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VIP] 第49章 太硬
第49章 [VIP] 第49章 太硬
盒中隐約有顆暗紅的丹藥, 趙嫣還未來得及仔細看上一眼,紅漆小木盒就被人從身後按下。
她駭了一跳,蜷起指尖, 目光順着越過手臂往後看去,只見聞人藺帶着滿身水汽, 自後俯身籠罩。
他雪色的衣襟松散, 濃顏深刻,眉目上沾染着潑水沐澤過後的潮濕, 別有一番缱绻溫和。半幹的墨發披散,順着他俯身的姿勢從肩頭垂下兩縷,涼涼掃過趙嫣的臉頰與頸窩。
她下意識摸了摸臉側的濕癢,聞人藺已将木盒握在掌心收回。
他并未起身離去,而是就着俯身的姿勢将趙嫣圈于身下,蘊着若即若離的掌控意味,垂眸似是在思索該如何處置眼下的局面。
這間書閣從未讓外人涉足。按理說,他不該讓這樣的意外發生, 而窺探到他秘密的人,也決不能活着離開。
聞人藺微微側首,乜向趙嫣。
他穿起來剛好合身的柔軟亵服,穿在眼前少女的身上卻頗為松垮寬大,下擺垂在她的膝上,斜襟領口幾乎要順着單薄的肩頭滑落, 擁雪成峰,更添幾分平日見不到的嬌柔可憐。
她望着聞人藺幾乎貼臉的側顏,芙蕖般的面容帶了幾分怔忪, 似乎也意識到了氣氛的微妙。
聞人藺湧動的眸色漸漸歸于平靜,那只能輕松取人性命的手擡起, 卻只是輕輕搭在她的胸口,替她将快要滑下的衣襟攏了攏。
“那裏面,是什麽藥?”趙嫣随口問了句。
聞人藺随手将小木盒随手放回屜中,閑散道:“時隔幾月,殿下-體力大漲,竟還有力氣下榻亂跑。”
這都什麽和什麽!
趙嫣思緒被岔開,抿唇道:“我只是想找些藥抹抹。”
“傷着了?”聞人藺有些許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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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是盡可能顧及了,離開前還特意看了眼,除了有些泛紅外倒也沒看到別的傷痕。
“膝蓋有點疼,紅了。”趙嫣揉了揉膝頭。
說起這事她就惱然,那時自己被剝了個幹淨,聞人藺倒是衣衫齊整,溫潤的玉鈎帶與質感精細的衣料不斷摩挲着她,帶起說不出的異樣感覺,最磨人的刑罰也不過如此。
聞人藺視線往下,果見她剛痊愈的嬌嫩膝頭跪出一片胭脂色。他擡手挽起她過長的袖口,肘彎外側亦是撐紅了一小片,好在沒有破皮,只是襯着周遭瑩白細膩的膚色,實在過于靡麗驚心……
聞人藺眸色漆暗,指腹仔細碾過膝頭那一片擦紅,這才起身行至外間,取了趙嫣所需的藥膏回來。
他彎腰将趙嫣抱回榻上,随即坐在榻沿,将她的身子稍稍扳過來些,打開小藥罐挑了一指腹,俯身為她塗抹藥膏。
他的指腹溫涼,帶着習武之人特有的薄繭,藥膏也是涼絲絲的,膝蓋的熱痛立刻消弭殆盡。
趙嫣忽而想起,這幾個月來聞人藺為她抹藥的次數似乎越來越頻繁,塗抹的手法也越發自然娴熟起來。
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兩人就有了這種默契。若放在去年剛回宮時,別說讓聞人藺上藥,縱是被他碰一下都能吓出一身冷汗。
聞人藺瞥了眼她輕垂的眼睫,似是看穿她此刻心思般,慢悠悠道:“殿下越發嬌氣了,跪不得,打不得,還得本王上下伺候着。”
趙嫣惱然,辯白道:“是肅王府的床榻太硬。”
此間長榻鋪着夏季的玉簟,僅一床薄薄的褥子,行軍床般硬邦邦的,也不知聞人藺在上頭如何睡得着。
聞人藺聞言輕笑,以濕棉帕拭淨指節,“殿下不知,硬有硬的好處。睡得太安穩了,容易醒不來。”
趙嫣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麽信息,正欲張口追問,卻見聞人藺倒出一枚雪色的白丸塞入她唇齒間,堵住了她試圖刨根問底的話頭。
帶着輕淡藥味的指腹從唇上撫過,趙嫣微愣,抿着那枚指尖大小的白丸卷入舌尖,登時眉頭一皺。
這小丸長得如糖霜一般晶瑩,竟是苦的。
“別吐。”聞人藺壓住了她的唇。
“是……什麽東西?”趙嫣眉頭擰成疙瘩,艱難問。
“免讓殿下受苦的東西。”
見趙嫣疑惑,聞人藺端來早已備好的茶水,說得更直白些,“避子丸。經本王親手改良過,殿下大可放心。”
趙嫣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回過神來,耳尖浮上一層薄薄的紅。
“你不是,沒……沒有弄在……”她磕巴起來,不知該如何描述。
聞人藺回想起那一幕,眸色深了些許。
“這種事,殿下最好莫太相信本王的定力。”
趙嫣沒想到這層來,沒人教過她這些。
她這下也顧不上嫌苦了,接過聞人藺指間的茶水一飲而盡,仰頭送服,怔怔然道:“那上次簪花宴……”
“上回用的外服,不如這種效用好。”
聞人藺順勢擡指,抹去她唇瓣上沾染的水光。小公主年紀尚輕,那種粗劣的東西用多了傷身,怎配得上她這般金枝玉葉?
趙嫣說不出話來,眼下情況……怎麽這麽像是夫妻之間閑聊的閨房秘語?
聞人藺看着她一抖一抖的眼睫,撚了撚指腹蹭來的水光,眸色也漸漸平和。
夜還長着,有那麽一瞬,他想要起身取出柔軟的被褥,将長榻鋪得更軟和清爽些,不要再硌傷小公主嬌嫩的身子。
他恍惚間明白,自己費盡心思迂回做那些破事,只是為了像此刻一樣,安靜而長久地獨占這份風華。
然而這個念頭只是冒了個泡,就被他生生壓下。
這是幹什麽呢?
聞人藺暗自一嘲,他竟動搖如斯,妄想同榻留宿。
他正沉吟,眼皮開始打架的趙嫣倒是先一步開口:“我該回東宮了,流螢他們還在馬車上候着。”
聞人藺看着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趙嫣便揉了揉眼睛縮回榻上,在被褥中摩挲着穿好亵褲,而後伸出白皙的手,去拽散落在榻沿的束胸。
她沒法一個人将束胸紮緊,正左支右绌,聞人藺終于傾身向前,替她将束胸層層裹好——力道不輕不重,比簪花宴上那次熟稔了太多。
趙嫣聞着他身上極淡的霜雪氣息,也就放開了手。
他食指點了點手臂,趙嫣就擡起雙臂穿袖,他叩了叩細腿,趙嫣便擡腿穿靴。
聞人藺為她簪上玉簪,從鏡中看了眼她恢複了昳麗少年的模樣,動作慢了下來。
才剛穿戴齊整,他就想将這身不屬于她的、礙事的衣物重新扒下來。
趙嫣淺淺打了個哈欠,從鏡中觀摩聞人藺漫不經心的俊美容顏,幾度措辭,終是輕聲試探道:“太傅消氣了嗎?”
聞人藺調整了玉簪的角度,斂目看她。
趙嫣繼而道:“等會兒将柳白微遣回明德館,我會命人好生看管教訓他,絕不再給肅王府添亂。”
聞人藺将她那點小心思看得透透的,調整玉簪的手順勢往下,撚着她鬓角的一縷垂發慢慢繞着。
“誰說本王要放他走了?”
“有何關系?反正他如今也不能出入東宮了,不會再礙太傅的眼。”
趙嫣從鏡中回望他,心情冷靜下來,思緒也清晰了不少,“我身邊能用的人不多,太傅也不能時時護着我。如今沒了柳白微,更是舉步維艱,我還沒向太傅索賠呢。”
“沒有索賠嗎?”
那這一晚在是在作甚呢?
聞人藺眸色深暗,若有所思颔首道:“是要賠。”
趙嫣見好就收,起身時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着聞人藺。
“以後有何涉及東宮的計劃,還是知會我一聲吧。”
她仰首,明眸盛着光,“我不禁吓的。”
聞人藺擡手捏了捏她柔軟微紅的耳垂,語氣一如既往地低柔:“還走不走?”
“走。”
趙嫣點了點頭,朝外間走了幾步,又回頭望了過來。
珠簾搖晃,聞人藺的身形影綽難辨。
片刻,他終是披衣搴簾而出,親自送趙嫣出府上車。
趙嫣什麽話也沒說,可緊繃了一個晚上的嘴角,終于在此時輕輕翹起。
……
流螢在馬車中等得心焦,見趙嫣在肅王的護送下歸來,終是微微松氣。
殿下延遲這麽久回東宮,中途還在肅王府中逗留了半夜,恐皇後娘娘那兒不好交代,但流螢什麽也沒問,只是将趙嫣扶上馬車,貼心遞上潤喉的涼茶。
見肅王跟着上了車,便知他是要親自護送殿下回東宮,流螢自動下車步行,将裏頭的位置讓出來。
馬車啓動,肅王府靜穆的燈火逐漸遠去。
趙嫣實在累得很了,撐着下颌昏昏欲睡,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夢中。
醒來時,入目先是一片暗色的衣襟。
她不知怎麽倚在聞人藺的懷中,腦袋擱在他的肩頭,而聞人藺則一手抵着太陽穴,一手松松圈在她的腰上。
見他也睜眼,趙嫣忙坐直了身子,困頓問道:“到了?”
聞人藺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她臉頰上的那片淡紅壓痕上,眼底有極淺的笑意。
“多謝肅王。”
趙嫣揉了揉臉頰,再說下去就過于刻意暧昧了,于是無意識咬了咬下唇起身。
從東宮側門入,趙嫣立于高門下回首,聞人藺的馬車還停在遠處。車簾落着,但趙嫣能感覺到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并未離開。
再往裏走,過了長廊,東宮側門落闩,重新戒嚴,外頭才響起馬蹄離去的細微聲響。
趙嫣一鼓作氣回到寝殿中,坐在床榻上。
許久,她輕輕擡手,嗅了嗅指尖殘留的、微不可察的一點清冷淡香,像是隆冬苦寒的霜雪。
那是她在打開聞人藺矮櫃裏那只紅漆藥盒時,不小心沾染上的。她怕觸及到聞人藺什麽隐秘,故而雖有懷疑,卻忍着并未表現出來,直到回到東宮,才敢打開手指輕嗅确認。
那顆暗紅的丸藥,是丹藥嗎?
可聞人藺素來不敬天地鬼神,不像是求仙問道之人,他的房中為何會有丹藥?
還放在書閣那般重要的地方……
趙嫣也不确定,想了想,喚來流螢道:“去将張太醫請來,孤有要事問他。”
張煦很快來了,眼中還帶着惺忪的睡意,行禮道:“那卷□□的書以及丹藥方子,微臣還在剖析中,請殿下寬宥些時日。”
趙嫣擺擺手:“我叫你來是有別的事。”
她又嗅了嗅指尖熟悉的霜雪味,然而味道太淡了,即便是張煦也不可能就憑這點味道聞出什麽來。
眼下唯一可以确認的,聞人藺的那顆藥沒毒。
想起聞人藺偶爾不太正常的體溫,趙嫣心中疑惑漸濃,示意張煦暫且退下。
想起什麽,她又擡首喚道:“等等。”
張煦提着藥箱止步,轉身聽候指令。
趙嫣抿了抿唇,方輕聲道:“張太醫有無避子湯?”
她被聞人藺點醒了,到底有些後怕,還是加服一副藥較為放心。
避子……湯?應該是這種吧,她兒時聽嬷嬷聊起各宮娘娘時提到過。
張煦看了趙嫣一眼,并沒有多問什麽,只提醒趙嫣道:“常用避子湯乃寒涼之物,服多傷身,殿下能少服就盡量少服。”
他拱手退下,不一會兒便讓流螢送來了一碗熱騰的苦藥,說是固元養身之用。
趙嫣心照不宣,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不知是否藥效的緣故,後半夜趙嫣小腹便隐隐墜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