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以及同行”
說到最後這兩個字的時候,燕赤霞的聲音明顯上揚了一些,帶着幾分驚訝和意外的興味,不過也僅僅只是一瞬,很快就又恢複到一開始的漫不經心。
茯音這次化身的身份是一位話少道行高的修道者,同為道者的燕赤霞能一眼看出他這一層身份,也算是在茯音的預料之中。
畢竟燕赤霞在這個以寧采臣和聶小倩的故事為主線世界,作為劇情者之一的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實力的定位上是可以與黑山老妖抗衡的存在。
燕赤霞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茯音眼裏,等同于透明化。當然,他也并沒有刻意去給自己營造出一種世外高人、卓然獨立的高深莫測感。
他整個人的狀态太過随意,也太過懶散。
若不是後背的長劍和手上的八卦乾坤盤,很難會有人将他和那些四處抓妖抓鬼的道長聯系到一起。
“你好呀……”率先開口的還是寧采臣,他十分友好的對燕赤霞打着招呼:“你也是來避雨的嗎?”
“可以這麽說吧。”燕赤霞撩了撩眼皮,走進了蘭若寺。明明他沒有撐傘也沒有穿蓑衣,身上卻并沒有多少被雨水淋濕的痕跡。
茯音看向燕赤霞手中的八卦乾坤盤,只一眼便猜到了這其中緣由。他倒是第一次看到有道者将乾坤盤中的八陣圖拿來了當遮雨的工具用。
注意到茯音的視線,燕赤霞挑挑眉,懶懶散散的說了句:“物盡其用嘛。”
他将八卦乾坤盤放進口袋裏,然後張開手臂伸了個懶腰:“好累,”說着便走向了茯音右側的一處棺材。
這棺材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棺材蓋歪倒在一旁,燕赤霞也不嫌髒,直接就在這張棺材的邊緣坐了下來。他翹着腿,單手托着下颔,沒什麽精神的說了一句:“降妖除魔果然是個累活計。”
“你說是吧,同行?”他歪着頭,看向了另一側的茯音,似乎是在找認同感,又似乎只是出于一種習慣的随口一問。
他的眼睛顏色是一種不怎麽常見的偏淺的褐色,有點像是野獸的瞳孔,睫毛很長很直,此刻這麽看着茯音的時候,明明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卻因為這豎瞳般的眼睛而有了一種很深邃淩厲的深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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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音沒有回答。
這燕赤霞的性格倒是和他所認知裏的有很大的差別。
正氣凜然暫時還沒看出來,仙風道骨也不沾邊。
茯音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好冷淡呀……”
燕赤霞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見同行這一副不愛說話的樣子,他耷拉下眼皮,像是覺得無趣一般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随後,他将背上的長劍随手放在旁邊,然後整個人往後一栽,直接一個仰躺,睡進了這口棺材裏。
寧采臣被燕赤霞這突然倒進棺材裏的舉動吓了一跳:“道長!”他急忙向這邊跑過來,想要看看燕赤霞有沒有事。
相比之下,被燕赤霞稱之為不人不鬼的朱爾旦,則是鎮定太多,他的眼神有些冷沉,對于燕赤霞那句不人不鬼的形容很是在意。
難道是對方看出了他的心髒其實是源于一個已死之人?心思轉念間,朱爾旦試探性的問出了一句:“道長不是來抓妖的嗎?”
“抓妖?”燕赤霞略顯磁性的低沉的聲音從棺材裏傳來,成功止住了寧采臣跑過來想要查看情況的步伐:“我是來夜宿的……”
燕赤霞不急不慢的說着:“沒看到外面的雨下那麽大嗎,這方圓百裏,就這麽個破廟能勉強休息。”
聽到燕赤霞這看似合理又不合理的回答,茯音的眼睫微動了一下,眼中的思量一閃而過。
朱爾旦這邊,明顯并不怎麽相信燕赤霞這番說辭,他嘴唇翕動,還想再問點什麽。
這時,棺材裏的燕赤霞就突然一個起身。
這可把寧采臣又吓了一跳。
看着一驚一乍的寧采臣,茯音的語氣放緩了一些,對他說道:“不用害怕。”
寧采臣聞言,頓時有些窘迫的幹笑了一聲。
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誇張。
燕赤霞瞥了一眼重新走回自己位置坐下的寧采臣,又看了一眼出言安撫寧采臣的茯音,英挺的劍眉微微挑了挑。
随後他伸出手,指了指朱爾旦身旁的那一摞書:“能借我一本嗎?”
朱爾旦輕輕笑了一笑,解釋道:“這些書不是在下的,是這位寧兄的。”
燕赤霞哦了一聲,又看向寧采臣:“能給我借一本嗎?”
寧采臣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他回得十分爽快。對于讀書人來說,有人想看自己書,那必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那就謝了。”燕赤霞随口道者,掌心裏凝聚出一團幽藍的淺光,下一秒,一本書就直接飛到了他的手中。
寧采臣看得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之後,一臉崇拜的看着燕赤霞:“這就是傳說中的隔空取物嗎?好厲害!”
見寧采臣這一副誇樣的樣子,燕赤霞哼笑的嗯了一聲,随後又是一個仰躺,直接倒進了棺材裏。至于這本書,則是被他攤開蓋在了臉上,當成了一個遮光的工具。
寧采臣見狀,只好先暫時收起好奇,沒有再出言打擾。
這時,一直昏迷的王安旭幽幽轉醒,他有些迷茫的睜開雙眼,迎上陳楚慧喜極成泣的欣喜目光:“相公你終于醒過來了。”
王安旭揉了揉自己那還有些脹痛的腦袋,略顯困惑的問道:“發生了什麽?”他就記得自己的脖子被梅三娘掐住差點窒息,再之後的事就沒有任何印象了。
他在陳楚慧的攙扶下緩緩坐起身,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多了好幾張陌生的面孔。
陳楚慧抹掉眼角的淚水,開始跟王安旭講起了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陳楚慧的聲音并不算大聲,然而由于整個寺廟除了她之外,就沒有誰在說話,所以即便她刻意控制了音量,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依舊清晰無比的傳到了在座所有人的耳中。
寧采臣聽得目瞪口呆。
什麽兩個世界,什麽鬼,妖,畫皮的....
寧采臣第一次産生了一種不真實感,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沖刷。
他眨了眨眼睫,又眨了眨眼睫,然後僵硬着身體,慢慢轉向一旁的茯音:“我沒有聽錯吧?”
見寧采臣這傻愣愣的模樣,茯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語氣淡淡的反問了一句:“不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嗎?”
這話無疑是給了寧采臣肯定的答案。
寧采臣臉色白了白,這才終于意識到這破舊的蘭若寺裏,似乎就只有他一個普通人。
寧采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一刻,他總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恐怖和猙獰起來。
他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有些緊張的屏住呼吸,開始默默往茯音這邊挪動。
注意到寧采臣這慢慢挪過向自己的動作,茯音并沒有說什麽,表情很平淡。
寧采臣見狀,知道這是對方默許了他的靠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動作也大膽了一些,幾步就靠了過來。
直到坐到與茯音只隔了兩個拳頭距離的位置之後,寧采臣心底的那份害怕才散去了大半。
“....那個....”
寧采臣小心翼翼的看着茯音,解釋着自己這靠過來的行為:“我...我就是有點害怕....”
他倒是一點也不覺得說出內心的膽怯有什麽不好意思,這個時候唯有這個姓關的黑衣公子能給他安全感。
雖然寧采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對方既然是降妖除魔的道者,那肯定是極其厲害的,待在這樣的人身邊,他緊繃的心情才可以平緩一些。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亂想。
寧采臣決定再給自己找點安全感。
于是他閉上眼睛,将雙手合十緊貼着額頭的正中心,又開始在心裏默念起來……
觀音大士保佑,觀音大士保佑,保佑我千萬要平安,過了今晚,等我到金華寺辦好事,一定每天都給您上供,早晚給您上香.....
“好吵....”
就在寧采臣念的正起勁的時候,燕赤霞的有些煩躁的開了口。
寧采臣一頓,差點以為這話是在說自己。好在他還能意識到這樣的心聲除了他自己,應該就只有觀音大士能聽到,雖然觀音大士從來沒有顯靈過。
想到這,寧采臣又偏頭看了一眼茯音。
茯音也看向寧采臣。
四目相對間,寧采臣頓時就像是偷看被抓包了一樣,慌忙的收回視線。
至于真正被燕赤霞說吵的當事人,陳楚慧僅僅只是停頓了一下,就繼續跟自己的相公說着事情的前因後果。
燕赤霞無奈的唉了一聲,施展道法将橫倒在旁邊的棺材板往自己睡的這口棺材上一蓋,自己給自己蓋了個嚴絲合縫,以此來徹底隔絕外面的聲音。
茯音的眼神裏頓時浮現出一絲微妙。
已然崩壞的聊齋世界,連燕赤霞也這般不按常理出牌。
“他這樣不會有事吧?”寧采臣發出了靈魂拷問:“這樣睡在棺材裏,不會窒息嗎?”
“這位道長一看就道行極深,想必有自己嗎方法能在密閉的棺材裏吐納呼吸。”朱爾旦寬慰了寧采臣一句。
說完這話,他便看向了觀音神像的後方,陸元君已經過去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現在的情況如何。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流逝,沒多久,窗外的雨漸漸停了下來,然而相反的,寺廟內的溫度卻随着黑夜的加深,變得越來越低。
到了後面,供臺兩側的燭光也快燃盡。
寧采臣覺得冷,便用火折子點燃了木塊,用來烤火,并示意其他人可以靠火堆近一點取暖。
朱爾旦道了謝,最先走到了火堆旁。
緊接着,王安旭也拉着陳楚慧走了過來。
梅三娘就是被王安旭用火燒死的,她看着火就心裏不适,躲避還來不及,自然不可能主動湊過去。
這時,茯音右側的窗戶外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下一秒,一只通體純白的狐貍從窗外跳了進來。
嗯...我愛男狐貍,又茶又撩又愛裝可憐撒嬌的心機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