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一早。
晏初就被家門口的門鈴吵醒響了。
她胸口有點不舒服,撐着床起身,去樓下看視頻。
榮律那長臉出現在屏幕上,晏初一臉無語,想直接把門鈴的電線給掐了,什麽聽不見最好,她這麽想,也這麽幹了,直接把屋子的電閘和電話線給拔了,轉身就要上樓。
院子的鐵門外。
榮律看着突然滅了的攝像頭,繃着臉從栅欄門往裏頭睨了一眼,眯起眼,嗓音強硬得不容拒絕:“出來!”
晏初擰眉,跑到落地窗前,朝門口看去,果然看到榮律正往這邊看,抿唇,烏泱泱的圓眸怒呼呼地瞪着他,半晌心不甘情不願地過去。
門被打開。
榮律沉着臉地,不耐煩地給她遞了一瓶藥酒。
晏初愣了一下,擡眸,伸手接過,又看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是她有點感動,于是想感謝一下。
“肇事者家屬給了,就差給我跪下了。”
晏初看着他:“連夜去你家門口跪的嗎?”
榮律一個刀眼掃過來。
晏初撇嘴:“謝謝你屈尊降貴跑這麽遠給我送過來。”
榮律睨了她一眼,轉身就走:“路過。”
晏初低頭看手上的藥酒,又用看精神分裂患者一樣看着榮律,昨晚還來給她下馬威來着,今天路過給她送藥酒,怎麽看怎麽像有病。
榮律眯起眼:“你這什麽眼神?”
晏初搖頭,反手就将門給帶上了,落了鎖,她看着榮律:“有病。”
榮律臉色一黑:“你……”
晏初轉身走了。
這藥酒晏初堅持用了兩天。
第三天早上十點,晏初收拾完早餐過後的餐廳,她突然想起醫生的醫囑,動作一滞,低頭摁了摁胸口,确定胸口不疼,徹底将剛拿起的止痛藥扔到一邊的垃圾桶裏,吃太多止痛藥也不好。
手機鈴聲響起。
晏初看了一眼,是柯姐:“柯姐。”
柯姐:“聽說你肋骨受傷了,怎麽樣還好嗎?”
晏初點了點頭:“小傷,基本好了。”
柯姐嗯了一聲:“有件事我通知你一聲,你……也別太在意。”
晏初心裏緊了一下,頓下來聽她的話。
柯姐咳了咳嗓門:“原定讓你跟範東上的綜藝現在制片方強烈要求要把你換了,官方給的原因是你專業不對口。”
晏初早做了心理準備,還是有點失落。看來欠榮律的那四千多萬近期想要還清看來可能還是得看房市了。
柯姐沒聽到晏初回複,以為她是陷入失落情緒裏了:“你也不用太着急,新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沒有幾個能順風順水。”
晏初回神,諷刺地笑了笑:“娛樂圈的綜藝節目招演員也開始硬性要求專業對口了?”說着,補了一句,“我看是人不對。”
柯姐嘆了一口氣:“不一定,RM換了個老板,也許……我猜是新官上任的原因。”
晏初哦了一聲。
電話那端,柯姐挑眉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不過晚上有個飯局,來不來,也算個機會吧。”
“飯局?”
柯姐點頭嗯了一聲:“電影圈名導汪敏義要出新電影了,據說現在在物色适合演女主角的演員。
汪敏義……
晏初愣了一下,她是知道的,就是他拍出來的一代、二代、三代……六代,各具風情的汪女郎。
沒聽到晏初的回答,柯姐叫了她一聲。
晏初驀地回神,突然有些大膽:“如果能面上,我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第七代汪女郎?這樣我想提個小小的要求。”
柯姐挑眉:“說說看。”
晏初:“我想預支四千五百萬。”
柯姐頓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半晌回神笑了笑:“你管這叫小小的要求?”
晏初:“那就提個大大的要求。”
柯姐扯唇:“可以,前提是你面得上,經紀約得改一下。”
晏初眼睛陡然亮了起來:“您給我個地址和時間,我去。”
晚上八點。
晏初剛上保姆車就看到在另一個位置上的柯姐。
“柯姐。”
柯姐看了她一眼,點頭,将手上的文件合上,塞回包裏:“沒吃頭孢吧?”
晏初搖頭:“沒有。”
柯姐點頭:“那就行,畢竟是應酬,一點酒不沾不太現實,還有,不能像以前一樣對人愛答不理的。”
晏初看着柯姐,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柯姐,咱這應酬沒其他內容吧?”她平時可沒少聽說娛樂圈的爛事。
柯姐看向晏初,挑了挑眉:“放心吧,就單純的應酬。再說為了你一個新人,壞了我跟範東之間的信任,這買賣也不值當!”
晏初想想也是,直接把心收回肚子裏:“那範東來嗎?”
柯姐眉尾擡了擡:“他不知道這事。”
晏初心裏緊了緊,咽了一口唾液,她一個人來。
柯姐瞥了她一眼:“今晚除了汪道以及電影的制片人外,最大的投資公司也來了個人,據說汪導籌拍這部電影的資金,有三分之二來自這個投資公司。
汪導的人品還可以,就是制片人有些喜歡灌人酒和滿嘴跑火車,但是總體還是比較安分的人,只有投資放是個未知數。
總之咱得理解,這人都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投資人喜歡漂亮的女演員就更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你不願意的就婉拒,其他的交給我,都是穿西裝打領帶的,那些穿着得體的人比你想象的還要那張皮。”
半小時後,永登酒店大堂門外。
白色的保姆車緩緩停下,司機下車将車門打開,晏初随着柯姐一同下了車。
“走吧!”柯姐回頭看了晏初一眼,擺手示意她跟上。
晏初點頭,跟着柯姐進了酒店。
樓上包廂走廊內。
“喲!我們柯大經紀人來了!” 說話的是制片人 ,喊的是柯姐,但是眼睛看的卻是晏初,“這位就是我們柯姐力薦的大提琴家晏初了吧?”
晏初有點尴尬。
柯姐迎上:“都是虛的,還得制片人和導演給機會。”
晏初聞言馬上跟着點頭,小臉巴掌大小,本來如鹿眸的眼彎彎,無害得跟小鹿似的,不低的眉骨和翹鼻又給她添了些英氣。
最重要的是,這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看得出來沒動過,臉部線條明顯且窄,是十分上鏡的電影臉。
制片人摸了摸下馬挑着眉,轉頭看向汪敏義:“汪導,您看。”
汪敏義瞥了一眼晏初,擰眉,沒說不行,也沒說行,就淡淡地扔了一句:“可以來試個鏡。”
晏初松了一口氣,起碼沒直接否決,她一定要好好表現。
制片人笑了笑,現在轉而開口:“都先入座吧!”說着直接拉過晏初,直接摁在了主坐旁邊的位置上,“最漂亮的得坐這,咱金主爸爸看着開心。”
惡趣味,果然真的惡趣味。
晏初:“……”她不想說話。
柯姐睨了一眼晏初,挑眉,輕聲道:“晏初?”
晏初回神:“??”
柯姐:“敬制片人一杯,謝謝制片人安排給你這麽好的位置。”
晏初想着四千五百萬,點頭,直接拎起了酒瓶倒了兩杯酒。
敲門聲響起。
“榮總!”江制片的嗓音瞬間變得興奮而狗腿,起身就迎了上去。
榮?
晏初剛端起酒,聞言臉色微變,下意識朝門口看去,看到來人的臉的時候,背脊一僵,接着表情全無,甚至有些蒼白。
榮律你了一眼晏初手上的酒杯,臉色很難看。
江制片心裏打鼓:“這是博納的柯總以及柯總新精心挑選的小藝人叫……叫……”
什麽叫精心挑選的小藝人,還有還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還精心挑選,虛僞至極。
晏初也是服了,脫口而出:“晏初!”
語氣帶着明顯的情緒。
制片人愣了一下,擡眸,似乎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馬上收回視線,繼續狗腿:“對對對,晏初。”
榮律一副抽空掃了一眼旁邊站着的晏初的表情,鼻腔哂出一聲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輕嗤,在主座坐下。
晏初聽見了,忍不住咬了咬牙,他在高貴什麽。
制片人挑眉,轉頭睨看向晏初:“還不敬榮總!”說着無比激動地說了一句,“小晏啊,你可是幸運了,有幸在這餐桌上和榮總碰杯。
前兩天榮啓那邊還給我們消息說榮總走不開,會安排別高管代表榮啓來見我們汪導,但是今天榮總來了。”
晏初:“……”擡頭看向榮律,想到四千五百萬,晏初端起剛剛斟滿酒的酒杯,就要仰頭打算兩口悶了。
手腕突然被一股強勢的力量擋住。
晏初猝不及防,本來要往自己嘴裏炫的酒灑了她一臉。
榮律擰眉,面無表情地将她手上的酒杯一把搶過,往桌面一扔:“坐下!”
“抱歉!”柯姐忙将她扯下來,給她遞紙巾:“擦一下臉上的酒。”
晏初抿着唇沒說話,一言不發,只是點頭,有些狼狽地擦臉,幾乎完美的臉蛋上像是什麽都沒有,但是蒼白的臉色又讓看着的人品出一些委屈來。
榮律薄唇抿緊:“我酒精過敏,換成牛奶,熱的。”
制片人聞言愣了一下,大驚失色地叫來服務員,他們是真不知道這事,早上投資方那邊說了榮律不來,會有別的高管代表投資方過來。
酒很快被撤走,換上熱氣騰騰的牛奶。
這麽一番操作之後,再沒人敢讓誰敬誰,開始正經得不行。
晏初全程有些恍惚,哦對,他酒精過敏的,這些做電影的現在真的不上道,請金主吃飯連背調都不做。
晏初捧起牛奶抿了半杯,然後起身。
衆人看向她。
晏初深吸了一口氣:“我去一趟洗手間,臉上都是酒,我洗一下。”
洗手間外的洗手池內,晏初洗完臉,拿出手機給榮律發了一條短信。
“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包廂內,榮律看了一眼手機,眉尾往上挑了挑。
晏初很快收到信息。
RL:“哪位?”
晏初看着休息咬牙:“晏!初!”
RL:“你怎麽會有我的微信?”
晏初想了想:“你說要給我報銷修車錢,我看你一直不讓林松加我,我找孟寬給你推了我的微信。”
“他沒跟你是是我嗎?”
RL:“……”
RL:“不熟!不出。”
收到信息,晏初的眸色完全暗了下來,也是,他要是不想給她使絆子,就不會直接将她綜藝裏踢出來。
晏初表情終于蔫了下去,她收起手機從洗手間出來。
有侍應生端着酒在樓道走動,盤子裏的酒用一大一小酒瓶裝着。
晏初抿唇,伸手攔下:“這兩瓶酒可以給我嗎?就……記在那個包廂的賬上。”
侍應生剛才去過那個包廂,也在包廂裏見到晏初了,聽到晏初這麽說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驚喜:“當然可以。”
距離晏初剛才給他發信息到現在,二十分鐘了。
榮律看了一眼旁邊的空位,眉心越來越皺,再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剛才晏初給他發的信息,薄唇抿緊,轉頭看向林松,說着用下巴點了點晏初的位置。
“看一下怎麽回事。”
林松心領神會地點頭,正要起身。
“算了!”榮律擺手,“我自己去。”言罷直接往包廂門口走。
剛走出包廂,榮律就看到晏初了。
晏初搖搖晃晃往這邊走,臉色酡紅,手上拎着的酒瓶。
敢情剛才是酗酒去了。
榮律看着快見底的酒瓶,臉色沉了下來,如暴雨前的烏雲,一會比一會黑。
“嗯?”
晏初終于看到他,她瞪着圓眸,伸長了脖子将腦袋往前探,像個深度近視的“睜眼瞎”,在确認是榮律後,氣呼呼地用食指指着榮律,然後猛吹了一口酒,鼓着臉一路趔趄一路着往前。
榮律看得額間的青筋猛突,大步上前。
晏初果然沒走幾步就往前倒。
榮律:“……”将人穩穩撈住。
還算熟悉的松香味一股腦融入鼻腔,晏初愣了一下,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榮律沉着臉一張臉,他好像十分不耐煩,眼神都是嫌棄地将人從懷裏扯出來:“跑什麽!”
晏初懵圈地揚着腦袋,盯着他張張合合的嘴,沒有說話。
榮律擰眉,以為她是喝醉了,緩下神色,自嘲地扯了扯唇,他跟一個一喝酒就斷片的人計較有什麽意義?
“有沒有撞到……”
晏初秀眉動了動,搖頭:“我沒事。”說着轉身就要回包廂,但是下一秒她又回頭:“你一會兒再回,別讓人誤會。”
榮律沉着臉:“手上那瓶酒扔了。”
晏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這瓶酒,眼珠子轉了轉,反正她兜裏還有一瓶小的,就真把手上這瓶酒扔大垃圾桶了,然後轉身往包廂走。
榮律真的沒有跟上。
晏初回到包廂,偷偷将榮律的面前的杯子拿下來,在桌子底下偷偷往他的水杯裏的水倒了,往裏灌了滿滿一杯酒。
榮律幾分鐘後回來。
晏初看着他端起她動過手腳的那杯水喝了下去,然後沉下臉轉頭看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晏初下意識挺直了背脊。
榮律的面色陡然沉了下來,陰鸷的長眸眯着,危險地朝她傳來逼仄的視線:“往我杯裏兌了酒?”
晏初喝多了膽子大,恍若未聞地驽着嘴扭過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
她話還沒說完。
榮律的後背這時微微佝了起來,骨節分明的五指扶上桌面,慢慢地,他手背的青筋都鼓漲起來,跟有自主生命一樣,在皮下一跳一跳的。
有薄薄的細汗從冒出來。
他好像很痛苦,仿佛下一秒就要倒。
“林松!”他沉沉地喊了一聲,接着就吐了,吐的是血,鮮紅鮮紅的。
見狀,衆人一陣驚呼。
晏初心下一縮,感覺不對勁兒,随後一種像是慌亂的情緒跟藤蔓一樣自她的胸口往四肢百骸蔓延,站了起來,不停地往後退。
印象中榮律喝了酒的反應不是這樣的,她剛才拿的酒度數也不高,她迷茫了,難道過敏反應的強度也會随着時間變化嗎?
包廂內人越來越多,都是知道榮律出事,要過來幫忙的酒店工作人員。
晏初被擠到了包廂外。
不遠處,另一個包廂的門口。
晏铮眯起眼,面無表情地睨向晏初,感覺這個身影有些熟悉,擡手往身後擡了擡,沉聲道:“眼鏡。”
确認站在那邊的是晏初後,神色淡淡地将眼鏡遞回去給身後。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