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度暧昧
21:再度暧昧
宋洇那麽沖動地給出承諾,自己也記不清幾分真心。
青蔥的歲月匆匆流逝,好似浪淘沙,浪潮退去,餘下一地狼藉。
七年後。
“宋小姐。”
昌平機場內,晚間時分。
溫和的西裝男士遞來了一張平展的飛機票。
“這是飛奧斯陸的機票,直達票,無需轉機。勞煩宋小姐替我出行了。”夏秘書扶了眼鏡,與宋洇平和地對視,謙和有禮,笑說,“等會兒我把傅少平日裏的喜歡和忌諱發給您,還請多多注意。”
“夏秘書,客氣了。”
女人一襲黑裙,外頭裹了半長的呢子外套,視線掠過眼前的夏轶,看向不遠處的傅晏。
他在西裝外披了黑色的羊絨大衣,手插在兜裏,嘴角扯着冷淡的笑容與同在頭等艙的客人攀談。
兩個人顯然熟識。
客人給傅晏遞了一只煙,然後替他攏火點上。
兩個男人的身影沉寂在迷蒙夜色中,灰蒙蒙一片,似與冬夜融為了一體。
“阿晏,那是你的未婚妻?”商時序餘光瞄到不遠處的女人,嘴角一抿,同傅晏開玩笑,“最近聽你的秘書說,你可忙着追人呢,就是她?”
傅晏悠長的目光輕描淡寫地落在宋洇身上,眼睫微垂,嶙峋的手指上懸着的細煙似乎被人遺忘,落下一截燒紅的煙灰。
“還不是。”他偏頭看好友時,眼角似乎微微上揚,顯得風流薄情,似笑非笑,介紹,“這是周氏藥業公子周起樾的未婚妻。”
商時序看起來三十有餘,聽到周氏藥業眼皮都沒有掀一下,但是嘴角的笑容微妙,笑說:“哦?居然還和別人有婚約。”
傅晏問:“怎麽?”似是對好友的評價不滿。
商時序:“周氏那樣的小公司,怎麽和你傅晏搭上了關系?還讓他的未婚妻随行這麽重要的商務會議?不怕商業機密洩露?”他狹長的桃花眼眯眼時風流,下颌線一如他身型般鋒利,是在揶揄,“真不符合你的作風。”
“我是什麽作風?”
“冷淡、嚴謹,還無情。”商時序略思考,“我一直覺得你喜歡上誰,一定蠻兇狠的。”語氣輕微誇張。
傅晏彈了煙灰,漫不經心地問:“我看着像那種人?”
商時序還真是這麽覺得。
傅晏當年剛回傅家的時候孑然一身,沒人看得起他,商時序雖然看好,但怎麽想也是一場苦戰,可事實上,不過幾個月傅晏就叫所有人改變了看法。
這個人手段狠戾得叫人害怕,從十幾歲就這樣了。
商時序也是個人精,反應過來,攏緊自己身上的外套,問,“是真的喜歡?”他笑起來下巴上有青稞一般的胡茬,不仔細看不清,反問,“還沒開始強取?”
傅晏盯着他,目光不移。
商時序戲谑:“傅少,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強取豪奪這樣封建的事情可不興幹。”關照地附耳告誡,“一個周氏藥業罷了,倒便倒了,女人的心要是碎了,可難追得很。”
傅晏觑他,冷淡誇贊:“時序經驗豐富。”
話說出來卻不像誇贊。
“不過放心,”傅晏移開眼,“于她,我不用太強硬的手段。”
商時序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他驚訝:“這麽喜歡?”
傅晏不語。
不遠處的女人烏發如瀑,紅唇瑩潤,肌膚似雪。
氣質很獨特,像是暴雪天氣,在茫茫雪色之間唯一一株怒放的紅玫瑰。
堅韌而妩媚嬌豔。
她微微移眼,就自然地和傅晏對視上,半點也沒在意一旁的商時序。
這是兩人在周氏藥業總部那通電話後的第一次見面。
“傅晏。”
宋洇提着扁長法棍包,眼睛漂亮而濕潤,只映照傅晏一個人。
“我來了。”她捏着兩個人的機票,舔了幹澀的嘴唇,眼裏氤氲濕潤的水霧,心裏打着鼓。
她來了,來讨好他,拿到周氏藥業的那個機會。
傅晏摁滅了煙,掃了一眼當作知曉。
又擡起手看了表上的時間。
輕聲:“登機吧。”
來之前宋洇有過躊躇,但還是迫于各方壓力,最終選擇了抵達。
夏秘書訂的頭等艙,傅晏的座位和宋洇的連在一道。
這趟航班是國外航空公司的班次,班次工作人員大多不是亞洲人面孔,藍色制服的混血空姐彎下身耐心詢問需不需要咖啡或是茶。
宋洇就坐在傅晏的身側,不敢說話。
“一杯土耳其咖啡,”傅晏點好餐,偏頭問宋洇,“宋洇,你要什麽?”
“一樣的就可以。”
宋洇有些拘束,頭等艙的分布是個四方形的小隔間,單排兩座,整個機艙一共八個人,還未坐滿。
她和傅晏之間就隔着一個矮小的隔板。
飛機緩緩起飛,前赴異國他鄉。
好像那些煩惱的事情都會随着時空的改變暫時地抛在腦後。
宋洇耳腔內嗡嗡地響,氣壓發生變化出現耳鳴。
她眨眼,告訴鄰座的男人:“我去趟洗手間。”
也是一個逃避的好借口。
宋洇的耳鳴是老毛病了,不過醒一下鼻子很快就能好,她有經驗。
她在空姐的指示下找到了衛生間,還未進去,突然門板被人擋住。
宋洇疑惑地擡眼,看到了方才在候機室同傅晏攀談的男人。
一身墨藍色西裝,身型魁梧卻氣質文雅,一雙桃花眼潋滟,笑起來風流。
“商時序。”男人将門打開,手按着門框,俯身,給她遞過來一張名片。
宋洇有一絲驚訝。
她知道這位商先生,是京城商家的當權人,短短三年,一力将末流的商家帶到豪門的地位。
商時序在商場上名氣很大,但很少出席娛樂性質的舞會宴會,更是鮮有接受《經濟周刊》的采訪,故而遠離京城核心圈層的宋洇只是淺淺的聽說此人,并不知曉他的樣貌。
“宋洇,”宋洇平靜地看着商時序,與他交換了名姓,禮貌地詢問:“商先生有事嗎?”
商時序略思索,“也沒什麽,只是覺得宋小姐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宋洇對于這樣搭讪的話很熟悉。
失笑:“應該沒有。”
商時序眯着眼,審視一般上下打量宋洇,突然撩起眼,似乎想起了什麽。
“宋清予,”他一頓,問,“是你什麽人?”
宋洇似乎沒想到眼前的這位商先生知道宋家,七年過去,居然還能從旁人口中聽到父親的名字。
也許他們真的見過。
宋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請問有事嗎?”
這個場合,沒必要和一個陌生人“敘舊”,哪怕內容是他的父親。
商時序笑笑,“沒事,只是方才在候機室就覺得宋小姐你合我眼緣,來交個朋友,不可以嗎?”
他将塞在西裝褲口袋裏的手伸出來,伸到宋洇的跟前,示意她握手,“下個月回京城,宋小姐有沒有興趣去我府上坐坐?”
宋洇盯着男人寬大的手,微微蹙眉。
商時序往日裏風流慣了,女人不搭理也不生氣,只是笑笑,準備給些親昵的舉動。
“商時序。”
突然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盡頭。
清啞的聲音似乎愠怒,傅晏冷淡擡眼。
商時序一怔,還沒碰到宋洇,輕笑,顯得風流而潇灑,“阿晏,我就不能見識一下你的随行助理嗎?”
他是真的好奇。
“不能。”帶着告誡的含義,聲音又冷了幾分。
“知道了知道了,鬧着玩不好嗎?”
傅晏沒說話。
商時序悻悻收回手,插回兜裏,吐槽:“你還真是護短。”然後扭了頭,閑步離開。
傅晏拎着宋洇進了衛生間,關上門。
縱然是頭等艙,飛機的衛生間也不夠寬敞,橘黃色的燈光照耀。
“傅晏你進來幹嘛?”宋洇尴尬,軟聲提問。
她是來醒鼻子的,并不是什麽好看的可以圍觀的舉動。
而且,誰也不想和一個異性在狹窄的衛生間獨處,太危險了。
“耳鳴?”傅晏擡眼問。
“嗯。”
傅晏前進了一步,把宋洇逼到了洗面池旁。
女人剛剛脫了外套,露出裏間端莊而優雅的黑色長裙,袖口有瑩潤的珍珠,玲珑的身材被垂墜感極佳的面料勾勒得撩人。
宋洇的腰抵靠在冰涼的洗面池,她一驚,本就後腰敏感,此時耳尖子沒有安全感地發燙發紅。
傅晏他要幹嘛?這麽突然。
宋洇仰頭,看到散碎燈光下傅晏的喉結,凸起的形狀在聲帶發聲時微微撥動。
似乎是她看的太入迷,傅晏疑惑問她:“在看什麽?”
男人一說話,那個地方就會震動,肌膚白、形狀嶙峋,有種殘忍而性感的感覺。
宋洇錯開眼,只是眼睫因為害羞稍稍顫動。
“不說話?”傅晏應該是笑了,嗓音卻啞了些。
這個人,怎麽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宋洇想起七年前少年拒絕的樣子,是她步步緊逼、蠻不講理,現在身份對掉,他倒是游刃有餘。
半點也不在乎她拒絕他的事實、在求他的卑劣。
“宋洇。”傅晏叫她的名字。
“嗯?”宋洇微微擡頭。
突然,男人溫暖幹燥的手輕輕捏住了她的鼻尖,嶙峋的手指冷感,卻偏生燙到了宋洇。
她想退一步,這才清晰意識到自己退無可退。
就好像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
宋洇想起自己的目的,有些煩擾地垂下了眼。
因為被捏住了鼻,宋洇清冷調居多的嗓音被軟化,像是小玫瑰盛開後的嬌豔欲滴,候着人來欺負。
宋洇不大高興,此刻輕聲詢問:“傅晏,幹什麽?”
她眼巴巴地看着傅晏,秀氣的眉被畫得幹練細長,此刻蹙着,便削弱了那股銳利勁兒。
她恍惚。
好像真的變成了少女時代容易臉紅的女孩,又或者她在傅晏面前永遠都是那個沒什麽城府的小姑娘。
他看過太多事,也太懂她,把她看得明白赤.裸。
“憋氣。”清啞的嗓音落聲時溫柔,讓宋洇的心髒都停了好幾拍。
做什麽這麽溫柔。
宋洇不免想,但還是聽話照做。
鼻腔中的氣體彙聚在顱腦中,耳鳴的感覺像是沸騰的煲湯煲開了蓋,難受的感覺潮水一般退去。
宋洇的心跳卻沒有。
咚咚咚、咚咚咚,還是像思春期的小女孩一樣在狂跳,想理智一點呵斥它不要跳那麽快,可心跳不聽話。
“我好了。”
宋洇覺得酸澀卻甜蜜,她垂眼,不敢去看傅晏的眼睛。
想推開她,傅晏卻比她自己更懂她,問:“這就回去了?”
也許,她在他跟前真的并沒有什麽秘密可言。
她想做什麽,他都猜得準。
就包括周氏藥業總部她跟他求救時一般。
宋洇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還真是無情。”傅晏評價她。
語氣扁平,并不是埋怨,只是冷淡簡單的評價。
宋洇心跟着揪了一下。
她低頭看傅晏羊絨大衣下的那件單薄西裝,腰身收緊,扣子規整,在燈光下泛着光澤的光。
傅晏問她:“還記得我說了什麽嗎?”
“記得,你說你最近心情不好。”
傅晏似乎又近了,他低頭湊到她面前,問:“那你知道怎麽做嗎?”
宋洇不笨,乖巧點頭。
“知道。”
頭等艙的光潔鏡子中,女人伸出來了手,想要拉住傅晏西裝上的扣子。
這座利益的天平,一邊是周氏藥業,另外一邊是傅晏要她游走在情愛與道德的邊緣。
她有些緊張,心髒在打鼓,高跟鞋的鞋尖踩到了水管,突然一折。
女人濕潤的杏眼掠過一絲畏懼,整個人向前倒去。
失重的感覺,天旋地轉。
“小心。”在耳邊的聲音。
還好,傅晏摟住了她。
宋洇只覺得心要跳出來。
她撲進了他的懷抱裏,耳鳴好後,嗅覺變得靈敏。
她嗅到他身上淡雅的香水味,這次是雪松的濕潤香味,尾調連綿地跟着他登機前和商時序抽的高檔香煙味道,不嗆人,但暈人。
宋洇在他的懷裏,突然悶着聲音,問出重逢後一直想問的話題:“傅晏,你什麽時候學會了抽煙?”
她擡起頭仰望他的臉。
傅晏高中的時候沒有錢,哪裏有這樣的愛好。
就算是喝酒酒量也不好。
男人似乎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問他這個問題,将她抱起,幫助她站直,問:“你在意這個?”
他冷寂的目光落在宋洇身上,突然扯動嘴角笑了一下,靠近了一些。
他高挺的鼻子快要抵到宋洇的臉,高檔煙草的味道并不酸澀,聞起來有種醉人的醇香,快把人迷倒了。
傅晏離那麽近,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
那雙手攀附到她纖細的腰,輕輕地一推。
宋洇有些站不穩,又靠在頭等艙的洗面池,只覺得腰發軟,渾身發酸,面紅耳赤。
女人的眼神飄忽,像是離群的倦鳥在一望無際的海上找不到落腳。
傅晏的目光掠過女人的精致鎖骨,上面戴着一條銀色的細鏈子,便襯托得她肌膚白皙、細膩。
而後上移,到她的唇,那唇瑩潤泛紅。
傅晏覺得自己被蠱惑了。
與宋洇錯開,稍稍靠近,到她耳畔輕啓呢喃:“洇洇,只有接吻的人才需要在意這些。”
明顯的一聲氣息中的笑。
“你是要和我接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