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最後這場準備充分的會議結局還是不了了之。
柳思棋靜默的坐在上首, 其餘的人走的走看熱鬧的看熱鬧，留在她身邊的只有兩個她的部員，正一臉不忿地收拾這次會議的資料。
“那個明栀在搞什麽, 之前不是跟孫寅玩的挺好的嗎，天天跟他在一塊，現在又在搞什麽花樣, 一天天的就知道跟那些男的搞不清楚！”
邊上另外一個人搭話，“這也不怪她, 她剛進來, 哪裏知道孫寅是那種貨色, 這人裝成什麽樣你還不知道？”
“那她天天就知道跟那些男的搞不清楚不是假的吧？之前整個學校誰不知道她在追沈之衍, 轉頭又來我們辯論社和孫寅混……”
她這話多少帶點自己的個人情緒在, 另外一個笑了笑将收好的資料都放在了柳思棋手邊，輕聲道，“部長，這個都收齊了。”
楊思琦點點頭, “你們都先回去吧, 這次會議的內容我會整理一下發群裏的, 到時候統計的事情還要你們幫一下忙。”
明栀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臉上手上都是濕漉漉的。
楊思琦聽見開門的聲音擡起頭，正好看見。
女孩臉上的一層妝都被擦完了，白皙的皮膚泛着不正常的紅, 嘴唇周邊那一塊看得出來被人用紙巾擦了許多遍，紅彤彤的一片, 衣服的領口的邊緣都打濕，外套随意搭在她的手臂上。
即便是頭發亂糟糟素面朝天一臉不耐煩的表情也很漂亮。
就是運氣不好。
明栀看到她還在的時候也愣了愣, 看到她視線停留的防線，下意識地揮揮手解釋道, “社長！他可沒強吻到我啊！只是剛才他手捂我嘴我惡心擦出來的。”
柳思琦坐着沒動，神情一如既往的寡淡平靜，只是點了點頭，一副毫不關心的樣子。
明栀抹了把臉上的水，也沒在意，撈過手機看了眼，把桌上最後剩下的一堆東西都扔進包裏，轉身的時候卻聽見了背後傳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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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嗎？”
明栀轉過身，“不怕。 ”
她的聲音很沉，也很穩，像是今天被所有社員看見那樣狼狽的一面時的模樣，仿佛什麽事都無法壓倒她堅定挺直的脊梁。
但柳思棋微微擡起頭，審視似的目光透過薄薄的鏡片，像是看穿了她的心底，“但你也害怕不是嗎？”
“那學姐為什麽和我說這個呢？”明栀甩了甩手上的水。
旁觀者的心思她哪裏不知道，無論是看到她站在一邊而孫寅蜷縮着倒在一邊時候邊上人的竊竊私語，看向她時幸災樂禍的眼神。
她在洗手臺時就聽見旁邊的兩道聲音，小聲說着話。
“明栀她家哪裏的啊，家裏條件怎麽樣啊？”
另一個人接話，“也就一般吧，不知道幹嘛非要去惹孫寅，哎，這下是真的要倒黴了。”
“其實有時候稍微忍忍好了，裝出一副很無趣的順從樣子人家有不會再搞你了，誰不知道孫寅最讨厭的就是沈之衍了，大不了在他面前罵罵沈之衍好了。”
她們的語氣裏帶着困惑，好像是不知道為什麽有的人面前放了一條捷徑不走偏要去淌一條滿是污泥和荊棘的困難之路。
是啊，有時候只需要彎下腰再軟一下膝蓋，像她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再忍一下屈辱，什麽事情都能解決啊，但是這樣之後的人還是人嗎？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人有脊梁有骨頭，有能忍也有不能忍。
要是明栀願意逆來順受，聽天由命的話她現在應該在不知道哪個角落爛成了一灘泥。
柳思棋深深的看着她說，“人要有一顆識時務的心，你是一顆水晶他是一顆頑石硬碰硬只會砸碎你自己，因為這樣的人渣不值得。”
她看到了明栀臉上的不服氣，但是她還是繼續說，“你永遠不知道那些惡心的渣滓到底有什麽髒辦法能永遠毀掉一個人，而那些你認為能救你的法子根本就不是辦法。”
柳思棋的話中帶話。
她建議是處于好心和善意，這種善意明栀明白且感謝，但是不認同，也不打算照辦。
“我建議你直接去找沈之衍，你應該是認識他的。”柳思棋點擊鼠标，将整理好的資料發出去。
明栀回宿舍的時候，許菁菁聽她說了這話的第一反應也是去找沈之衍。
纖長的美腿搭在窗邊，許菁菁披着頭發眉頭緊鎖，“孫寅這個人我也知道，聽說他爸是那個什麽集團的老總家裏認識的人多了去了，到時候給你潑髒水安罪名，又或者搞點別的……”
“不行……我去問問時星宇。”
眼看着許菁菁伸手要去撥電話了，明栀無奈道，“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我也有辦法的好不到。”
“什麽辦法？”許菁菁皺着眉。
明栀晃了晃手機，“他之前說的惡心話我都錄下來了，我律師都找好了，他們不是在a市只手遮天嗎，我查了他家裏的那個公司是上市企業，我找了我家那邊的媒體，有的是人願意。”
“但你自己的名聲不要了嗎？！”許菁菁頭頂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你不是之前還說想要好好做博主，你現在賬號蒸蒸日上那麽多廣告來找你，一旦沾上這種新聞，你以後怎麽辦？”
明栀放下包挂好，坐在自己的桌前一臉無所謂，“不過是我的一個夢想而已。”
她一轉頭露出一個輕松搞怪的笑來，“但是我夢想多的很，我以後不當博主又不會失業，當老師當博物館講解員，當紀錄片導演……這些都是我的夢想！”
“換一條路走而已，世界上這麽多挑了路可以走，一條路走不通就換一條嘛！”
許菁菁坐在床上一時沒有話講，心情很複雜，既覺得她這樣說太不拿自己的未來和現在當回事，又有點被她說服。
只好說，“那最近這段時間別自己一個人走，上課也好吃飯也好随便拉我們之中的誰一起，要是那個賤男人來找你麻煩也好有個照應。”
明栀點點頭，朝她露出個笑臉。
忽然又想起什麽，轉頭對許菁菁道，“我拜托你一件事，你幫我問問時星宇他認不認識孫寅？”話了還要加上一句，“最後你記得告訴他，別告訴沈之衍。”
這件事少不得要咨詢律師，明栀就去找了正在讀法的江明薇。
和其他人不同，江明薇對她的性格很了解，勸她識時務也好勸她找別人幫忙也好，這類事情永遠不會出現在他們倆的對話之中。
她會做的就是支持她，幫助她，和她一起面對。
就像是明栀曾經對她的那樣。
明栀和江明薇還沒說夠幾分鐘，手機那端忽然來了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
明栀心頭一跳，和江明薇說了一聲，先打開了錄音才點了接通鍵。
“喂？”
意料之中的聲音并沒有出現，明栀皺起的眉頭一頓，下一句還沒說出口耳邊就傳來一道清澈淩冽的聲音——
“我在你們樓下。”
“沈之衍？”
電話那頭冷淡的嗯了一聲，一股熟悉的拽味。
明栀握着手機在桌前頓了頓。
他應該不可能知道吧？
窗外的日光微淡，黃昏化為了一塊流動的晚霞，橙紅的光暈照在轎跑流線的車身，比豪車更亮眼的是倚在車前的年輕男人。
身形修長很随意的靠在那，朦胧的光線照在他身上那張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的臉幹淨清爽得像是長在最高枝上的廣玉蘭。
走過路過，都看上他一眼。
明栀不打算跟他說什麽，也沒打算換個地方，穿了雙拖鞋就下來了。
沈之衍一言難盡的目光先在她的小黃鴨可愛拖鞋上了停留了一秒，才開口說，“日料還是中餐？”
“我不餓，你直接說吧，是時星宇告訴你的吧？”明栀矮他一頭，看過去的目光坦蕩蕩毫不退讓。
沈之衍笑了，還帶了點不清不楚的無奈，他這雙看電線杆都含情的桃花眼這麽不清不楚的望過來，明栀的耳後根可恥的有點紅。
但她已經下定決心追不到就算球，怎麽可能再被他這皮相誘惑，于是很堅決的說，“我的事跟你沒關系，你要說什麽在這就說吧！”
退而求其次，沈之衍實在是沒這個閑情逸致讓全世界圍觀他和明栀的談話，委婉的點了點他的車。
這也行。
明栀也不是很想讓全世界都看見。
沈之衍坐在駕駛座。
隔開了外面的人流，車裏并不算十分寬敞的空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明栀哼了一聲，“肯定是時星宇告訴你的吧？他也太不靠譜了……”
沈之衍撫了撫額，“這種事不告訴我才是不靠譜吧……”
曲起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方向盤氣質的觸感，他的聲音淡淡的像是空氣裏淡淡的鼠尾草的香氣。
“你需要我幫忙嗎？”
意料之中的問題，明栀直截了當的搖搖頭，“我不需要你們幫忙，我可以自己解決。”
雪白柔軟的手指在手機上劃過，一段視頻被她輕巧的調出來，裏面的聲音清晰明白的傳出來。
“這個視頻夠作證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沈之衍的目光冷靜，落在她身上，“你太小看他了，這種東西放在網絡上不超過三分鐘就會消失，沒有媒體敢發。”
“而且，就算發出來，沒有造成實際的損傷也無法造成你想要的結果。”
明栀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她也有辦法，“他雖然沒有對我造成實際的傷害，但是對那個大四的學姐章齊漾有。”
“校園霸淩，強/女幹，用特殊手段逼迫退學，這些都有跡可循。”
明栀冷靜道，“當然，我不會讓那位學姐實名的，我會自己實名。”
沈之衍眉峰之間的痕跡愈發深刻，“你是想用你自己的那個賬號發？輿論壓力是嗎。”
明栀點頭。
“你有想過你自己會付出什麽代價嗎？”沈之衍顯而易見的不贊同。
這種方法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兩敗俱傷，純純的你要我死我也要拉你一起死的瘋子式做法。
這是什麽樣的經歷能養出她這樣決絕果斷毫不在乎自己的性格？
明栀臉上是一往無前的果斷，“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但這種人不值得你花那麽多心思呼付出那麽多代價。
沈之衍第一次用這種嚴厲又冷硬的聲音打斷別人的話。
他的表情很不好，甚至可以算是陰雲密布。
“那怎麽辦？”明栀皺起眉頭。
“這種人最适合交給比他更惡的人，惡人自有惡人磨。”
“你又不是惡人。”
“對于他來說我可以是。”
“我不需要！”
車裏又陷入了死寂一般的車沉默僵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