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方遙順着陳柔的地址來到一家豪華酒店,華麗的建築隐匿在霓虹燈光裏,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剛從入口處走進,耳邊就響起一道炸雷,緊随其後的狂風被隔絕在門外,只低低地發出惡鬼似的嚎叫。
“方遙,你來了嗎?”
“我已經到了,你們在哪兒?”
“你往二樓在,我們在201包間裏,就和我楚哥兩個人。”
方遙邊聽着電話,目光從眼前舞動的人潮裏穿過,很快鎖定了人群背後一個通往二樓的樓梯,在摁斷電話前他對陳柔回道:“等我一分鐘。”
“呦,小哥哥,來玩嗎?”
突然有人擋住了去路,他皺着眉盯着眼前酒氣熏天的二十來歲青年,毫不留情道:“沒空。”
那人卻借着酒勁不管三七二十一試圖硬上,不料剛伸出手就被場上第三人給截住了,力氣很大竟抽不開,他頓時黑了臉,罵道:“你什麽人啊多管閑事,信不信你爺爺我……”
話還沒說完,那人便被眼見的同夥一把捂住了嘴,還賠笑道:“對不起啊魏總,我兄弟喝多了你別介意。”說罷,在拉着說胡話的醉酒青年離開的同時留了一個目光在那個漂亮少年身上。
方遙卻被盯得頭皮發麻,只想趕緊離開,于是連看也來不及看那什麽“魏總”,便匆匆忙忙丢下一句禮貌的“謝謝”後擡腳就準備走。
“等一下。”
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但方遙沒有停留,直覺告訴他在這樣的地方駐留并不是好事,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樂于搭上幾句話,但現在,他已經發自內心做個好人了。
于是,方遙就假裝四周太吵沒有聽見,步伐不停地朝着樓上走去,将身上不知為何彙聚的越來越多的目光自我暗示性的忽視掉。
頭頂的水晶吊燈閃爍着斑斓的光,半醉不醒的俊美青年斜躺在沙發上,陳柔站在沙發旁,臉上挂着些許擔憂,直到方遙推門而入,似乎才得以緩上一口氣。
“怎麽回事,喝這麽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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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遙看到楚潮安這副模樣極其驚訝,先前他從未見過這人喝酒,更別說在他面前醉成這副模樣。
陳柔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都怪陶滔,就是前幾天和你一起落水那個,還有那些看熱鬧的人。楚哥一開始是拒絕的,直到他們說不喝就把那晚的事情發網上。”
“嗯?”這事方遙自然是有印象的,“不過那晚的事情又什麽引人注目的,就一場意外而已。”
他說的是實話,兩人都是腦抽了自願跳下去的。
可陳柔依舊憂愁道:“他們有人拍了楚哥抱你的照片,說的是這件事情。”
這麽一說,方遙大概知道了些,這圈子裏緋聞大概就是這麽來的,拼着一張照片,管他有多離譜的。
“這些人真的是,但我和楚潮安也只是一起長大的竹馬而已。”方遙揉了揉眉心,“楚潮安也是,一個鐵直男怎麽還怕這。”
不過他對着圈子了解不太多,也就沒說什麽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就幫着收個場了吧,不過今天這賬得給楚潮安記一筆。
“那我帶他回家,小柔姐你也早點回去吧。”方遙眼眸亮了亮,下意識擡頭去壓帽檐,卻疑惑地“诶——”了聲。
“怎麽了?”陳柔問。
方遙在頭頂摸了摸,“帽子不見了,可能是剛剛來的時候就丢了吧。”難怪說呢,都遮得那麽嚴實了還會被人搭讪。
話音一落,陳柔猛地想起什麽來,“對了,外邊還在下雨,你們兩個怎麽回去啊,方不方便啊?”
方遙一愣,似乎他也把這事忘記了,眼眶裏的黑色眼珠滾了滾,他抿唇盯着落地窗外一閃而過的雷鳴,蹙着眉間問:“這裏有傘嗎?”
“有,有,我給你拿。”
趁着陳柔出房間拿傘的空隙,方遙在楚潮安面前蹲下,他抿了抿唇,伸手戳了戳對方有些冰涼的臉,“居然敢背着我偷偷喝酒,楚潮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
對方不算清醒,只做夢似的感覺身邊有人,喉嚨裏洩出模糊的聲音:“你……你別碰我。”
方遙湊得近,連蒙帶猜的聽出對方在說什麽,于是手上的動作更加用力了,“就碰你,怎麽了,還背着我找了對象了,不給碰了不是?”
下一秒,手指忽然被擒住,随後被摁倒某個溫熱的部位。
方遙一驚,緩過神後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被迫摁在對方胸膛前的手指,眼角頓時有些抽動,心髒更是螞蟻似爬過泛起一陣麻意。
怎麽喝醉了手勁還這麽大,不會是裝醉吧?
他帶着審視的目光謹慎地盯過去,卻見對方張了張唇,似乎在說:“遙遙可以……可以……”
似乎在說“遙遙可以碰”。
後面那個字方遙沒聽清楚,但他自動給對方補充完整,有些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哼,還算有點良心。”
陳柔帶着兩把花傘回來的時候恰好目睹這個場景,剎那間她覺得手上兩把傘的花紋像極了小醜的面具。
“小柔姐,我剛剛已經打了車,你能不能幫我一起把他擡下去呀?”
五彩的燈光将腳底的地板也襯得夢幻,陳柔看着他被燈光打落得熒亮的長睫,蝴蝶般在這星空般的空間裏顫動着,心髒不自覺地漏跳一拍,接着被對方的第二次詢問拉回跳走的神經,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像努力告訴自己:陳柔,這是楚哥的人,你要矜持住!
“好。”陳柔作出回應,接着動手準備把楚潮安的另一條胳膊搭自己肩上,結果她的手還沒碰到對方的衣裳,對方神經質地迅速抽回,連帶着兩條胳膊一起搭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肩上莫名一沉的方遙:“……”楚潮安你他丫的幾個意思啊?
陳柔有些尴尬地纏了圈自己脖頸處垂落下來的長發,面色真誠地說:“楚哥好像不讓我碰。”
方遙冷哼一聲,“這個大男人毛病多。”
盛夏的炎熱像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一下子澆滅了,方遙剛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時,就感到一陣涼風瞬間貼上了脊背,使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于是,他更是毫不留情地把楚潮安往後背挪了挪,正好抵擋在迎風口處。
楚潮安雙手纏繞在方遙脖頸處,順從本能地說了聲,“冷。”
方遙十分絕情地回了句:“冷也受着。”
然後,他托着身後的人有些笨重地往樓下走,渾然不覺來自某處一直停留的目光。
“魏總。”
二樓走廊拐角,魏聞銜着煙深吸了一口,白霧順着他的嘴角溢出,将他那張英俊深邃的臉勾勒得有些冷厲,他将指尖的煙擰滅,一雙黑沉的眸從始至終地落在不遠處包間門口的一個漂亮少年身上,随後,他彈了彈指間的煙灰,不緊不慢地問:“那個人是誰?”
酒吧負責人恭敬彎腰,在男人耳邊回道:“那個喝醉的是楚潮安,他們劇組今天都來了,說是——”殺青宴。
魏聞打斷道:“我沒問他。”
負責人這才反應過來,“哦哦,那個人不是圈子裏的,應該是楚潮安的朋友吧。”
話音随着一道雷鳴一同淹沒在暗色裏,魏聞低頭看着手裏的鴨舌帽,有些若有所思。
随後,他也走下了樓。
萬家燈火倒映在腳邊的水面裏,像是把整個世界都颠倒了一般。方遙站在酒店門口的屋檐下,有些失了耐心地等待網約車的來臨。
又是好幾分鐘過去,一輛法拉利停在他眼前。
方遙微微一怔,這應該不是他叫的那輛吧,直到駕駛位上的車窗拉下,一張英俊又熟悉的臉出現在他視線裏。
怎麽是他。
上輩子的記憶失了堤般噴湧而來,他的心跳下意識加速、錯亂。
但今天是算是魏聞第一次和他面對面,不知所以的男人依舊保持着日常的矜淡,鋒利的眉眼帶着笑意地看向窗外的人,“你們去哪?要我送一程嗎?”
方遙搖了搖頭,“我已經叫了車了。”
魏聞卻也不慌,只是側頭看了眼時間,“這個點,你約的車應該不會來了。”
方遙将信将疑地重新打開手機打車軟件,結果發現車主早在三分鐘前取消了訂單,理由是大雨路滑車上堵,總之是來不了了。
這可真是太巧了。
如果說洗心革面是為了不與前任們再搭上關系,那麽這輩子方遙最不想見、也最不想認識的人非眼前的魏聞所屬了。
魏聞,C市知名大佬,年紀輕輕便打敗一派優秀兄長成功繼承家族,表面風流倜傥、霸道總裁,實際冷血冷情,手段狠厲。
上輩子方遙就是被對方的表面給騙了,直到入了局接近真相卻發現為時已晚。
所以他倒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是被雷劈死的,而不是被魏聞弄死的。
方遙試圖再從打車軟件尋找一條生路,結果這軟件直接挂出公告說【因暴雨天氣該業務暫時暫停】,氣得他差點沒把手機摔地上。
看樣子是躲不過了。
方遙憤憤地盯了眼身上睡得正香的楚潮安,心想我真的被你坑死了,然後盡力表現出一個冷漠的陌生人的神情看向車裏的男人,面無表情說:“哦,那謝謝你了好心人。”
魏聞失笑,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捉弄,回了句:“樂意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