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下午五點鐘,方遙準時赴了約。
目的地是一家金碧輝煌的酒店,身側黃昏垂落,拉長店門前少年纖細的身影。他秀眉微擰,這人不會是叫他來開房的吧?
這想法一出,心裏頓時一陣苦惱。果然,長得太好看了就是容易被人渣盯上啊,當然,上輩子他先做了那個人渣,奈何最後一任對象段位比他高,沒渣贏反而被對方圈養了起來。
方遙套着一身休閑的白襯衫,尺碼有點大,外衫幾乎長到了大腿部分,連褲腳也挽了好幾次。畢竟這是他從楚潮安衣櫃裏偷出來的,他經常喜歡用對方的衣服來壯膽。
車鳴從身後一閃而過,方遙深呼吸幾口,調整好狀态後才準備進去,但腳還沒跨出去半步,就被人擒住了手腕。
他轉頭朝向後方過往的車輛在落滿餘晖的街道上宛如鱗片亮閃的游魚,和行色匆匆的行人一同在指示燈下有序地運動,只有眼前逆着人潮而來的高大男人打破了這份和諧的美。
方遙擰了下眉,看着對方熨燙得一絲不茍的西裝,以及領口處随意松散的一枚紐扣,那扣子應是價值不菲,在餘晖下閃爍着耀眼的光澤。
于是他眼珠子轉了轉,将刻薄寫盡臉上,自以為勾起抹冰冷的笑意,實際在對方眼裏只是一副故作兇狠的萌态,“呦,魏老板來開房都穿這麽正經啊?”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對比實在鮮明。
魏聞挑了下眉,明明童年期還是一副溫順得貓兒似的模樣,許多年過去了,竟還帶了些會紮人的刺。
不過也對,畢竟貓咪也是會炸毛的,也會藏着壞心眼,但又太明顯了,所以貓咪再兇都會被欺負。
方遙不喜歡對方一副打量的模樣,正好把對方子清沒撒完的氣在這裏一次性釋放,一臉兇巴巴地道:“你笑個毛線團啊?”
下一秒,小肚子卻不争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方遙随手一甩,試圖掙脫開對方的鉗制,結果發現這人手勁實在過大,效果還适得其反。
他眼眸在一秒之內驟然放大,一秒之後又裝作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地道:“我餓了,帶我去吃飯。”
魏聞看着對方漂亮卻冷淡的小臉,自己原本深邃鋒利的輪廓線頓時柔和開,他勾了勾嘴角,磁性低沉地笑道:“行,算我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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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兩人一高一矮,先後走進一家路邊飯店。
本來魏聞是想帶他去五星級餐館的,誰知對方執意要吃小館子,他好心勸道“路邊的不衛生”。
但方遙卻更加起勁了,無不膈應道,“看來我等小破民是和魏大老板走不到一起了,我就偏喜歡吃小館子路邊攤,平時也不愛住豪華賓館,就愛流浪街頭。”
對此,魏聞只無奈笑笑。
晚飯之後,方遙被魏聞帶進酒店。
明晃晃的燈光籠罩在頭頂,大廳蒙着橙黃色的暖光,方遙踩着反光的地板磚,看着魏聞徑直走過前臺,步伐不停地走進右側的走廊。
他不由得疑惑,這人早開好房了?
下一秒,方遙走着倉鼠步,鬼鬼祟祟地跟在魏聞身後,由于神情太過專注,突然間撞到了一個人。他腦瓜子一疼,眼前冒着星星,就在即将摔到之時被魏聞及時扶住,順勢摟進了懷裏。
“抱歉啊魏總,走得太急了不小心撞到你的人了。”撞了人的條紋衫青年見是魏聞,立即歉笑道,對方卻沒理他,反而低頭看向自己懷裏的人,“撞疼了嗎?”
對方說話的嗓音溫和得讓小青年有些頭皮發麻,這還是他認識的冷酷絕情的魏總嗎?他不由得偷瞄了眼魏聞懷裏的人,只見一抹嬌小的身影小鳥依人似地卧在對方懷裏。
雖然早就聽聞魏總喜歡同性,但小青年還是第一次當面撞見,還有些沒緩過神來,見對方暫時沒有要追究自己的責任,他悄咪咪地還是先溜為快。
與此同時,方遙剛剛從頭暈目眩中緩過神來,随後便立刻脫身出來,将兩人拉到一定距離,仰着腦袋玻璃似的眼珠一轉,“我們這是去哪裏啊?”
魏聞将目光挪向走廊另一邊的盡頭,那裏黑漆漆的,似乎通往地下,“去拍賣會,在負一樓。”
“合着你喊我出來是幹着這個?”
“不然你以為呢?”魏聞慢條斯理地說,深邃的眼裏似乎挂着淺淺的笑意,“看樣子,你好像還有點失望啊?”
方遙冷哼一聲,“帶路吧。”
跟随魏聞腳步時,方遙聽到後面有腳步聲,無意間回頭瞄了眼,剛好看到兩個人影正通過右側走廊往大廳走,其中一個人影是剛剛撞了他的小青年,還有一個……看這背影怎麽這麽像楚潮安呢。
可是,楚潮安應該還在家裏的吧。
“看什麽呢,那邊是拍賣會的後臺,這次拍賣作品的老板大多數都在那裏。”
魏聞轉過頭時,那兩個人影已經不見了,他只瞧着方遙一直盯着另一塊地方,便好心解釋了番:“走吧,待會兒送你個禮物,算是為我們今後的關系做鋪墊,畢竟我總覺得你對我可能有某種誤會。”
“關系?什麽關系?”方遙擡了下眸,“五千萬債主的關系?”
另一邊,楚潮安有些恍神地看着後方消失在轉角的身影,身邊的條紋衫青年好奇地出聲:“楚哥,怎麽了嗎?”
楚潮安搖了搖頭,“好像看見了個熟悉的影子。”
“誰啊?”小青年幾乎出于反射性地脫口了句。
但他沒想到楚潮安還真回答了他這個問題,“一個很重要的人。”
“不過。”楚潮安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倦了,“應該是看錯了。”
……
地下一樓開闊得很足,光線明亮,人聲喧嚣。從樓梯口走出後是一個接待廳,勃艮第紅的地毯一直鋪進了一條長長的走廊,魏聞和前臺的小姑娘核對了身份,随後領過兩張面具回到方遙身邊。
“我們要戴這個才能進去?”方遙疑惑地皺了下眉。
魏聞眉眼深邃又迷人,狐貍眼微微擡了下,“你猜對了,為了防止拍賣現場引起某些不必要的糾紛。”他拿起手裏的貓咪面具,伸手給方遙穩穩戴上,而自己則是戴了一個沒有裝飾的純銀色面具,爾後道,“走吧小朋友。”
此刻又有好些人下到了地下一層,似乎都是商界人士,母親還在世時方遙曾經被帶到身邊參加過一些商業交流,他眼珠子轉了轉,似乎裏面有些人有點印象,不過這都不重要了。回過頭,他看着魏聞遞來的手,抿了抿唇,“我十九歲了,不需要牽。”
何況,這一副谲詐多端的表情,就知道這狐貍皮下的不懷好意了。
魏聞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哦?這樣啊,那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方遙目光繞過魏聞,探向不遠處走廊深處,“我的信息,這不是魏老板你一句話的時間嗎。”
“我們好像也沒認識多久吧。”魏聞低沉地笑了下,“怎麽感覺,我現在在你的印象已經很差很差了呢。”
方遙撞上魏聞的目光,藏在貓咪面具後的表情露出個恣意的笑,“對啊,我也想知道我們明明沒認識多久,你幹嘛就煞費苦心演這麽一出戲,騙方子清欠一大筆錢記到方家,又覺得我想要方家所以會親自還這筆賬,于是以此威脅我和你見面。”
缥缈鮮亮的燈光勾勒出他雪白柔軟的身軀,垂直灑下的光像打碎了的星星般落在他瓷白的肌膚上,恍惚間,總給人一種是從畫裏出來的絕美少年般的錯覺一樣,無不勾起欣賞着的垂涎。
而魏聞,一開始确實是見色起意。
但他家世畢竟複雜,自幼便耳濡目染長輩們雷厲風行、狠絕的處事風格,尤其是在魏氏家主第二任妻子,即他的母親過世之後,無依無靠的他在兄弟們之中為了生産下來,便從一開始乖兒子的形象裏走出,并逐漸變得強勢、多變、無法掌控起來。
而媒體所傳的各種輿論、緋聞,大多都是杜撰,或者是他刻意為之、順水推舟而已,就連所謂包養的小情人,什麽陶滔東東西西誰誰誰的,都是簽了合同來演戲的。
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為了制造出玩世不恭的形象,然後降低幾個哥哥們對他的戒備之心,當其他人為了争奪繼承人之位而打得你死我活之時,他則坐收漁翁之利。
而如今,魏家老爺子已經去世,其他兄弟們死的死,逃的逃,最後繼承人毫無懷疑落在了魏聞手上,于是也就沒了演戲的必要。
他薄情禁欲久了,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本來以為不會再對什麽人在意了,直到小時候留在記憶深處的那個影子又冒了出來。
魏聞看着眼前的少年,“我現在可真還沒騙過你啊。”畢竟,他騙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就算要騙,也不會騙這藏在心底的人。
“誰知道呢。”方遙偏過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