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簡安樂猜到了羅姨會知道她在道觀外昏倒的事兒,也料到了羅姨不會再讓她出門,她也沒抵抗,乖乖的在房間睡了一下午覺。
這兩天她為了找人将道觀轉了個遍,也确實很累,但睡了一下午的後果就是:晚上她失眠了。
簡安樂躺在床上,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發呆,腦海裏時不時冒出一個個畫面,結果全都是那道士的模樣。
上午昏倒時,她明明已經意識不清了,可現在卻能回想起自己半躺在他懷裏時,鼻尖萦繞着似有若無的沉香氣。
不像她聞慣的大牌香水味,清清淡淡的,十分好聞。
還有他那溫熱的手掌,想到這兒,簡安樂下意識攥了攥右手,仿佛還能感覺到指尖的餘溫。
簡安樂感覺自己完了,怎麽腦子裏全是與他有關的畫面,難道自己一見鐘情了?
這種感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生平還是頭一次。
她就這麽胡思亂想着,一直到了深夜才睡下。
第二天清早,簡安樂被羅姨從床上硬拉起來時,困的眼睛都睜不開,要是平常羅姨肯定舍不得叫醒她,但今天不行,因為要去拜見道觀的主持。
說起靈陽觀的主持,他與簡安樂的爺爺算是至交,聽爺爺說這次就是他主動邀請簡安樂來靈陽山上小住。
也正因如此,爺爺才極力勸她過來,說有主持照看着,就算家人不在她身邊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主持的院子坐落在道觀東側,道士将她領到院門前就轉身走了,留下簡安樂自己敲門進去。
這院子不算大,左邊那塊空地上種着應季蔬菜,靠牆邊還栽了幾棵果樹。
其中一棵矮棗樹上趴了兩只又肥又胖的貍花貓,此時正閉着眼睛,優哉游哉的搖晃着尾巴,舒服的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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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貓的膽子賊大,聽見有人走進來,只是随便晃動了兩下耳朵,眼睛都懶得睜一下,倒是正屋裏傳出一道慈祥溫和的聲音。
“是簡丫頭過來了嗎?”
站在院中的簡安樂還沒看到人,但聽到這話趕忙禮貌的應了聲:“是我,道長爺爺您好。”
聽到這稱呼,屋裏面再次傳出爽朗的笑聲。
随後,正屋半虛掩的窗戶被人從裏面推開,顯露出正坐在窗邊的兩人。
等簡安樂看清其中一人,面上不由露出驚愕的神情,驚呼出聲:“小道長!”
聞言,男人側頭看過來,瞧見時她并沒有半點詫異,只是神情淡漠的沖她點了點頭。
這冷淡的态度讓簡安樂愣了下神,心道才過去一天時間,這人就把自己給忘了?
這時,坐在小道長對面頭發斑白的老人再次開了口:“簡丫頭,進來說。”
簡安樂壓下心底的失落,面上挂着淺淡的笑容走了進去。
正屋窗邊是一個矮榻,上面放着一張方桌,方桌上擺着棋盤,此時上面布滿了黑白棋子,看樣子兩人還未分出勝負。
不等簡安樂站立,主持就問道:“你和清無認識?”
“認識。”回想起剛才他的神色,簡安樂又補了句:“但不熟。”
老主持:“是嘛,怎麽認識的?”
簡安樂将昨天自己在道觀外昏倒,小道長救了她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聞言,老主持招手讓她到跟前,給她把了下脈,感嘆道:“你這身體确實有些羸弱,需要好好養着。”
之後,對方又問她這幾天在道觀住的習不習慣,飯菜清不清淡之類的關切話。
簡安樂一一應答,模樣乖巧可人,讓人瞧着就心生好感。
但他不知道,簡安樂的心思并不集中,嘴上應着,眼睛卻一直瞥向棋盤對面。
她爺爺也喜歡下棋,時間久了她也能看懂一二,這會兒應該是輪到老主持落子了。
但老主持忙着跟她閑聊,并沒有注意到棋盤,坐在對面的男人也不催促,默不作聲的把玩着一枚白色棋子,耐心等候,看的簡安樂好感倍加。
今天的小道長一改清雅的白衣,換了身黑色道袍,木簪挽發,看起來少了些仙氣,多了幾分幹練。
終于,老主持将心思放回棋盤上,同時有一句沒一句的與她閑聊:“簡丫頭平時都喜歡做些什麽?”
簡安樂思索兩秒,回答:“看書、畫畫或者看看電影。”
不想給兩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特意說了三個聽起來還算不錯的興趣愛好。
果然,聽完她的話,老主持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就連看簡安樂的眼神裏都多了幾分贊賞。
“看書是個好習慣,老話常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畫畫可以靜心凝神也挺好的。”
一連幾個好字,聽的簡安樂小臉都紅了。
老主持哪裏知道,簡安樂說的看書,不是什麽世界名着,更不是什麽歷史哲學,而是網上的言情小說。
畫畫也不是什麽臨摹素描,只是她喜歡的漫畫作者總是斷更,她無可奈何只能割肉自産糧。
老主持一頓誇贊後,随口問道:“那你最近都看了什麽書?”
“啊?”簡安樂被問了個猝不及防。
這些年她因為身體的緣故,極少能去學校,學業上比同齡人差了一大截,再加上她精力差,還真沒怎麽靜下心來看過幾部名着,以至于現在在腦中搜索了一圈,竟沒有一本能脫口而出的書。
她眉頭微微蹙起,心裏盤算着要不要跟老主持坦白自己平時看的都是一些無腦小甜文,這時耳邊驀地響起一道清脆的敲擊聲。
簡安樂下意識的擡頭望去,瞧見棋盤對面的男人,食指與無名指之間正夾着一枚白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桌面。
他的手與本人很相配,蔥蔥白玉,骨節修長,十分的好看。
正當她胡亂走神之際,老主持笑着開口:“是我問的太唐突,若是想不起來就算了,看過的書太多,一時間挑不出一兩本最好的也實屬正常。”
簡安樂知道老主持這是在幫自己解圍,語氣溫和,面帶慈祥,沒有半點責怪她的意思。
但簡安樂一想到與老主持第一次見面,就給對方留下一個撒謊精的印象,心情就十分沮喪,垂下了腦袋。
“對不起道長爺爺,我看的那些書都不是什麽歷史名着,只是一些網絡爽文。”
“網絡爽文?”
“就是……”
簡安樂吞吞吐吐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跟一個博覽群書的得道高僧解釋這詞兒。
無奈之下,她将目光投向了棋盤對面,男人擡眸,正好撞上她求助的目光,斟酌半秒,開口道。
“師父,簡姑娘看的都是一些消遣類書籍。”
老主持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轉而笑道:“到底是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步伐了,不過書這東西,有人看它是為了增長見識,有人看它就是為了消遣時間,不分高低貴賤,沒什麽需要藏着掖着。”
“倒是清無,一向是個冷淡的性子,難得今天也樂善好施起來。”
男人把玩白棋的手指一頓,開口将話題轉移:“師父,該您了。”
聞言,簡安樂的目光不自主的落在了男人的俊臉上,見他的神情與自己剛來時一樣漠然,暗自努了怒嘴,心道就他這态度,哪裏就難得了?
正這麽想着,方桌下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本書,封面上寫着《黃帝內經》四個大字。
回想起剛才他敲擊棋盤的動作,簡安樂心裏咯噔了下,所以老主持說他樂善好施,其實是指他暗中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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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羅姨想下山一趟,但因為簡安樂昨天昏倒的事,又不敢再讓她自己單獨待,非要請觀中的道士幫忙看着她,弄得簡安樂哭笑不得,幹脆出來坐在道觀外看風景。
羅姨雖是保姆,但從小就照顧她,待她像親生女兒一樣,簡安樂一生病,她比誰都着急。
這次也是,簡安樂常年喝藥,嘴裏總帶着一股苦澀味,平時吃飯就挑食的厲害,道觀裏的飯菜又太清湯寡水,以至于這兩天她胃口極差,否則也不會出現昨天血糖過低突然昏倒的情況。
今天一早羅姨特意去廚房問了問,看能不能自己單獨開竈做飯,得到許可後,她就下山去買食材了,還說晚上要給簡安樂做一頓豐盛的大餐給她補一補。
簡安樂還清楚地記得上山那天看到的柳樹位置,便大致尋了過來靈陽山并不高,也不算臨城較為着名的景點,但風景的确很美。
前兩天她在道觀外四處溜達時,發現這裏有很多樹木都是她沒見過的品種,就與當地人随口閑聊了幾句,得知這裏光是果樹都不下十幾種,樹木種類更多。
這話簡安樂是相信的,因為她能明顯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都帶着淡淡的花果香,而且一看望過去,樹木個個枝幹粗壯,綠葉蔥郁,瞧着不是千年就是百年的老樹。
簡安樂坐在樹下,枝繁葉茂的柳樹幫她遮擋了大部分炙熱,只有少許的陽光從樹葉間灑下來,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十分舒适,弄得簡安樂剛坐下不久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這時,山下爬上來了三四個穿着運動裝的中年人,兩男兩女,看樣子像是夫妻,四人一邊走一邊閑聊,從簡安樂旁邊路過時,正巧聽到其中一女人說:“別瞎扯了,你不知道建國後動物不許成精啊,什麽活久了有靈性,照你這說法,這靈陽山上到處都是精怪了?”
其中一男人故意接茬:“诶,還真有可能。”
女主嗔怒一句:“去你的吧。”
四人說笑着走遠,簡安樂雙手搭在石桌上,腦袋側趴在手臂上,微眯着眼睛,竟順着他們的話想了下去,要是真有生物可以像電視、電影裏那樣,幻化成人形,來陽間誘惑常人吸取陽氣,那清無小道長會不會是其中一個,不然自己怎麽僅是見過他一面,就再也移不開眼了呢?
正胡思亂想之際,簡安樂感覺有人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她以為是某個游客爬山累了,暫時坐下休息,便沒在意。
然而,下一刻,一只溫熱的大手伸過來,搭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