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不敢見觀音

第20章

第 20 章

黎山老母看着被孫悟空一腳踹得沒影兒的豬八戒，驚訝地将團扇遮放在嘴邊，故作擔憂的問道：“那位長老不會有事吧？”

如果是以往，孫悟空這般毫不留情的将豬八戒當着外人的面踹飛，作為師傅，唐三藏興許還會教導一下孫悟空做事要穩重、莫太過粗魯。

然而此刻，他僅僅只是看了一眼豬八戒飛出去的方向，嘆了口氣，就回道：“也罷，讓他痛點，也好過起非分心思，亂了佛門法旨。”

孫悟空對黎山老母說道：“那蠢豬皮糙肉又厚，不會有一點事。”

這話剛說完，豬八戒就揉着被踹腫的腰，一跷一拐的從門口走了進來：“大師兄，你可真是狠呀。”他嘴上還不忘嘀咕着，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抱怨。

茯音看向重新坐回遠處的豬八戒，眼神冷了一瞬。

這豬八戒早年栖身雲棧洞，他帶着惠岸前往洞府指點了一二，讓豬八戒歸于佛門，又以孫悟空的發號為基準，給豬八戒賜了個悟能的法名。

豬八戒的本事雖然不如孫悟空，但是畢竟曾為統領十萬水軍的天蓬元帥，作為保護唐三藏取經的一員，他在降妖除魔的本事上還是足夠的。

但是偏偏豬八戒的禪心并不穩固，這場測試才剛剛開始，豬八戒的色心和貪念就初顯端倪。

甚至為了讨歡心，還用法術把自己變回了本體模樣。

茯音可不記得原本的劇情裏有這出。

不過眼下這些細微的偏差也不重要了，若是豬八戒到最後依舊如原劇情那邊色心不改、貪念不去，那就在原劇情裏被挂在樹上掉一整夜的懲罰上，再把程度加深一些。

這麽想着，茯音又看了豬八戒一眼。

豬八戒抖了抖身體，不知為何突然感到有些寒冷，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莫名就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湊上去問離他最近的孫悟空：“猴哥，你有沒有覺得空氣變冷了？”

孫悟空瞥他一眼：“沒有。”

豬八戒頓覺奇怪的握緊了手中的折扇，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奇了怪了，難道是他的錯覺？

但是他真的覺得變冷了呀！

豬八戒抿了抿唇，随即想到了什麽狗，擡眸朝着茯音所在的方向看去。難道是因為美人姐姐的氣質太凜然，眼神太清冷？

應該是這樣吧？

對美色和富貴的貪圖，讓凡心未死的豬八戒少了幾分平日裏該有的機警。

或者更準确的說，即便他心中隐隐察覺到某些不對勁，卻還是在眼前這樣巨大的誘惑下選擇了忽略。只要想想都知道，留在這大莊院，好過西天路上受苦受難，風餐露宿。

孫悟空見豬八戒的目光又放在了對面那位叫真真的女子身上，哼笑一聲道：“蠢豬，你是真蠢。”他冷不提防的說了這一句，弄得豬八戒一臉懵：“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孫悟空繼續笑道：“就字面意思。”末了，他又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豬八戒：“你就當我随便說說。”

豬八戒怒：“那你這樣眼神是怎麽回事！”

黎山老母将豬八戒和孫悟空的這番互動看在眼裏，笑意盈盈的對座下的唐三藏說道：“唐長老，你的徒弟們感情可真好呀。”

豬八戒一聽，沒忍住在心裏咆哮：随随便便就把可愛的師弟無情踹飛，到底算哪門子好呀！

茯音微微擡眼，對黎山老母使了個眼神。

黎山老母心領神會，再次開口時，又把話題引回到正題：“方才說到坐山招夫，我們家呀有八|九年吃不完的谷米，十來年穿不盡的绫羅，一生使不盡的金銀……”

說到這，黎山老母微微頓了頓，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師徒四人的臉色，才接着說：“我看四位長老們個個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又有今日這相識的緣分在，不知各位長老可願招贅到我家？”

唐三藏瞬間大驚失色：“不可不可！”他當即便垂下頭，慌忙的擺手拒絕。

黎山老母冷下臉：“怎麽就不可了？”他佯裝生氣問道：“莫不是長老看不上我的女兒們？”

唐三藏一聽，頓時更慌了，正欲解釋，坐在他對面的茯音就說道：“三藏法師，是覺得我和兩位妹妹配不上你們？”

他的聲音依舊是清冽悅耳的，只是語氣裏多了一分被拒絕的輕微失落，很輕微，卻能讓聽者感覺出來。

這下可把唐三藏急得整張臉都漲紅了：“不是的，貧僧絕非那個意思。”他更加緊張的擺着雙手，手上的佛珠都在亂蹿。

唐三藏本就不擅長應付女子，眼下這般處境對他來說比看到妖怪還要慌亂。

他嘴唇翕動着試圖組織着一個穩妥又不失禮數的解釋，然而喉嚨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半天都想不出一個合适的回絕。

茯音垂下眸子，纖長分明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緒，弧度優美的唇線在唐三藏這躲避的态度裏越抿越直。

“若非是這個意思，你又為何不應下？”

“我……你……貧僧……不行……”唐三藏急得說話都開始斷斷續續起來。

豬八戒實在看不下去了，脫口就道：“哎呀好姐姐，你可別傷心呀，這我師傅不要你，我要你呀！”豬八戒一時口快，直接就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剎那間，空氣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作為被豬八戒憐惜的對象，茯音靜默了。

作為茯音這個身份的表面母親，黎山老母也靜默了。

唐三藏的瞳孔地震。

沙悟淨則是驚得一下從座位上起身。

孫悟空的反應雖然沒有唐三藏和沙悟淨的反應那麽大，但是眼神卻沉了一瞬。事實上，大聖爺現在很矛盾，他一面想看豬八戒因為自己的貪念而受到懲罰的好戲，一面又忍不住想再次罵豬八戒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孫悟空啧了一聲，他先是看了一眼茯音，接着看了一眼被驚到的唐三藏和沙悟淨，最後又看向造成這份震動的豬八戒，不用略顯不耐的語氣扔出了一句：“呆子，你是真蠢。”

聽到孫悟空的聲音，唐三藏終于從震驚中回神，怒視着豬八戒：“八戒你是出家人，怎麽能說出這樣的渾話！你簡直太讓為師失望了！”

豬八戒原本還有些顧慮，此刻聽到唐三藏這麽說，幹脆也破罐子破摔了：“師父你就是少見多怪，這出家人要娶妻，還個俗不就好了嗎，多大點事！”

“你…你你……你……”唐三藏被這話氣的有些心梗，指着豬八戒連說了好幾個你，最後只憋出了兩個字：“孽徒！”

孫悟空趕緊來到唐三藏身邊，一邊順着唐三藏的胸口一邊說道：“師傅別生氣別生氣。”他意味深長的看向豬八戒：“這呆子既然都說的這麽絕對了，你還管他作甚，不如等他自讨苦吃。”

孫悟空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若是平時，豬八戒應該能猜到一些端倪。但是眼下，距離他離開高老莊并沒有多久，這些日子的艱苦讓他那份并不穩固的凡心在蠢蠢欲動。

見豬八戒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不禁挑了挑眉。

得嘞，既然這蠢豬不知悔改，那看來這場好戲他還真是看定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沙悟淨還想再勸誡：“二師兄，你我受觀音大士點化，既然已皈依佛門，就就不能再心生雜念！”

聽到沙悟淨提及了觀音大士，豬八戒原本堅定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松緩，然而很快，在茯音看向他之後，豬八戒又像是有了勇氣一般，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要真結了親，到時候就算是觀音大士，那也管不着。”

唐三藏氣的站起身：“你簡直冥頑不靈！”

“長老消消氣，消消氣，”黎山老母開始做着和事佬：“長老們都莫要争執了，這本就是一樁喜事，不是嗎？”

唐三藏一聽正想反駁，茯音就說道：“留在我家，與我們結親緣，自自在在，難道不比在西天路上受苦好嗎？”

唐三藏不說話，一副拒絕的态度。

茯音見狀，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唐三藏走去。

感覺到茯音的靠近，唐三藏剛被孫悟空順下去的緊繃感又再一次提了上來。他雙唇下意識緊閉，下颔線也不自覺的繃緊，眼睫因為不安而開始顫動着。

這紅衣女子的腳步明明很輕，但是走過來的每一步，卻像一道沉悶而厚重的鐘鼓，咚得一下在他胸口敲着，給他一種很厚重又無形的壓迫感。

甚至有那麽一剎那間，唐三藏莫名就想到了坐落在高塔上的佛鐘，每一聲鐘鼓的敲響，都像是一種威嚴肅穆的告誡與警醒。

眼看對方越走越近，唐三藏也越發緊張起來，他光潔的額頭上泛出一層薄薄的細汗，下颔越發繃得越發深刻。

在感覺到對方快走到自己面前時，慌亂不已的唐三藏幹脆直接閉上了眼睛，拿着褐紅佛珠的手雙手合十，開始念起了佛門禪語。

站在唐三藏身旁的孫悟空見狀，正準備說什麽，茯音就似有所感般，擡了擡眼皮，漆黑的眸子朝着他掃去一眼。

事情發展到現在....

誠如孫悟空懷疑茯音扮成的女子就是觀音大士所化。

茯音也懷疑孫悟空已經看穿了他的身份。

接觸到茯音的眼神，孫悟空沖着茯音做了個嘴臉，然後選擇了乖乖閉嘴，并且挪了步子，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主打一個不老實安分，但是又聽話。

孫悟空這突然一走，唐三藏的安全感也徹底消失。他驚得立刻睜開眼想要喊住孫悟空，然而卻發現這紅衣女子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唐三藏大失方寸，只能再次閉眼，嘴上念叨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聽着唐三藏念出的禪語，茯音眼眸微彎，清冷的嗓音裏透出了一絲笑意：“三藏法師，是太緊張了嗎，你念的這觀音妙法蓮花經，上句的第二字是悟.....可不是言。”

唐三藏頓時大囧，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不禮數了，直接就睜開眼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孫悟空：“悟空，悟空。”這心慌的樣子就像是他身後正被什麽洪水猛獸追一樣。

孫悟空擡手，順勢攙扶住跑過來的唐三藏：“師傅莫慌，我在呢。”他的态度是尊敬的，然而眸底深處卻浮現出看到了好戲的歡快。

從他跟着唐三藏開始，還沒有看到唐三藏露出這樣一副又苦難又羞窘又無措的模樣，這表情的起伏簡直可以說是精彩紛呈。

茯音看向急的滿頭大汗的唐三藏。

這唐三藏即便在女兒國那一難時，心雖有所動，但是最終依舊守住了佛心，并沒有在榮華富貴和美妙佳人前，舍棄對大乘佛法的執著。

眼下對于他的測試，或許也差不多了。

思及此，茯音看向黎山老母，對着她微微颔首。

黎山老母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對唐三藏說道：“唐長老，既然你如此不願，那我也不再勉強。”

聽到這，唐三藏頓時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對方的話又讓他的心再次緊了一下。

“不過你自家發願受戒、永不還俗，但是你手下這三個徒弟，我家總能招贅一個來做女婿吧？”

“這.....”唐三藏面露為難。

“怎麽？這也不成？”黎山老母步步緊逼。

唐三藏不由的看向離自己最近的大徒弟孫悟空：“悟空你看這.....”

他這話才開了個頭，豬八戒就一把上前，對唐三藏說道：“師父，這有什麽好為難的。”

他毛遂自薦道：“你看看我呀，看我，大師兄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老豬我願意呀！我可願意當這個上門女婿嘞。”

說完，他紅着耳根略帶羞澀的看了茯音一眼：“姐姐若是不嫌棄，我今晚就可以拜堂。”

豬八戒這話剛說完，一旁的孫悟空就雙手抱臂，哼唧了兩聲。

豬八戒這聽在耳朵裏呀，總感覺這哼唧聲有些陰陽怪氣。

而且不是他的錯覺，這猴子對好姐姐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樣，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麽他忽略的細節？

豬八戒正琢磨着，這時，僞裝成憐憐和愛愛的文殊和普賢兩位尊者就從內院走了進來。

憐憐的頭上戴着金簪，走動間發出的鈴鈴聲響就想山間那些杜鵑的鳴唱，很是抓耳。聽到這聲音，豬八戒便将方才的思索抛之腦後，将視線轉向了這兩位姐姐。

憐憐見豬八戒看向了自己，輕哼一聲：“豬哥哥，怎麽不選我呀，是我不夠好嗎？”

“啊！”這一聲豬哥哥瞬間将豬八戒喊得心花怒放，連忙附和道：“都好都好！”

他用着一種哄人的語氣，夾雜着幾分隐約的寵溺。

普賢尊者扮成的愛愛冷下臉，有些不高興的問：“什麽叫都好？”

憐憐也瞪了豬八戒一眼：“哼！你這個壞家夥，是不是起了都要的心思！”說着文殊尊者化身成的憐憐一把拉起茯音：“姐姐我們進去，別理他們了。”

茯音順着這力道跟着兩位尊者離開了。

豬八戒急忙喊着：“呀，姐姐們別走呀！”

看着三個女兒們都走了，黎山老母生氣的拍了一下桌子，冷聲說道：“看看，都是你們不肯應下做我家女婿，若不是看你們是從東土大唐遠道而來，我就把你們轟出去了！”

話落，黎山老母故作生氣的起身，也跟着回了內院。

這人一走，豬八戒也坐不住了：“師傅，我去放放馬。”他随便找了個借口，直往院內走去了。

唐三藏這會兒也顧不上豬八戒，方才發生的那些事讓他現在都還未平靜。

沙悟淨走到孫悟空身邊，看着豬八戒那急匆匆的模樣，有些生氣又有些擔憂的說道：“大師兄，二師兄不會真的想當那上門女婿呀！”

孫悟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怕沙悟淨的肩膀：“沙師弟，你在這裏好好守着師傅，我跟去瞧瞧。”

話落，他将自己變成了一迷你版紅蜻蜓，悄無聲息的飛去了內院。

下章解鎖不一樣的大聖爺！

有一說一，我們音音真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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