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時光荏苒。
距離第五世界的劇情主線結束,已經過去了十多年。
十八年的時間對于凡人來說是人生路上的五分之一,對于仙者來說,也不過彈指一瞬。
自從孫悟空被茯音帶回紫竹林之後,便一直跟在茯音身邊修行。
第五世界的紫竹林,也成了衆多世界裏最熱鬧的那一個。
這個世界裏,多了本該被打死的蠍子精,多了與紫竹林本就有些淵源的應龍祁淵,多了不做鬥戰勝佛的齊天大聖。
對于這幾個多出來的弟子,茯音并沒有什麽所謂,但是作為衆多弟子中資歷最深的惠岸,一開始卻是為此操碎了心。
原因無他,紅孩兒和孫悟空始終不對付,兩者都是不服輸的主,紅孩兒一直就有着任性的孩子氣。至于孫悟空,雖然相比起從前要穩重許多,但是骨子裏那種不吃虧的桀骜感,始終不曾消減。
在孫悟空眼裏,紅孩兒這種欠收拾的小屁孩就是不能慣着。
都是第一次做觀音菩薩的弟子,他們誰也不讓着誰。
而每每孫悟空和紅孩兒打起來的時候,祁淵總是沖在第一線吃瓜。
美名其曰是監督孫悟空和紅孩兒兩人,以便他們打的太過火而失了分寸,但實際上誰都知道他就是純粹的喜歡看好戲。
這毛病這麽多年了,祁淵的性格是成熟了不少,不過這看熱鬧的愛好卻是一點不減。
最開始惠岸還會拉着祁淵試圖勸導幾句,但是到了後面,惠岸幹脆也就由着祁淵這麽看熱鬧去了。
惠岸的心裏其實很清楚,無論是孫悟空,還是祁淵,都知道鬧對鬧,卻不會真的讓事情演變的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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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尊者并未出言阻止,也算是對現在這種狀态的一種無聲的默認。
紫竹林清寂了太久太久,在有分寸的情況下所展現出來的鮮活,這樣的生機也是尊者願意看到的吧。
惠岸想着,擡眸看了一眼坐在蓮花亭內的白衣仙者,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注意到惠岸的視線,茯音不用多想便猜到了他此刻定然又是想到了其他幾個弟子的事。對于這幾個弟子,茯音确實是有意放任了。
這第五世界是不同的,作為衆多世界裏的觀世音,茯音希望在這個不同的世界裏看到,那些在其他世界裏一成不變的人,能在這個不同的世界展現出脫離既定軌跡的性格。
那種不受角色設定所束縛的、屬于他們本身的性格。
想到這,茯音微微垂下眼,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清茶。白玉茶盞中,散發着清香的茶水缭繞出淡淡的霧氣,他的視線穿過這層薄薄略帶缥缈和朦胧的霧色,看到了茶水中的倒影。
倒映中的面容是他熟悉的面容,是他作為觀世音本尊的法相,到如今,也是他真正的模樣。
他的靈魂已經完全融進了神職裏。
觀世音即是他,他即是觀世音。
茯音輕輕晃蕩着杯盞,随即将杯中的清茶一飲而盡。
末了他站起身,緩緩走向了蓮花閣。
另一邊,第四十三世界。
同樣是十八年的時間,長大後的文曲星許仕林考取了新科狀元,被壓在雷峰塔下十八年的白素貞也重獲自由,與為了能陪伴她而出家入金山寺的許仙得以重見。
茯音站在蓮臺之上,靜靜的看着下方的白素貞與許仙擁抱在一起,互訴着衷腸。
他微垂的眼眸似墨一樣漆黑,像是廣袤無邊的深海,平靜而又深邃,稀碎的光暈穿過浮雲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朦上了一層霧一樣神聖又聖潔的金光。
待許仙和白素貞的情緒平複之後,茯音才緩緩開口:“白素貞,你與許仙還有三天情緣,待文曲星小登科之後,你們一家團圓,這一遭的塵緣便可了卻升仙。”
白素貞和許仙不禁對視一眼,随即同時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對着茯音叩拜恩典:“多謝觀音大士,多謝觀音大士。”他們的語氣裏帶着難以掩飾的激動與感激,這一路走來,他們經歷了太多,觀世音也幫了他們很多。
茯音微微颔首:“起來吧。”話落之後,茯音将視線轉向了一旁的法海和小青。
十八年的時間,法海的面容多了幾分被時光雕琢的沉然,棱角分明的輪廓更顯剛毅和鋒利。
佛家以慈悲為懷,作為佛門弟子的法海卻一貫履行着雷霆的手段。他擡起頭看向茯音,随後跪下身虔誠的行了佛禮:“阿彌陀佛,弟子拜見觀音大士。”
茯音看了法海兩秒,還未做出回應,一旁的小青便忍不住開了口,“大士,現在可以帶我走了嗎?”他眼睛亮亮的望着蓮臺之上的茯音,瞳孔深處浮現着一種期待和隐約的忐忑。
他還記得當初茯音給出的承諾。
這些年也始終不曾忘記那些話。
他對白素貞固然有情,也真心把白素貞當成阿自己的姐姐,甚至可以為了救白素貞而不斷修煉,但是這份情義相比起最初遇上大士之後,那由驚豔而延生出的傾慕,實在是算不了什麽。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把秤。
衡量着他人生中的選擇。
而這份衡量讓他很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沒有誰比他自己更清楚,這些年他心裏一直執著的,不過是待在觀音大士的身邊。
想到這,小青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一次将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茯音看向下方的青衣男子,十幾年的時間讓小青的身形抽長了不少,面容也不再如在那個西湖斷橋初見時那般稚嫩。
他的五官變得更加硬朗,也更加深邃,那雙看起來天生多情的丹鳳眼也多了幾分沉澱而出的性感。
茯音伸出手,指尖散出一抹金光。
下一秒,這抹金光便盡數擴散而開,像是細雨一般籠罩到了小青身上。
小青攤開手,低頭看了看這圍繞在他周身的金光,瞳孔深處的那一抹緊張和不安在此刻已經轉化成了興奮和欣喜。
雖然觀音大士沒有直接給出回答,但是這番舉動已經無聲的說明了大士對自己的認可。
小青嘴唇一揚,燦爛的笑了起來。
這時,金光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化成了一抹雲團,漂浮在了小青的正前方。另一部分,則是萦繞在小青的右手手腕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個金色的手镯。
小青擡起右手,看着自己手腕處的手镯,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大士,”他喊着茯音。
茯音微微點頭,示意小青跳上雲團。
小青不帶耽擱的,立刻飛身躍上了面前這朵雲團。
而幾乎是在小青的雙腳站穩的瞬間,雲團便直直往上,不多時就浮到茯音的面前。
茯音擡起手,白皙似玉的指尖在小青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小青只覺額頭一股奇妙的熱流,帶着一種獨屬于尊者的溫暖。
他下意識擡手想要去觸摸,這一剎那間,指尖和茯音的手背恰好摩挲而過。
這極其短暫的接觸,茯音神情并沒有任何變化,也不甚在意,而小青卻是怔了怔,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抿了抿唇,擡眸看了茯音一眼,見觀音大士神色如常之後,他不知是失望還是什麽,壓下了這一瞬間的莫名心悸。
茯音看着小青道:“走吧。”
小青收斂心神,燦爛一笑:“好。”
白素貞和許仙看着茯音帶着小青遠去的背影,齊齊說了一聲:“恭送大士。”而後兩人又一同看向了自己的孩子許仕林,一家三口就這麽笑了起來。
法海閉上眼,留下一句善哉之後,也離開了雷峰塔。
至此,這第四十三世界的劇情發展也徹底進入了尾聲。
這日,許仕林帶着自己的娘子經過西湖時,看到了一位賣傘的老婦。
在老婦的身邊站着一個年輕的男子,像是老婦的孫兒,他扶着老婦,臉上帶敬仰和尊敬。
這老婦的年歲看起來早已過百,身體佝偻,頭發發白,蒼老的面容上滿是歲月的褶皺,但是她的眼神卻很清明,像是浮動着耀眼的光輝。
彼時,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許仕林帶着娘子走到老婦面前,買下來一把油紙傘。
“老人家,你都這年歲了怎麽還在這裏賣傘?”許仕林右側的一個中年男子笑嘻嘻的打趣了一聲。
“是你呀....”老婦盯着這中年男子看了幾秒,也笑了起來:“我對你有印象,你第一次來買傘的時候,還是個年輕的小夥。”
這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道:“是呀,如今我孩子都十來歲了,你看起來似乎還是沒怎麽變。”說到這後面,男子的語氣裏明顯流露出了一絲羨慕。
這也實屬正常,畢竟這世間之人誰不想長命百歲,而活到百歲之人,又有誰不想讓時光流逝的更慢一些。
老婦人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回憶,半開玩笑的說道:“老婆子我呀,幸運的得到了神明的照付。”
許仕林嘴唇微抿,想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不禁有些好奇:“神明的照付?”
老婦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是呀....”一位白衣神明,一位被世人尊稱為尊者的救苦救難的菩薩。
她還記得那日是日落時分,夕陽落下,西湖的水面上閃動着波光粼粼的浮光,那位穿着白衣的尊者以法相走上了這座斷橋,那個時候她不知對方的身份,也不知對方的姓名,只是覺得對方很親切,讓她一看便心生歡喜。
直到後來呀,她才根據自身的那一段經歷,結合着錢塘西湖的傳言,推斷出了那位男子是大慈大悲的觀自在菩薩。
近些日子,新科狀元許仕林雷峰塔下救母的事跡在錢塘廣為流傳,其母親白素貞和其父親許仙的故事也被寫成了冊本,備受年輕人喜歡。她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她曾回答過觀音大士的問題,問題之中就有說到姓許的官人失蹤。
那是故事的初始。
她很幸運在那被廣為流傳的故事裏,她竟以另一種方式見證了開頭。
而更幸運的是,她見到了很多人窮極一生都不曾見到的觀音大士。
至于為什麽她已經這個年歲了還要在西湖橋上賣傘,不過是因為這裏有她最這輩子最珍貴的回憶。
世人都知道那位白娘子和許官人的故事算是從這西湖開始。
而唯有她更清楚,在這杭州西湖之上,不只有白娘子和許官人,還有那位化身書生,白衣飄飄、出塵卓然的觀世音曾經來過。
不好意思呀,番外讓寶子們等久了,前段時間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手術,現在基本已恢複,我胡漢三又回來更文了,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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