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別墅裏開了暖氣,溫暖的熱意湧上來,明栀幹脆把外面套的那間大衣脫了扔到一邊。
晶瑩的水花湧在黑灰色的浴室瓷磚。
這整間浴室都是冷色調的,淺灰色的牆磚,深灰色的地磚,就連鏡子也是冰冷的金屬色,冷白的頂燈照下來折射出空蕩蕩的嶄新。
這間浴室空得只有香氛紙巾和毛巾,明栀看了一圈,差點以為自己是在酒店。
客廳裏的電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打開了,喧鬧的傳來電視劇裏演員高聲說話混合着背景音樂的聲音。
明栀踩着大了兩圈的男式拖鞋走到客廳的時候正好看見沈之衍那道修長的背影,在門邊。
聽到裏面的動靜,沈之衍把自己手機上的訂單打開看了一眼,回過頭就看到了從客房浴室走出來的明栀。
原本的那件深藍色的大衣搭在她的手上。
她穿着攝影棚時換上的裸粉色包臀裙,讓童文文都忍不住驚嘆完美契合的尺寸。胸圍腰圍都掐得恰到好處,嚴絲合縫,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明栀的身材和臉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如果說她的臉是清晨露珠滴下的潔白栀子,純中帶着薄薄的豔,那麽……現在将身材完美展露出來的則是七分豔三分純。
“怎麽了?”明栀望過來,蜷曲的發尾順着纖細的脖頸劃過纖薄的肩胛,明亮坦然。
渾身帶着雨水的外賣員取出一袋藥方的外賣,聽見裏面的聲音下意識的也擡頭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了忽然合上的別墅大門。
沈之衍不動聲色的将門關上大半,喉結滾動聲音微啞,“拿外賣。”
視線卻不敢在她身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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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衍微微仰起頭罰站似的對着門,平生第一次這麽控制不住的想說髒話:
艹啊,她知不知道自己穿了什麽啊。
貼在明栀身上的這層薄薄的緊身裙,在客廳頂光自後往前的照耀下——
是半透明的。
門縫裏灌進來的潮濕冷風撲面而來,在沈之衍還沒意識到的時候,耳邊就只剩了淅淅瀝瀝的雨滴砸在大理石地板的聲音。
莫名燃起的燥火被太陽穴一陣陣傳來的悶痛打斷。
冷風冷雨,吹得他頭痛。
綠白色包裝的藥方外賣孤零零的躺在門口,那個敬業的外賣員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裏。
沈之衍慢吞吞的彎下腰,将外賣袋提起來。
沒忍住自嘲的笑笑:沈之衍啊你這是被鬼迷了心竅。
再轉回去時,目光已經恢複了日常的冷淡,只是在明栀沒注意到的地方,被碎發遮掩的耳後殘存最後一點躁動的痕跡。
是平靜無波的水面一閃而逝的紅鯉。
他拎起外賣袋走到餐桌,放下,好整以暇地自上而下掃了一眼明栀。
柔軟的曲線像是雨霧中若隐若現起伏的山脈。
他在看她的時候,明栀也在看他。
開放式餐廳的頂光給他鍍上了一層柔軟的柔光,整個人都溶了一層薄薄的溫暖,他正低着頭在拆外賣的袋子。
長長的睫羽低垂下來,燈光落下來遮掩出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明栀甚至低下頭打開手機的攝像頭确認了一下——
這身材他居然看得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一點也不科學!
偏偏沈之衍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還冷淡的睨過來一眼,一副你有什麽問題的表情。
明栀抿着唇,從浴室走出來時的那一顆雀躍中又帶着期待的那顆心啪嗒一聲在面前這個人熟視無睹的冷漠裏摔了個稀巴爛。
她思索的皺了皺眉。
也不是她過分自信,但真正有一副好皮囊的人不可能不自知,即便是自己沒意識到,從小到大周遭的各種聲音也會告訴她。
美麗是最直觀的标準,真理如此。
但沈之衍的反應給她帶來的出來一種淡淡的挫敗感,還有一點點升起的懷疑:
一般對她反應如此冷淡的,不是生理有缺陷就是已經看膩了。
明栀心裏有些不服氣,轉身将搭在小臂上的大衣扔到沙發上。
沈之衍下單的時候随便挑了點,也沒查什麽藥最有用,挑挑揀揀的從一堆藥盒子裏找出一盒綠的,修長手指慢條斯理地拆開包裝。
指尖剛觸到盒子裏的小袋,鼻息間先聞到一股淡淡的栀子香味。
沈之衍手指的動作頓了頓。
他發燒頭疼,聞見香水香薰的味道就喘不過氣。
但這股味道不一樣,淡又難以忽視。
清新得像是窗外的一叢栀子漏進來的些許香氣,其中還摻雜一絲難以形容的香味。
“這個不能和別的一起吃。”
沈之衍擡起頭。
栀子開到了他的眼前。
明栀不動聲色的靠近,柔軟的卷發蜷曲落在她的胸口,雪白纖細的指尖點了點他手裏的那盒綠色的藥。
他們此刻的距離有點太近了。
近得明栀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垂下的眼睫和眼皮上雙眼皮的褶痕。
就在指尖即将觸碰到他手掌的那一瞬間——
沈之衍突兀的松開手。
藥盒落進了外賣袋。
沈之衍微微躬下身曲起手掌抵在唇前低低咳了兩聲,無聲的将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
他向後退了一步,明栀就向前一步。
陰沉的下雨天,窗外是黑沉沉的一片,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曠野,在溫暖與明亮之間粉色是最溫柔缺乏攻擊性的色彩。
沈之衍無奈的勾唇笑了笑,退到不能再退,幹脆長腿一曲坐在了椅子上。
偏偏面前這個淺粉色的窈窕栀子是外柔內剛的不講道理。
少女柔軟起伏的曲線是讓人目眩神迷的春情,透過薄薄的衣料,甚至還能看到她腰肢的輪廓,雪白細膩的肌膚若隐若現。
偏偏她不自知。
沈之衍又咳了幾聲,挺起的胸膛蓋住了上下滾動的喉結。
被她逼得狼狽偏開眼。
暖香和暧昧一起在這個擁擠的角落橫生枝節。
她就是故意的。
明栀忍了忍,笑意卻從眼角眉梢暈開,像只捉弄人得逞的小貓。
她笑着說:“沈之衍,你在躲什麽?”
沈之衍也笑了,蒼白的臉上因為這一笑也浮現出幾分孱弱的風流來,“那你呢?”
他好整以暇地站起身,陡然增高的海拔便增加了一種無形的壓迫力,明栀被擡起頭才能直視他的眼,他聲音有些啞,“那你今天是專心來探望病人的嗎?”
他這話含有深意,明栀進門之前的理由就是探病,和陳佳怡如出一轍的原因,但是她卻用一種可憐兮兮的無害眼神看着他。
于是他讓她進來。
明栀彎了彎眼角,精致描摹的眼尾沾了細碎的珠光,波光淩淩的襯得她一雙明媚杏眼更添幾分流轉的妩媚。
她往後退了兩步,大方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然後挑釁似的,“你說呢?”
即便是心懷不軌也是坦誠熱烈的,将自己的心意自己的意圖坦誠得像是脫下來扔到沙發上的大衣。
兩兩對峙,坦誠者永遠不會輸。
沈之衍摸了摸鼻子,也沒去管感冒藥,長腿一伸徑直走向客廳的沙發,卻在經過明栀的身側時将身上的毯子扔給了她。
多情的桃花眼裏波光流轉,他語氣散漫,“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有心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