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吹洞庭波
風吹洞庭波
吃完午飯，三人一狗在院子裏的樹蔭下曬太陽。
蓮花樓停留的地方正是洞庭湖。
清風徐來，綠水帶笑。
方小寶伸了個懶腰，可把他累壞了。
“蘇小慵，去，把碗洗了。”
蘇小慵正拿了一條薄被給李蓮花蓋上。看着他恬靜的睡顏，鼻梁如遠山般好看挺拔，她笑着朝腳邊尾巴搖的厲害的狐貍精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聽見方小寶的使喚，蘇小慵瞪了過去。
“方多病，你哪根筋搭錯了，使喚起本姑娘！”蘇小慵走過去，小聲斥道。
“我燒菜比你燒的好，你當然要洗碗。你沒看見李蓮花剛剛吃的有多香嗎？為了李蓮花的身體，你當然要負責洗碗了！”方小寶微睜開雙眼，“還不快去。記得澆花啊。再把屋子裏打掃一下。随便把晚上要用的菜洗一洗。”
“方多病，別得寸進尺！”
話音剛落，兩人身後就傳來響動。
原是李蓮花起了身，收了碗筷朝屋裏走去。
“李大哥！”
“李蓮花！”
兩人跟了過去，一左一右架住他。
“你這是要做什麽？”方多病一改剛才的懶散，精神抖擻。
“我來洗碗就好。李大哥，你好好休息就是。”蘇小慵拿過碗筷，并朝方小寶哼了一聲。
方小寶挑釁道：“就是，讓她洗去，李蓮花，你先好好休息，晚上我給你做更好吃的！”
李蓮花看着兩人，默默地搖頭嘆息，“你們倆都好好休息，我也該活動活動筋骨，晚上，我來燒菜——”
“不必了——”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這句。
面面相觑後。
蘇小慵說：“我去洗碗。”
方小寶說：“我去洗菜。還有澆花。”
李蓮花懷疑地看着兩人一溜煙消失的背影，蹲下身，摸着狐貍精的頭，回想自己的拿手菜。
麻辣蓮子羹，還是怪味紅燒肉？
——
晚上的菜式更是豐盛。
紅湯燴魚，糖醋排骨，麻辣雞塊，魚香肉絲，紅燒豬蹄，水煮荷心，清炒白菜，還有用料十足的八珍湯。
方小寶還拿出了兩壇酒。這架勢，像是要不醉不歸。
果然，三人落座後，方小寶首先倒了一杯酒。
“來，李蓮花，祝你長命百歲！”
李蓮花淡看他一眼，沒有接話，也沒有接過酒杯。
“你傻啊！”蘇小慵夾了塊排骨放進李蓮花碗裏，“李大哥大病初愈，怎麽可以喝酒！李大哥，嘗嘗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這個——”
轉眼間，李蓮花碗裏的菜已堆的如山一般高。
李蓮花看看碗裏，再看看蘇小慵期待的神色，接過方小寶的酒。
“小慵離家應該很久了吧，你爺爺應該很希望你早日回家吧。還有小寶，你不是一直喜歡闖蕩江湖嗎？早日闖蕩了江湖，早日回家。”李蓮花端起酒杯，“碧茶之毒已解，你們也不用再擔心。喝完這杯，你們就各自回家去吧！”
氣氛一下冷得如洞庭湖畔的晚風。
笑容在方小寶臉上隐去。
蘇小慵眉心一蹙，猛地拿過李蓮花的酒杯，一飲而盡。
“方多病，我跟你喝！”
“好！”方小寶拍桌而起，倒杯酒，也是一飲而盡。
不知過了多久，晚風攜着酒香，空氣裏都是濃濃的酒氣。
李蓮花摸了摸鼻子，看着兩人東倒西歪的身影。
方小寶醉眼朦胧迎向李蓮花的目光。
“李蓮花，你沒良心！”他突然站起身，走到還坐在桌邊李蓮花面前，死盯一會兒，然後指着湖畔的一棵樹大罵，“你知道本少爺有多擔心你嗎？找不到你的時候，本少爺怕你死了；找到你的時候，本少爺還是怕你死了！這大半年，我不眠不休守着你，就怕你有所閃失。本少爺礙着你了嗎？一醒來就趕人！還有蘇小慵，為了救你，她遠到西域，尋求解毒之法，一去就是兩個月！為了救你，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多月，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顧你！李蓮花，你沒良心——”
說着，方小寶一把抱住樹幹用力推搡。
李蓮花聽着，心底是感動的，可為何看着方小寶現在的模樣，他有點想笑呢？
最後，他用無奈的嘆息代替了笑意。
蘇小慵也倏然一下站了起來。
“李蓮花，你說話不算話！”她走過來，一手拍着桌子，醉眼迷離的瞪他。
“李蓮花，你食言而肥！”蘇小慵揪住李蓮花的衣襟，不一會兒，又像洩氣的皮球坐到他身邊。
“你答應過，我可以來找你的。你答應過，我可以住在蓮花樓，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她把頭枕在李蓮花的肩頭，“爺爺早就催我回去了。可是，可是——”
淚水滴落在李蓮花肩頭。
記憶裏的小慵，很活潑，也很開朗。
李蓮花微微一怔，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手帕上繡了一個“慵”字。
“小慵，”他試圖跟喝醉的人講道理，“你還小。經歷尚淺，遇到的人也不多。我也曾經年少，等年歲再大一些，就會發現，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其實并非你所想的那樣。你以為的情深義重，輕的就像過眼雲煙。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人，兩心相悅，對彼此的餘生心懷期許。”
“不，李大哥，不會了。”蘇小慵在他的肩上輕輕搖頭，她看見洞庭湖水的盡頭，有一輪明月正冉冉升起。
“我的餘生，我早就選擇好了。”蘇小慵翻開手腕，她戴了一只玉镯，“相夷絕筆。看到你的信，我其實很陌生。相夷絕筆，跟李大哥又有什麽關系呢？我認識的那個人，是李神醫，李蓮花，李大哥。不是天下第一，不是四顧門門主，不是李相夷。沒有找到你，我是不會放棄的。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要治好你！”
說完，蘇小慵睡着了。
再看方小寶，抱着樹幹也睡着了。
夜風輕掃，洞庭湖面波光潋滟。
明月漸升。皎潔的月光照着李蓮花輪廓俊秀的側顏，還有他眸底的點點幽光，若星辰點點。
這夜。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