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做夢
第24章 做夢
“程招來真的被公安抓走啦？”許梅梅的兩只眼睛都在發亮, 甚至看路小東的時候，眼神都溫柔了許多。
胡小五一回到家，就把程招來被人搶了“3塊錢”的事兒告訴了媽媽和弟弟。當然她被公安一塊帶走的事兒, 一字不落地也說了。
然後這件事就如一股大風, 在村裏傳遍了。
速度非常的快。
半天功夫不到, 連個楊柳大隊的6個村也全都知道了。
傳着傳着就成了程招來犯了事兒, 被公安帶走了。
“怎麽回事？”胡英踢踏着他那雙爛布鞋，急急忙忙地跑來找胡小五了。“你奶奶說，你看見你大伯母被公安抓走了？”
“是呀。”胡小五正拍着路小東的小後背，安慰他受傷的小心髒。
路小東剛在大炕上打滾兒呢，哼哼唧唧地說胡小五摳門小氣。
明明說好的是1毛，因為胡小五那會兒眉毛抖了一下, 可是卻只給了他1分錢。
他不服。
“這孩子又鬧什麽呢？”胡英坐在炕沿上, 眉頭擠成了川字，看着路小東發愁。“不是親生的就是不好管。”
這話現在胡小五都不接, 不過把程招來發生的事兒迅速地說了一遍。“公安同志說3塊錢可不是小數目, 要我大伯母去配合調查呢。”
“原來是這樣。”胡英還以為這個大兒媳婦被抓了呢。“你大伯母是個老實人, 晚點估摸着能回來了。”
老實？
胡小五心中冷笑。
“不過你要的地契還得等幾天。”胡英又說起了這事，他也有點無奈了。“昨晚連夜我帶人去量尺寸，竟然在山裏頭碰上了林同。”
胡小五馬上就明白自己為什麽覺得心裏不安了。
這個林同，果然有問題。
路小東立即不亂滾了，小眉毛連着跳了兩下。
林同難道發現了什麽？
但是那土坡如果不是專業的, 一般人瞎整可是會出危險的呀。
林同是不要命了麽？
路小東皺起小眉頭也想不明白。
其實胡英也不理解，林同到底要幹什麽？
“難道他就是為了讓你心裏不痛快？”
今天林同就和村裏大隊說那個山坡跟他有緣, 他要出錢買。
整的很玄乎。
胡小五是不用出錢的, 是村裏和大隊對她和路小東的照應。
聽到地的事有變化這時，胡小五的臉冷下來三分。“楊柳支書都應了的事, 還能更改？”
“是欺負我男人不在家，覺得我孤兒寡母沒有人幫忙？”
胡小五可不信這個邪。
“爺爺啊，我爸不招你和我奶奶待見，所以別人覺得我們家的人都是好欺負的。”
“你可不要這麽想。”胡英連忙辯解，但是每一句話卻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哼。”胡小五早就把這些人看透了。“這事兒，其實還是村長一句話，對吧？”
作為村支書的胡英，在豆家屯其實沒有實權。
和楊柳不一樣，他是楊柳大隊支書，管着6個村。那是一口唾沫一個坑，不僅聽着響，并且很管用。
看樣子村長柳樹已經安排好後手了，即使胡小五鬧到整個楊柳大隊去，柳樹一定有應對的法子。
林同所謂給村裏掏錢做貢獻，說白了，這個錢最後都會落在柳樹的兜子裏。
胡小五不是沒有錢，但是這個事兒卻不能這麽辦。
“爺爺，您還得給我盯着點兒。”胡小五計劃采取迂回策略。“您先把村裏收林同錢的事報給楊柳大隊那邊，也能拖延個幾天的。”
胡小五拿出兩塊桃酥來，用麻紙包好，放到了胡英的手上。“爺爺，一雙新布鞋得小2 塊錢呢，我說給您買一定買。”
胡小五并沒有說他把鞋已經買了回來。
“好，反正咱們家和村長家早就結了梁子，也不在乎這一回。”胡英聞到香噴噴的桃酥味兒，打開紙包後，迅速地就把兩塊桃酥吃了。
随後用幹巴的手掌滿足地抹了把嘴角。“你三叔那媳婦兒，一年送兩回點心碎，你爺爺我吃不到嘴裏兩口。全你奶奶管着呢。”
胡英吧咂了好幾下嘴，看着胡小五。“你是好的，知道疼你爺爺。”
胡英在胡小五這兒解了好幾回饞了，知道胡小五在吃的上舍得花錢。幫胡小五把事兒辦好了，不僅能得一雙新鞋，以後還能經常過來解解饞。
雖然老大一家子也算“孝順”，但是一年到頭是見不着什麽油花的，肉更是沒有的。
他年紀大了。
不想當餓死鬼。
胡英還想好好地活幾年，所以這是真的打定主意，把這個事兒想法子辦好。
胡小五甚至提醒他。“爺爺，做人還得靈活一點。非常事情，采用一些非常手段。”
胡英非常贊同。“最好的辦法就是從林同那先摁住了。”
“爺爺，我有個主意能摁住他。”胡小五已經想好了她的非常手段。“先不說林同給村長多少錢用來買那個山坡，昨晚出現在我那塊地附近，一定是有什麽原因。我年替了，今晚肯定還會去。”
“你的意思是……”胡英吃驚于胡小五的腦子靈光。
“把他抓起來。”胡小五能非常确定地是林同一定在那邊發現了什麽，所以掏空家裏最後那點底，來賄賂村長。
“大隊已經定下來那土坡是我的，林同卻總在那邊轉來轉去。”
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林同肯定在憋什麽壞招呢。
還想害她呢。
沒門兒。
胡小五又繼續說道，“林同已經把我的三畝半地給毀了，現在還思謀着屬于我的那個土坡。爺爺，只有在那裏當場抓住他，才能知道他想使什麽壞。”
不管林同想幹什麽，黑燈瞎火的在別人家地頭上轉悠，只要長腦子的都明白，他肯定不是來學雷鋒做好事的。
“只要在那裏摁住他，只要給他安上要繼續對我那塊地使壞，不管村長拿了多少錢，也不敢當着全村人的面，把大隊定好的事給推翻了。”
“爺爺，這就是群衆的力量。”
路小東聽了後，送了胡小五一個大大的白眼。
不過他确實越來越覺着很可疑，這個狠毒的女人很可疑。
好像還有什麽秘密？
甚至人也聰明了。
不僅會扒拉算盤，還會拐着彎計算人了。
胡小五雖然并不知道林同在意的是什麽，但是卻推測出了林同的行為。
路小東聳了聳小肩膀，他等着看戲。
“爺爺，你得找幾個信得過的人。”
胡英當然知道.“那我們說好了，就今天晚上，看看那個林同到底要幹什麽。”
林同要從胡小五手裏搶那座小山坡，正如胡英說的那樣，村長柳樹收了100塊，已經決定要給胡小五另外找一座小山。
雖然那座小土坡離着村尾是最近的，可胡小五不就是想種樹嗎？村後頭有的是荒山。豆家屯後面什麽也沒，只有一大片沒人要的荒山，一座連着一座。
胡小五想要沒用的山頭就給她，一座不行給兩座。
可是柳樹只想着自個兒的，那個土坡離着村子最近，也最安全。
土坡下面就是胡小五現在的地。
要是真把土坡給了林同，和胡小五的地緊挨着，那不還天天得打呀。
柳樹現在不這麽想，只覺着胡小五就是為了占便宜，因為現在被搶的小山坡同三畝半地中間，大概還有不到兩畝的野地。
小山坡要真的給了胡小五，自然而然那片野地肯定也是胡小五的啦。
柳樹和媳婦兒許蓋菜是一通啧啧。“這個年輕的後媽，真會算計。林家的三畝半地，相當于她白得的。那座小山也是白得，那麽一大塊兒野地劃出來也都歸她。”
許蓋菜也是佩服胡小五的。“她現在是軍屬，頂着這麽個大帽子，又帶着一個小烈屬的繼子。好名聲全是她一個人的，我看那孩子還不知道被怎麽搓磨呢？”
這兩口子一點兒也不覺着把給胡小五的山坡，轉手100塊賣給林同，有什麽不對的。反而覺得胡小五在地和錢的事上，裏裏外外全是她一個人得了好處。
真能算呀，真會算。
正當他們倆不停地算計着，又數落着胡小五不是，村裏一個幹部頂着滿頭汗跑了進來。
“不好啦，林同居然帶着人，又去給胡小五的那塊地裏搞破壞了。”
“林同啊被胡家人，當場給抓住了。”
帶頭抓人的是胡英，他所謂帶的自己人--
二兒子胡大龍，以及胡大龍三個兒子。
胡小五是看着他們擦着黑出門的，都是自家人，放心地領着路小東提前去大隊所在的院子那邊等着了。
倒是讓胡小五沒想到的是，沒多大功夫，爸爸和三個哥哥摁着兩個人就過來了。
是倆個，而不是一個。
一個是林同，另一個胡小五不認識。不過看着像是城裏的工人，穿着好衣裳和皮鞋。只是現在有點狼狽，渾身是土。
胡小五和其他村裏人都以為這人是林同的同夥，沒想到林同還能認識這樣的城裏人。
“林同，你是瘋了嗎？”胡小五帶着路小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而他們周圍圍着一村子人，好多人都舉着火把。
火把是村裏人常備的東西，所以夜裏出來看這樣的大熱鬧，都帶好了家夥。
全都是專業的。
十幾個火把，把胡小五一家和林同都圍在中間，照的特別的亮。
胡小五伸出一只腳在林同的腿上用力踢了一下。“我和你都退婚啦，你也把那三畝半的地全毀了。怎麽，還不放過我嗎？”
胡小五越說越激動，而周圍的人都跟着點頭。
“太不像話了，上次沒抓着他，這次就在地頭上把人抓住的。”
“心太壞了，趕緊報公安吧。”
大家夥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數落着林同。
這時候的林同是完全懵逼的，他其實就是抄個近路，從那邊的地頭邊上擦着過去的。
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只剛走了幾步，突然蹿出幾個黑影，就把他給摁倒了。
令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居然是被胡家的弟兄從地裏的大坑裏給提溜出來的。
他不認識那人，很可能是因天太黑，掉坑裏的。
“你還帶了同夥。”路小東也說了一句，稚嫩有力。擡直小腳，也給林同來了一下子。
“我根本不認識他。”林同大喊冤枉，但是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話。
林同氣得渾身發抖，卻被死死摁在地上，不能動一下。他的雙眼發紅，嘴唇發紫，擡起頭時，突然像發瘋一樣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林同瘋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更覺得自個是個小醜。
他竟然把夢裏的事，全當了真。
這是他的悲劇。
既然他當真，他不好過，害他的人也不能好過。
他擡起頭，死死盯着路小東。
“你，被你的後媽打斷腿了。”
他要讓這些人，每個人不好過。
然後又看着胡小五。“你這個狠毒的後媽，你打斷這小子的腿，一直虐待他。最後，也被他給弄死了。”
“你們全家都要被他害死。”
林同的話，驚呆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尤其是胡家人，許梅梅這時候看路小東時，就像刀子一樣。一下一下，恨不得把這小子的肉給割下來。
村裏人是迷信的，對于預言之類的事兒，全都抱着寧可信其有的态度。
所以沒一個人敢說話。
路小東的臉色也不好，他的心中有某種猜測。
最正常的就是胡小五了，因為那個真正的惡毒的後媽，在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了。不管林同怎麽吼，說的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兒。
胡小五一點也不在意，更是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她翹起嘴角，輕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同。“我看你真的瘋了，只會說胡話。你那麽厲害啊，怎麽不說說你自己，是不是成了城裏人，騎上了自行車麽，有了大房子了麽，還成了廠子的領導……啊呸，什麽玩意兒。”
“咯咯……”胡小五笑地都停不下來。“什麽好事兒都讓你夢到了，呵呵，恭喜你呀，做了個好夢。”
“哈哈……”圍着的村裏人這才跟着大笑了起來。
原來是做夢的啊。
“我說的都是真的。”林同不甘心地又大叫了起來。“我就是有錢人，我有汽車，有公司，我還有很多女人。”
“你還真會做夢。”一直鑽在人群中悶不作聲的村長，這才站了出來。
“路中華死啦。”林同繼續他的瘋言瘋語。“哈哈，胡小五，路中華已經死了，你現在就是個寡婦。”
他這句話說完之後，包括胡小五和路小東在內，全都皺了下眉。
他倆本來就有所猜測的。
整個院子，火把通明，頓時卻如死寂似的。
讓人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