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度暧昧
36:再度暧昧
Einstein先生公司的葡萄酒是透明發青的液體,傾倒的時候滑入杯中,色調偏淺,晶瑩剔透,滟滟如琥珀。
宋洇就坐在位置上,擡眼看傅晏為她斟酒。
他的下颌分明,已經脫了外出的黑色羊絨大衣,裏間的西裝熨燙得沒有褶皺,在這種情形顯得太過正式。
大概是她盯得太過明目張膽。傅晏對她對視,問:“看我做什麽?”
宋洇移開眼,說了在意的問題:“你真那麽說了?”
他真的和Mr Einstein說葡萄酒回來用作燭光晚餐?
傅晏詫異,挑眉:“不然呢?”
宋洇咳嗽一聲,将垂落的碎發捋到耳後,顯得溫婉嬌豔。
紅了臉不想回答。
傅晏卷了袖口,骨節分明的手青筋凸起,被透明的玻璃酒瓶襯托得性感。
高腳杯被他用酒液盛滿,然後修長手指的指腹按在杯托,推到她眼前。
薄唇輕啓,吐出建議:“嘗嘗。”
有幾分動人。
宋洇心一顫,手頭倒未客氣,按下心頭怦然,品了一口。
“甜的。”
清甜微酸。
宋洇又評價:“好喝。”
葡萄酒口感真如傅晏所說。
青葡萄的基調反而不重,更多的是清新卻穩重的附加香味。
像是凜冬後的暖春四月,青草蔓延,春風和煦。
“度數在葡萄酒中算高,十六度。”傅晏嗓音清啞,淡淡介紹。
宋洇捏着玻璃杯,靜靜地聽。
倏然抿唇一笑,閑說:“那我可不能喝多,會醉。”
宋洇在說謊。
在周氏藥業鍛煉多年,鼎鼎大名的宋特助雖說不是千杯不醉,但也算征戰酒席多年,絕不是幾杯葡萄酒就能擺倒的。
但傅晏不知道。
她輕聲,眼巴巴問他:“傅晏,你說我這一杯喝下去會不會醉啊?”像是在撒嬌。
男人垂眼,似是發現她不聽話的碎發又落下來,伸手幫她。
觸碰時宋洇心都在癢。
“不會,”傅晏的吐字疏冷,可此情此景缱绻,“過兩天處理完商務會議就要到聖誕,到時候北冰洋的游輪上有聖誕晚會,想去嗎?”
事關工作,宋洇的第一反應是:“有客戶去嗎?”
傅晏收了手,“沒。”
他沒有找位置坐在,就冷恹站在一旁。
那就可去可不去。
“那我想在家呆着。”
女人坐在位置上撐着下颌,不說話時似是在冥想,有幾分微醺的模樣。
宋洇是有這樣的毛病,就算是現在酒量好了,可還是容易上頭。
喝一點就像是喝了很多。
應酬的時候因為這個特性少喝了不少酒。
旁人都以為宋特助醉了,停了杯,想趁機撈點好處,宋洇就清醒着裝醉,跟他們打太極。
宋洇擰了眉,突然想起了什麽,小心翼翼地問:“傅晏,這次來挪威除了後面幾個延期的商務事宜其他的都搞定了吧?”
沒有回答。
女人撩起眼去看男人的神色。
宋洇知道她提工作會掃興。
但這還只是鋪墊。
這些天她已經想好了——怎麽去面對周家,怎麽全身而退。
“好像差不多都搞定了,對吧?”宋洇提了問,重申。
“是,”傅晏冷聲,手落在葡萄酒的橡膠瓶塞上,漫不經心地問,“所以?”
宋洇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鼓起了勇氣說出一直想問的話:“事業順利,所以你最近心情好點沒?”
她眼巴巴看着他。
橘黃燈光下,傅晏淺色的眼睛轉冷,像是雲間的雨遇到冷空氣結冰,并不溫暖。
他知道她在說什麽。
傅晏垂眼。
“好點,”一頓,回答,“但不多。”
宋洇眼睫微顫,又伸了一只手托住腮。
穿着米色毛線裙的女人捧着臉。
迷蒙的眼睛努力地擡起來,眼波潋滟,像是洇着一層水霧,任是誰看了都會心軟。
“那要怎樣才能讓你心情徹底好起來?”她軟着聲音問。
怎樣才能達成周氏藥業和嘉彙的合作。
宋洇久久地注視在上位的男人,心裏清楚她的選擇必然要經歷這一步。
要幫周氏藥業拿下嘉彙的合作當作開啓談判的籌碼。
傅晏目光轉涼,冷寂得如同初見,他問:“一定要提周氏藥業嗎?”
外頭的落雪聲密集,就算是在屋子裏也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傅晏擡腳,坐到了主位,雙腿交疊,面若霜雪。
女人收了手,她将紮頭發的珍珠發圈取下套在纖細的手腕,起身,提了提裙子的褶皺處,一身綿軟的羊毛衫裙隐約描繪着曼妙的身姿。
擡腳走到了傅晏跟前。
別墅餐桌的主座和旁的座椅不同,都是烏木打造,但靠背的頂端鑲了一顆紅色的瑪瑙,配着餐桌下酒紅色的地毯,高雅又莊重。
傅晏散懶地坐在那裏,宋洇蹲下身,傅晏便剛好能垂眼看到她,他居高臨下,像是西方黑白象棋中殺伐決斷的王,無情而高貴。
宋洇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說出這麽一段話,他們之間稍稍回暖宛若薄冰的關系會有破裂的風險,但還是不得不告訴他:“傅晏,雖然并不想承認,但我就是為了這筆合作來的。”
她加入這場暧昧游戲目的本就不單純。
女人虔誠地伸出手,拉住了她仰望的人的手。
像是鼓勵自己,也像是表達決心,“我得幫周氏藥業達成。”
“你如果是想離開周家,宋洇,我可以幫你。”傅晏沒動,聲音也沒有什麽波瀾。
宋洇的手很軟,像沒有骨頭般。
傅晏沒有抽離。
“傅晏,我們都清楚彼此想要什麽。”她眼尾泛紅。
傅晏輕嗤:“那你說說我想要的是什麽?”
宋洇那雙漂亮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傅晏,因為緊張稍不可聞地閉了閉眼。
女人的身上沒有香水味,只有洗衣液的皂香和方才沾染的酒味。
不算濃烈,但剛好能叫人嗅到。
歪了頭,捏了捏傅晏的手,只是問:“傅晏,如果我吻你,你心情會好點嗎?”
說出這句話,她的喉嚨口都在發緊。
但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男人。
她看着眼前這個冷寂有如缺月的男人審視一般看着她,然後薄唇輕抿,被座椅高度局限不得不分開的長腿并攏,起身,然後微微彎腰,視線落到她身上。
他們貼得很近,也許再近一步,真的會吻在一起。
傅晏垂眼落在女人沒有塗唇脂的櫻唇,聲音冷得像是凍結的冰,問:“你覺得呢?”
宋洇被他盯得不自覺抿唇。
傅晏的氣息很近,宋洇能感覺到若即若離的觸感,像是過了電。
男人稍稍起身,宋洇伸手,扯住了傅晏的領結,讓他不要離開。
宋洇想告訴他,她并不畏懼也并不厭惡與他接吻,甚至很渴望。
但她不能。
宋洇已經決定去獨自解決周家。
她心動于傅晏冰冷下的溫情,但落難的大小姐并不想依附眼前的人。在此之前,她選擇做一個壞女人,就像是七年前的明嘉,宋洇仗着家世讓傅晏成為她的池中物。
“我醉了。”她渾身上下都是濕熱的氣息,裝醉起來也是如魚得水。
怕傅晏不配合,宋洇拉住傅晏昂貴的領結,“好像真的喝醉了。”
一收,讓他靠近她。
她醉了,所以在說胡話。
宋洇退讓了半步,給自己找了臺階下。
她傻傻微笑,伸手又抓住了男人的衣角。
傅晏一怔,垂眼看她,眼底的情緒意味不明。
“真的?”傅晏的聲音還是冷。
宋洇仰起頭,吸吸鼻子,篤定:“嗯,暈,”又語氣嫌厭,“你說不會,原來是假的。”
她看到男人錯開眼,許久,傅晏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漾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她聽到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笑。
宋洇攀附着男人的臂膀,仗着自己現在是喝醉了酒的人,摟住他的脖頸。
女人的身材窈窕,幾乎是貼着男人的身體,把他困在座椅上。
宋洇眨眨眼,問:“現在是什麽時候?”
傅晏喉結滾動了一輪,擡起手,看手表上的時間,然後偏頭注視她,“奧斯陸時間晚上六點整。”
“錯。”
傅晏将問題抛回,知道宋洇有後招,好以整暇看她,面色如常詢問:“那你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時候?”
宋洇沉靜思考,給出了一個可能的答案:“現在是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的時候。”幾分誘惑。
聲音一滞。
傅晏氣息中發出一聲輕笑,後面跟着清冷的吐槽。
“洇洇,你還真是。”
他知道她在裝醉,隐約能猜到宋洇的打算,但是成年人的暧昧與選擇,說破多沒意思。
宋洇起了身,扶着桌子命令:“扶我回去睡覺吧。”
餐桌旁,女人揚着下颌等傅晏的回應。
宋洇遞出一只手,可是男人卻彎下腰。
一瞬間天旋地轉。
女人猛然睜大眼睛,裝醉的小表情有些抑制不住,因為微醺而發燙的手攀附在男人胸腔,囫囵地嘟囔:“幹嘛抱我?”
突然的驚吓讓她聲音大了些。
他把她抱起來了。
傅晏的反問不容置疑,他的膚色冷白,暖光下高挺的鼻梁打上一層陰影,薄唇微扯,手上的力度重了不少,有幾分痞和蠻狠。
“不是你說的,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嗎?”
是在反擊,可更多是缱绻。
宋洇“啊”了一聲,像是真的醉了,耳朵尖子一下子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