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第 56 章
◎我們是這個世上永不分離的關系◎
宋婵有點不太理解鐘靈遇的意思。
“一起生活？”
“字面意思, 跟我們從前一樣，形影不離，我在你家對面, 你在我家對面。”
宋婵點頭，“我當然能接受這樣的生活。不過你為什麽這麽問？”
鐘靈遇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摸了摸宋婵的發頂，語氣柔軟, “回去吧, 我們出來已經夠久了，同學們該擔心了。”
這一夜，班上的同學們近乎瘋狂，似乎是在高壓環境困得太久，好不容易有了釋放的機會，一個個的都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
就是班上最社恐的同學, 喝了點米酒，奪過話筒各種煽情, 作酸詩詞賦, 表達依依不舍之情。
這之後, 宋婵跟父母回了一趟老家。
孟綿和宋震明面上說是省親，實際上是炫耀。雖然教育的方式方法的确不值得提倡，但他們對宋婵一直寄予厚望, 就算旁人都說宋婵普通, 但孟綿和宋震總覺得自己女兒是可造之材。
宋婵的高考成績一出來，雖說不是狀元，但在液城排名也是十分靠前, 孟綿宋震就差敲鑼打鼓挨家挨戶地宣傳。
相較于表姐周雯萱, 只是剛剛超出重本線。
孟綿也是個損的, 樂呵呵地說要一起辦酒席，這不明擺着是要讓周雯萱作宋婵的對照組嗎。
宋婵一直知道孟綿不是厚道人，所以當她總是一反常态地在大姑那酸言酸語面前裝聾作啞時，宋婵也納悶，如今她才明白，原來孟綿是一直憋着口氣，就為了今天打臉。
這口氣也真是憋得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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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為了出這口氣，孟綿愣是在村裏辦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每一個人來了都要誇獎誇獎宋婵，順帶着也關心關心周雯萱。
周雯萱之前就心高氣傲，回老家的時候沒少給老家的弟弟妹妹眼色看，這一大家子弟弟妹妹，遠近加起來有一二十個，最小的也已經上了初中，席上時他們都追着宋婵道賀，卻對周雯萱言語戲谑，最後周雯萱實在受不了這憋屈氣，當着大家夥的面直接提箱子走了。
後面卻笑作一團。
宋婵沒制止，也沒落井下石，希望周雯萱此後能懂點事吧。
宋婵回老家，住在外婆的自建房裏，她五歲之前都是在這裏跟着外婆生活，有自己的一間小屋，泥坯房，小鐵床，榆木櫃子，塑料小凳，就這幾樣簡簡單單的家具。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手機發呆。
鐘馨和鐘丞倒是天天發消息給宋婵，喊着想跟着回老家看望外祖母，他們出生的時候，外祖母已經過世了。
宋婵覺得這對鐘馨鐘丞意義非凡，所以同意他們來，但不知道他們多久來。
比起這件事，宋婵更在意的是鐘靈遇的消息。
那晚談話後，鐘靈遇和宋婵的聯系變少了，最近幾天更是不再主動發消息過來。
宋婵一直複盤自己那晚的所作所為，總覺得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才讓人家對她喪失了耐心。
宋婵又翻了個面。
她告訴自己要樂觀，不要多想。
畢竟鐘靈遇辛辛苦苦穿越一場，不至于為了這件事就要分手吧。
唉，分手……
宋婵一想到這裏，心裏就噎得難受，怎麽都沒辦法樂觀起來。
她年紀尚輕，沒有什麽戀愛的經驗，很多只能借鑒從別處看到的，譬如她從很多電視劇裏都看到過類似場景，主角因為異地戀而分道揚镳。
宋婵實在無法無視“異地”給情感帶來的沖擊。
深夜，宋婵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硬着頭皮在論壇注冊賬號，提問“不同意跟戀人一起出國到最後真的會分手嗎”。
發出去後，遲遲沒等到回複，宋婵就睡了。
第二天點開來看，彈出好多回答。
【親身經歷，是的，我在國內，他在國外，說好了三年後就結婚，結果他有了新的對象。】
【先別說你戀人，你能保證你能忍受多年異地，碰到合适的不動心嗎？】
【我和男朋友在不同的國家留學，我心中也對此存有疑慮，後來我找了一個師傅，讓他幫我看看男朋友是否會移情別戀，師傅算得很準，按他說的做過後，我和男朋友已經結婚三年，感情穩定，姐妹如果你想要大師的賬號，私信我。】
【異地戀，起初男朋友不理我，我暴飲暴食長成兩百斤，後來我吃了一家酸奶，減重到了九十斤，現在我男朋友整天粘得我發膩。酸奶鏈接在我首頁哦。】
宋婵看到後面，越看越離譜，怎麽全是軟廣？
狡猾的商家。
她昏昏沉沉地趴在床上，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是鐘馨的電話。
“媽，你家在哪兒呢？我和哥哥已經到車站了。”
宋婵一骨碌爬起來，仔細聽電話那頭的聲音。
鐘丞的背景音在耳畔響起，“這裏叫紅土站。”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宋婵小心試探：“我知道這裏，你們走進來會走很遠，我讓表舅開三輪車去接你們，但三輪車坐的人不多哦。”
鐘馨上套：“就我和哥哥兩個人，三輪車應該能擠得下吧？”
宋婵心落到谷底，“我以為鐘靈遇也在呢，如果是兩個人，就可以擠得下。”
鐘馨說：“鐘靈遇出國了，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呢。我和哥哥迫不及待想來看外祖父外祖母，就提前過來了。”
宛若一道驚雷，震得宋婵兩眼一黑。
鐘靈遇……出國了？
他一聲不吭就已經出國讀書了嗎？
宋婵緩緩地挂斷電話，躺在小鐵床上，流下兩行可憐的海帶淚。
一個小時後，鐘馨鐘丞提着禮物登門拜訪。
宋婵的外公外婆歷來熱情好客，将兩個孩子親切地迎入屋中，絮絮叨叨地問他們，今年幾歲，家在何方，父母如何等等。
鐘馨鐘丞兩眼淚汪汪，看到活生生的外祖父外祖母，很有一番別樣心酸，“早知道阿公阿婆這樣慈祥可親，我們該早早地過來看望的。”
宋婵起初也覺得這個場面很溫馨。
後來想到鐘靈遇，她臉上的笑容就顯得有點勉強了。
心口有說不出的錐痛，一整個晚上，宋婵都是心不在焉，恍恍惚惚，心事重重。黏人的鐘馨來找她玩，宋婵也只是借口不舒服回房間休息。
果然她還是忽略了此事的嚴重性嗎。
如果拒絕了一起出國的建議，就真的會和他分開嗎？
宋婵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鐘靈遇，但她也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即便現在得知鐘靈遇已經出國的消息，心如刀割，但她仍然能清醒地感受到如若當時她妥協了，此刻有多麽不安。
的确是不後悔，但難受也是真難受。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鐘靈遇，宋婵就透不過氣來，她知道鐘靈遇對她有多好，好到連弟弟宋蜻都那麽依賴他，父母也那麽欣賞他，而鐘靈遇也不止照顧宋婵，還為了宋婵照顧宋婵的每一個家人。
宋婵很清楚，如果失去鐘靈遇，她這輩子都碰不上這麽好的人了。
更何況鐘靈遇不是別人，是未來的丈夫啊。
任何男人都可以離開她，但鐘靈遇怎麽能離開她呢？
當宋婵知道鐘靈遇的身份後，她是真的真的認為鐘靈遇會永遠在她身邊的。
如今想來，她還是天真了吧。
鐘馨鐘丞自然也能看出宋婵的悶悶不樂，他們不知道宋婵不開心的原因，也不敢貿然去問，只好挖空心思地逗她開心。
這天趕集，孩子們湧到城裏買零嘴，宋婵被鐘馨鐘丞挾持着一起去逛街。
縣城比村裏熱鬧多了，當地很多小吃鐘馨鐘丞都沒嘗過，一股腦地買了好多回去，小孩們見了，圍得兩人水洩不通。
宋婵這幾天很不喜歡熱鬧。
她抱着一個大西瓜，坐在村裏的學校操場邊蕩秋千，仰頭看天上的星星。
想到什麽事情，宋婵鼻子一酸，有眼淚滾了出來。
她有想過離別，但……
“但為什麽是現在……為什麽這麽、這麽快……”
宋婵揉着眼睛，想放聲大哭，但天性社恐，最終依舊是壓低聲音，小聲地啜泣。
“什麽這麽快？”
寂靜的夜空下，冷不丁地傳來這麽一道聲音，宋婵還沒來得及被吓到，就聽出了這熟悉的腔調。
她連忙轉過頭。
白熾燈掩映在山楂樹下，綠茵茵的一大片，襯得鐘靈遇的襯衫格外潔白幹淨，像春寒料峭時節裏，一團未消融的雪。
而他站在植被前，端端地将手揣着兜，輕松而悠閑。
宋婵不見他臉上有笑，因此有點不知該作何反應，從秋千上站起來，嘀咕：“你不是出國了嗎？”
鐘靈遇伸手晃了晃秋千的鐵索：“你不是說每次你不開心的時候，我都是要守在你身邊的嗎？我本來只是出國一小段時間，忙完事情就回來了，沒想到剛來這兒，就碰上你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宋婵有點生氣：“一點也不巧！”
明明一直都在等他，結果來得這麽晚，還說這來得巧。
但宋婵說過這話後，很快就慌張地意識到自己這語氣有令人誤會之嫌，于是心虛地解釋：“你為什麽就不能來早一點。”
“因為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再告訴你結果。”
宋婵緊張地攥着手，“所以結果呢？”
鐘靈遇伸出手去，用掌側抹了抹宋婵的眼淚，宋婵在這個動作中看上去像一只小貓。
“聽說你晚飯沒怎麽吃，我開了車過來，載你去縣裏吃海鮮吧。”
宋婵當然也沒有拒絕的必要，點了下頭，亦步亦趨地跟着鐘靈遇上車。
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縣裏的海鮮館子。
鐘靈遇點了很多菜，大閘蟹，奶油生蚝，粉絲扇貝，幹鍋基圍蝦，香煎大馬哈魚。
宋婵看着這一桌子豐盛到異常的菜肴，鼻子又冒酸。
鐘靈遇把筷子遞給宋婵，“怎麽不吃？不喜歡？”
宋婵沉默不語，心髒卻在這時承受了一次猛烈的下沉。
她深吸一口氣，“我想喝點米酒。”
鐘靈遇并沒有很爽快地同意，而是遲疑着。
宋婵這時擡起頭，說：“我早就成年了，而且已經不是高中生了，喝點酒為什麽不行？”
鐘靈遇嚴肅地叮囑她，但語氣又是溫柔的，“那就只能在我面前喝一點哦。”随後喊來服務員，“一瓶米酒飲料。”
宋婵這輩子還沒有喝過酒，但醪糟總是吃過的，米酒下口的味道跟喝醪糟差不多，她猛地灌了自己幾口。
等鐘靈遇給她剝好蝦，放入盤中時，掀開眼簾就看到宋婵一臉緋紅，他頓時有點愕然。
“看來你現在酒量還不行啊。”
“什麽意思，我往後酒量很好嗎？”
鐘靈遇笑而不答。
宋婵不吃東西，又開始悶悶不樂地喝了一杯米酒，喝得她已經有點頭暈目眩。
這時又聽到鐘靈遇有點強勢的勸告：“宋婵，先吃點東西。”
宋婵心裏的苦悶在酒精的作用下，反而膨脹抒發了出來，“我不要吃這些。”她本來先前就哭過，情緒并不穩定，說着說着，就抽抽搭搭起來，“我不要吃，嗝，吃散夥飯。”
鐘靈遇揚起眉，眼裏的情緒多出一些不解，“什麽散夥飯？”
宋婵一雙眼睛溢滿淚光，在餐廳頂燈裏閃爍淩亂，在酒氣熏陶之下，朦胧又可憐。
“你不是來跟我吃分手飯的嗎？”
宋婵打了個嗝，不等鐘靈遇說什麽，又兀自垂淚，邊哭邊說，怨怼至極。
“這麽大一桌子菜，這麽豐盛，這麽反常。我吃不下，我不要吃。你以為我不懂嗎，扇貝，生蚝，海螺，這些都是圓的，象征着句號，你就是想跟我結束。所以你出趟國，就已經都想好了是麽。
“我理解，畢竟我們都有自己的人生，感情只是其中一個命題，自己的生活更重要。你本來就這麽優秀，去國外發展才是衆願所歸，我也很樂意看到。
“我雖然很明白，能夠在十八歲年紀遇到你，得你教誨，得你照顧，得你保護，讓我未來能少走彎路，已經是我走運了。但……但我有點……有點舍不得，嗚嗚，是很舍不得！”
宋婵說完，哇哇大哭，眼淚從眼角嗖地飙出來，濺出了小水花，毫不誇張。
鐘靈遇直身望着宋婵。
聽她說完，才緩聲說：“宋婵你知道麽，我既想聽你說完，又怕聽你說完。我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你。”
宋婵茫然：“什麽意思？”
算了，恐怕也不是什麽好話。
宋婵心一橫，幹脆說：“你究竟想說什麽，快點吧，你再不說就沒機會了。因為從現在開始數三個數，數到三我就跑了，一下就沖到門外面去，誰都追不上！”
她是真的有點醉了，十分認真地說。
“我跑得很快，你就算說，我也聽不見的那種速度。”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耍賴宋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