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禁欲
禁欲
中午十二點秦深從外面回來。
他回到家直接去做飯,吃完休息一會兒,又該騎着摩托出去工作了。
這樣日曬雨淋地來回奔走,彭萊很好奇一個月他能賺多少?
午飯後,彭萊去敲秦深的房門。
秦深在床上閉目養神,聽到敲門聲就知道是彭萊。
他過去開門:“有事?”
彭萊扶着門,笑眯眯:“無聊,想找你說說話。”
“……我要休息,下午還得拉客。”
彭萊輕笑:“你一天能賺多少錢?”
秦深懵然無話。
“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千塊,下午幫我幹一些活。”
秦深呆愣了片刻,一千塊的誘惑力對于他來說很天,于是他忍不住問:“幹什麽活?”
彭萊淡淡一笑:“放心,很簡單的。”
秦深沉默着像是在考慮,半晌才點頭:“行。”
“你微信號多少,我加你。”彭萊拿起手機。
“加微信幹嘛……”秦深遲頓地望着彭萊。
彭萊一撇嘴:“我沒現金,不加微信怎麽給你錢。”
“哦哦。”
他乖乖拿出手機:“我掃你。”
彭萊大大方方亮出二維碼。
加上之後,彭萊第一時間就去看他朋友圈,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啊,你不發朋友圈?”彭萊抱怨。
“沒什麽可發的。”秦深如實說。
他的生活是最最普通的鄉下漢子的生活,歲月悠長,波瀾不驚,于他而言沒有可發的東西。
彭萊只是悠悠地嘆氣,無話可說。
秦深問:“那個你的活什麽時候開始幹?”
彭萊看他:“急什麽,還早着呢,現在你需要的就是陪我說說話。”
說完話,彭萊還不忘沖他抛了道春風含笑的眼神,
“……”
站在門的彭萊還保持着扶門的姿勢,只見她一用力,将房門完全推開。
她擡眸瞪秦深,示意堵在門口的秦深閃到一邊。
秦深微側了側身子,讓出一條路來。
彭萊邁過有磚頭高的門檻,目光掃視着秦深的房間。
秦深的房間比彭萊住那間要大一些,有兩個窗,光線和通風都很好。
床鋪被褥看着很幹淨整潔,這和彭萊想像中不太一樣。
她總以為男人的房間是髒亂臭的,事實并非如此。
雖說秦深的房間算不上窗明幾淨,一塵不染,但東西物品都歸置整齊,肉眼看上去給人感覺并不淩亂。
房間裏除了床,衣櫃,書桌還有一面書架。
書架上陳列着許多書,大多是國學經典和一些佛教經書以及講佛理的書。
不僅如此,書桌上鋪着宣紙,紙上是抄到一半的《心經》,字體是方正的楷書。
桌面木質的筆架懸挂着毛筆,旁側還有一方硯臺,壓紙木,書桌旁的牆上還挂着觀音像和佛陀畫。
房間裏并無異香,反倒有股清雅古樸的檀香氣息,像是身處深山古剎的感覺。
彭萊掃視了一圈,發現窗臺上放了一頂如手掌大小的小巧香爐,香爐內的镂花蓋子飄出冉冉輕煙,裏頭燃着檀香。
彭萊有些訝然,這活脫脫是一個信佛的文人雅士的房間呀!
彭萊篤定,秦深信佛。
像秦深這種長相粗犷,身材高大的糙漢,房間卻是古韻悠長的文雅之風,而且還抄《心經》戴佛珠,信佛。
這種反差感讓彭萊對這個男人的興趣拉到最高。
這樣一個帥氣禁欲的糙漢,她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呢?
秦深定定地站在一邊看着彭萊,見彭萊移過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他開口說:“你不是說要聊天嗎。”
彭萊點頭,悠閑地坐在秦深的床上,雙手往後撐在床上,身子慵懶地往後傾着,保持着仰頭姿勢看他:“聊呀。”
“聊什麽。”
“可多東西聊了。”彭萊笑得意味深長。
“……”
“你信佛?”彭萊先一步說話。
“嗯。”他點頭。
“你楷書寫得不錯呀。”
“寫來玩的。”
“牆上的面不錯,哪買的?”彭萊随口一問,順勢指了指牆上挂着的那些觀音像和佛陀畫。
秦深平淡地應答:“自己畫的。”
彭萊瞪圓眼睛,有些不可思議:“你畫的?你學美術的?”
“沒,我沒讀過書。”
“什麽?”彭萊更加吃驚。
她發現越和這個男人接觸越能發現這個男人身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點。
一個農村的山野糙漢,會做飯,會做燈籠,還信佛,沒讀過書,卻懂書畫。
這個男人有太多不為人知的一面了,值得彭萊慢慢發掘。
彼時,秦深低頭,輕描淡寫地說:“小時候沒條件讀書。”
聞言,彭萊深深地望着他,癟嘴道:“我的小可憐,小時候那麽慘呀。”
“……”
彭萊斂去調侃挑逗的神色,半開玩笑地說:“我挺喜歡那幅孔雀的畫,不如送我。”
秦深回頭看了眼彭萊說的那幅畫,說:“那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
彭萊有些尴尬,擺擺手說:“管它什麽菩薩,反正就一句話,能不能送我?”
秦深沒說送不送,只是哦了聲,然後轉身去把牆上的畫取下來,卷起來給彭萊。
彭萊接過畫,得意一笑,随後從床上起身來,拍了拍秦深的肩膀:“謝了。”
秦深見彭萊要出去,于是問:“那個……你什麽時候要幹活?”
彭萊回頭:“等我微信通知。”
“……”
彭萊抱着畫,樂呵呵地回了房間。
彭萊回到房間就平躺在床上,手裏拿着秦深送的那卷孔雀明王畫像,展開一半來看,邊看邊笑。
她自言自語:“秦深啊秦深,你太讓我感到驚喜了,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麽辦……”
彭萊收好畫卷,忍不住想起秦深那張古銅色的臉,粗糙硬朗,有磨粝的質感,還有他的身體,壯碩,結實,粗大……
彭萊越是想就越是燥動不安,嘴角禁不住上揚着,一顆心像在春水裏蕩漾不止,泛起層層漣漪。
………
下午太陽沒那麽猛烈的時候,秦深收到的彭萊的微信。
秦深從房間出來就看到彭萊已經在天井等他了。
彭萊讓秦深跟着她去找她的舅公。
起初聽到找舅公秦深有些懵,但聽到彭萊報了地址後,秦深恍惚道:“永華阿公?”
“原來我那個舅公叫永華阿公呀。”
“他真的是你舅公?”
彭萊聳聳肩:“不知道,我爸說那個是我舅公。“
“永華阿公就住在隔壁。”
秦深家左邊有一戶兩層高的木瓦房,房子不大,被一片翠綠的竹子包圍着,門前圍着竹籬笆,竹籬笆前是一條小河,搭了一條小木橋通行。
彭國良已經知會永華阿公了,所以彭萊一過去,永華阿公就拉着彭萊說:“你就是阿良的女兒?長得還挺像的。”
彭萊瞧着這個八十好幾的老頭,微微一笑,保持着一個晚輩該有的教養。
永華阿公是彭萊奶奶的弟弟,是彭國良的舅舅,活了将近一個世紀。
“阿深也來了,”永華阿公看到秦深。
秦深指了指彭萊,說:“我和她一起過來的。”
“你們認識?”永華阿公詫異地問。
“認識。”彭萊動作自然地抱住秦深的手臂,略顯親昵地挨近他,笑吟吟說:“當然認識。”
秦深有些不自在地抽出手,和彭萊保持着距離。
彭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永華阿公知道彭萊要過來住,交代了彭萊,說她的房間在樓上。
彭萊看向秦深:“你的活來了。”
秦深後知後覺才明白,原來彭萊是讓他去幫她收拾房間。
沿着木質的樓梯上到二樓,二樓的地板也是木質結構,鋪地的木材厚實,踩上去不會有搖晃不安的感覺,反倒很有質感。
二樓整層兩個房間,一個堆雜物,一個閑置的空房。
彭萊住的就是那間閑置的空房。
房間不大,但窗戶開得很開,采風很好,光線充足。
本來彭萊對這房間沒抱多大幻想,見到實地還真挺驚豔。
只不過這房間常年沒人住,積了許多灰塵,要好好清掃一番。
“阿深,去吧。”彭萊笑着挑挑眉。
秦深将房間窗戶開到最大,然後說:“你出去等着。”
彭萊哦哦兩聲,轉身下樓了,樓上就交給秦深打掃了。
永華阿公養了一條大黃狗和一只小花貓,此刻一貓一狗正在門口嬉鬧。
彭萊拉了把竹凳坐在門口,拍了拍手招喚小狗和小貓過來。
兩只小家夥不認生,都聽話都走過來。尤其是大黃狗,特別乖,沖着彭萊一個勁兒地搖晃自己的小尾巴。
彭萊揉着大黃狗的頭,不忘給它順了順毛。小花貓像是不滿,喵喵叫了兩聲,拿爪子去撓大黃狗。
大黃狗朝小貓龇牙咧嘴,兩只小家夥又鬧成一團,彭萊瞧着忍不住發笑。
日漸西沉,天空的雲朵被夕陽染成大片的橙黃色,柔和的落日餘晖落滿了山崗叢林,靜谧的村落亦沉浸在橘子日落裏。
不遠處的的田野上是錯落有致的木屋,重重屋影下,炊煙袅袅,靜寂的山村不時傳來狗吠的聲音,天邊偶爾飛過幾只黝黑的鳥雀,落在電線上,沒一會兒又繼續展翅飛翔,不知飛向何處。
彭萊被日落包裹着,聞着空氣中焚燒稻草的煙熏味,看着農家小院裏嬉鬧的小貓小狗。
她忽然有些向往這樣簡單的生活,養幾只小貓小狗,在院子裏種些喜歡的花花草草,閑暇了就在院子裏曬曬太陽,喝喝茶,逗逗狗,撸撸貓。
沒有城市的車水馬龍,只有山村的田園悠遠,歲月靜好。
……………
蔡驚鴻幫彭萊寄的行李還在路上,還沒到,所以彭萊并沒有什麽東西需要搬。
秦深收拾完房後就問她還有什麽需要做的,沒有的話就回家做飯了。
彭萊擺擺手:“沒了。”
秦深哦了聲後就要走。他才走幾步,彭萊忽地又叫住他,他回頭看她。
彭萊說:“你家那床被子能給我嗎?”
昨天秦深給她準備的枕頭被褥她想繼續用。
秦深又哦了聲,說:“一會給你搬過來。”
彭萊又問:“那你今晚做我的飯嗎?”
秦深愣了愣,說:“你不和永華阿公吃飯嗎?”
“永華阿公被他女兒接走了。”
就在剛才,永華阿公還張羅着今晚要做點好飯招待素未謀面的外甥孫女,卻不想他女兒過來,說要接永華阿公到省城醫院做體檢。
老人嘛,每年都得做檢查和體檢,永華阿公女兒說已經約好的了,不好推辭。
永華阿公女兒顧及到彭萊這個遠房親戚,提議接她過去省城玩幾天,彭萊拒絕了,她可不想走遠。
彭萊讓永華阿公安心去省城體檢,她在幫他看好家的。
永華阿公這才答應随女兒去省城,臨走前把鑰匙給了彭萊,交代了彭萊每天要喂一下貓狗,淋一下院子的花草。
彭萊一一答應下來。
現在永華阿公家裏只剩彭萊了一個人了。
她可不會做飯,總不能餓肚子吧,于是她可憐巴巴地凝視着秦深,
秦深說:“做好飯叫你。”
彭萊粲然一笑:“你真好。”
秦深的臉微微泛紅,神情有些不自然,轉頭就跑了。
這男人純情得可愛,太招人稀罕了。
…………
晚飯後,秦深幫彭萊把昨天晚上她睡的那床被褥枕頭拿到了永華阿公的家,還貼心地幫彭萊鋪好床。
彭萊站在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神情似笑非笑。
鋪好床後,秦深一轉身就見彭萊盯着自己看,心裏有些迷亂。
“那個你早點休息。”說着,他低垂下眼眸,繞過彭萊走出房門。
彭萊順着秦深的背影轉身:“你等下。”
秦深驀地停下腳步,模樣有些呆頭呆腦:“還有事?”
彭萊搖頭微笑:“沒事。”
“那你……”
彭萊走近他,湊到他跟前,微仰着頭,眼神勾起,輕柔地附在他耳邊說道“我就是想和你說一聲……晚安。”
晚安兩個字故意放得很輕,說話氣息似有若無地鑽進耳窩,讓人酥麻心癢。
秦深木然地偏過頭,目光不經意與彭萊妩媚的眼神相撞交纏。
男人漆黑明亮的瞳孔微微顫縮了下,随即眼睫垂落。
“沒事我先走了。”他聲線顫抖,語調倉促焦急。
彭萊望着秦深落荒而逃一樣的背影,忍俊不禁,嘆道:“真不禁撩!”
秦深走後,彭萊回到房間,推開房間的窗戶,竟然發現能看到秦深房間。
她房間的窗戶正對着秦深房間的窗戶,中間隔着一絲矮小的花樹和灌木叢,但絲毫不影響視野。
這時,秦深房間亮起了燈,溫黃色像燭火一樣的燈,燈光照在窗棂上透過糊窗的藤紙灑到窗外前邊的一邊小空地上,清幽寧靜。
彭萊坐到窗臺前,托着腮,目光眺望着秦深房間的窗口。
窗戶出現了人的剪影,是秦深的身影。
只見秦深将房間的窗子推開。窗戶推開一瞬,秦深不自覺望向隔壁竹影深深的兩層小朩屋,二樓的窗口散發着暖黃燈光,窗臺前有長發女人的身影。
彭萊知道秦深發現了自己,于是沖他揮了揮手。
秦深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只是淡淡看了眼彭萊,然後轉過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彭萊笑了笑,覺得挺有趣,以後都能通過這個窗口觀察秦深。
正想着,樓下傳來粗暴的開門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彭萊眉頭一緊,以為遭了賊,頓時神經緊繃,小心謹慎起來。
她把房門開了一條縫,暗中觀察了一下,随後小心翼翼地下樓,腳步盡量放得很輕,省得打草驚蛇。
然而她下到一樓時,發現樓下是一個光着上半身,頭發有些長,皮膚黝黑,邋裏邋遢的男人。
他看到彭萊時眼睛發光,不自覺帶上笑容。
說實在,這在彭萊看來有點惡心猥瑣。
他笑着自我介紹:“你應該是我爸的外甥孫女吧,你叫彭萊是吧!”
彭萊打量着這個男人:“你就是永華阿公的兒子,我爸的表弟?”
他忙應聲:“是是是,我就是你的表叔。”
永華阿公離開家時和彭萊說過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叫陳富貴,也住這裏。
陳富貴長得三十幾歲的樣子,是永華阿公的老來子,雖和彭國良是同輩的表兄弟,但實質上歲數差得有些多。
彭萊對這個所謂遠房表叔沒有多大好感,且不說他那肥大的肚腩和油膩的臉龐,就那氣質就很地痞流氓。
彭萊一個相信磁場的女人,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她與這個陳富貴磁場不合,所以,彭萊壓根沒怎麽搭理他。
倒是這個陳富貴,他對彭萊倒是殷勤得很,一會問她要不要吃夜宵,要開車帶她出去吃,一邊又問房間有什麽需要的給她準備。
面對這些殷勤,彭萊一一拒絕。
她不想和這個男人有任何交集,她除了自我感覺這個陳富貴與自己磁場不合外,還感覺他不是什麽好人。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确不是什麽好人。
因為彭萊發現他偷看自己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