宮的,家裏父親不過是個五品小官,得了她入宮的恩寵,才被提了一提,但也僅僅上了從四品,幾十年沒升一級。
而她也按部就班開始了深宮生活。
原本以為也是爾虞我詐,你争我鬥。
可她實在太透明了,在宮中其他幾個特立獨行的姐妹的襯托下,她就像一粒最平凡不起眼的沙粒,落進大海,半點波瀾也不驚。
她這一生,唯一有點不那麽平凡的地方,大概就是生了一個兒子。
姜皇荒唐,子女本就稀少,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些用下作手段害死年幼皇子皇女的行為極其惡劣,惡劣到一經發現,就是誅九族的下場。
按理說,姜泱幼年時的那些經歷,讓先皇後也是應該被嚴懲的,可她是皇後,更是姜泱生母,打不得動不得,因此大家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索性她還有理智,并沒有做出什麽無法收拾的事情來。
在這樣戒嚴的情況下,婦人的兒子才被保全了下來。
她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只是希望她的兒子能活得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至于那位公主,能回絕的話,她還是回絕了吧。
有現在這樣的安穩日子,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婦人這樣想着,露出個溫和的笑容來。
虞家
姜靜姝如今能待在院子裏就待在院子裏,能穿厚一點就穿得厚一點,她仍然在兢兢業業扮演着自己孕婦的角色。
并且,這個角色,恐怕還要繼續扮下去。
她其實是想早點解決的,畢竟月份越大,扮演它的人就會越累。
可什麽時候解決卻又不在她的掌握範圍之內。
因此她只能等。
等不到就繼續等。
“公主,宮中來的書信。”
一丫鬟遞上一封信。
姜靜姝将它拆開就開始看了起來。
是很簡單的一封信。
不消片刻,她便全都看完了,且還看明白了它的意思。
不由得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只是那笑容,無論如何看,都似乎有些冷。
“燈。”
一旁的下人便将一盞燭火遞了過來。
信紙就被放進了燈罩裏,透過淡黃色的燈罩,看着裏面熊熊燃燒的火焰,姜靜姝心中平靜無波。
她早已經習慣了。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要做的依然要做,不過是這水,沒有她想象地那麽渾了而已。
她其實很喜歡這種掌握權勢的感覺。
擁有權力,會讓她感覺自己有了依靠,不再擔驚受怕、戰戰兢兢。
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下輩子能是個男人,那樣,也只能她欺負別人,沒人丢棄她的份兒。
輕輕笑出了聲。
宮中,晚妃在姜皇之後醒來,醒來後就被對方照顧得無微不至。
端茶送水都被他一個人包了。
盡管知道晚妃很受寵愛,可此情此景,卻依舊看得宮中衆人目瞪口呆。
姜皇少年時便登基為帝,萬人之上,九五之尊,即便這些年毫無建樹,沉溺美色,可他依舊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而如今,一個皇帝卻在任勞任怨地為一個其貌不揚的殘疾妃子端茶送水?
今天的太陽恐怕不是打西邊出來的,估計是根本就沒出來,否則他們的眼睛怎麽就莫名其妙地瞎了呢?
而晚妃對于皇帝的照顧也很是受重,并不覺得奇怪,似乎本就該如此。
看着皇帝的目光也有些奇怪,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像是寵溺,可細細品味,卻又覺得背脊發涼。
屏退左右後,姜皇将桌上一盤剛送來的新鮮吃食端給晚妃,“晚娘,嘗嘗看。”
晚妃吃了一塊,對他笑了笑,看起來很是高興。
姜皇也很高興。
“是兒子讓禦膳房做的,那些奴才們笨手笨腳的,做的味道僅有晚娘你的三分,不過,兒子知道你喜歡。”
姜皇眷戀地看着面前明顯能做他女兒的女子,像個終于回到母親身邊的孩子,依偎在對方懷裏,“要是能再吃一次您做的就好了……”
我今天,補榜更了一萬七,早上寫到現在,就說厲不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