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緣起緣滅
緣起緣滅
林寒澗肅瞥了一眼請貼上的名字,沖江周渡冷冷一笑。
“訂婚禮我們看時間考慮。還有,闫卿和你的關系還用不到你每天打電話聯系他。”
江周渡被面前男人的阿爾法氣壓震懾內心升懼,竟然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請問您是……”
“對你抱有極大反感的人。”林寒澗肅眼神冰冷。
江周渡被噎了一下,“你……”
“好了,林先生我們走吧。”闫卿擡手拽了拽林寒澗肅的衣袖。
江周渡雖然是阿爾法,但是如果林先生在這裏發作,江周渡沒有半點勝算——闫卿的直覺告訴自己。
“我們還有其他事情,告辭。”
得到了闫卿的“指令”,氣焰極盛的男人直接忽視了江周渡,他對江周渡揚唇一笑,轉身将闫卿輕柔牽起離去。
闫卿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在了林寒澗肅的車裏,他輕咬着嘴唇,意識到手邊已經沒有了那張粉色的紙片,感覺心中跟着空了一塊。
闫卿靜靜的縮在林寒澗肅的車裏,他能感知到對方的關心與擔憂。
闫卿你真沒用,又給林先生添麻煩了。
“林先生……對不起。”
闫卿張嘴,淚珠卻先一步滾落。
闫卿極力忍者顫抖,可是淚水洇濕眼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他低頭擦卻怎麽也擦不淨。
“好了,沒事了。”
耳邊傳來一聲低沉嘆息,闫卿被包裹進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
闫卿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如釋重負絕地而下,闫卿的手指骨節泛白,緊緊攥着懷抱之人的黑襯衫,蒼白與鴉黑形成鮮明對比,在滿是清晨的溫暖氣息中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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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卿和江周渡算是孽緣,兩人是高中同學,同桌兩年。
闫卿高一和新同桌打招呼時,首先被這人特別的名字吸引。
“哈喽哈喽,我爸姓江我媽姓周,我叫‘江周渡’。”
少年溫和的目光看向自己,闫卿不由自主揚起嘴角:“你好江周渡,我叫闫卿。”
江周渡是個溫柔大方的人,和林寒澗肅自帶的強勢氣場後期營造出的溫柔不一樣,江周渡的柔和性格是發自本身的。
兩人相處融洽又是同桌,平常接觸比和別的同學要多出許多。
江周渡學習成績不算太好,但是他虛心認學,常常向闫卿請教問題。後來兩人相熟後,放假時江周渡也會跑去闫卿家裏找他玩,闫卿也會被他叫到家中做客。
在此期間,闫卿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男生,他還總是怕闫如玉看出些什麽來,每次江周渡和自己勾肩搭背的時候,他總是會在姐姐面前推拒一下。
江周渡和闫卿兩人長得都不錯,長時間的相處,使正處于青春期的少年們,很自然的産生了異樣感情。
那是高一的第一個學期,班主任并不怎麽搞那種按成績調座位的麻煩事。
可是在期中考試的月考後,班主任卻突發奇想想要調換座位。
這樣就把學習名次靠前的闫卿調到了前排,而中游的江周渡的座位仍然沒有變換。
闫卿還記得那是一個初冬的下午大課間,座次表被貼到牆上。等下了第三節課,第四節自習課大家就要調換座位。
闫卿心中也有些難受,他想趁機多和江周渡多說幾句話,可是江周渡不在座位上。
闫卿心中有些酸澀,他倚在暖氣片上,臉被蒸的有些紅暈發燙。
“闫卿!你快去看看江周渡,他為了和你做同桌都在老班面前抹開淚了!”
闫卿被岳淩的吆喝喊的一驚,他直起身向岳淩看去,從他滿臉正經的表情上,闫卿确認他沒有逗笑。
闫卿霍得從桌子上起身,忽略班內好奇探究的視線,向教室門外沖出去。
跑到轉角處時,闫卿差點和一個人相撞。
“哎呦,卿兒?”
江周渡雙手接住撞進自己懷裏的人,眼裏含着還沒有褪下的紅血絲,不可置信的看着闫卿。
“江周渡……你、你跟老師說什麽了,你為什麽哭了?”
闫卿急急攀住江周渡的手臂,皺眉打量他。
江周渡眼神躲閃,他連忙揉了揉眼睛,之後朝闫卿寬慰一笑:“卿兒,我成了,老班不給咱倆調位子了。”
“!”
闫卿忍住心中喜悅,吓唬江周渡:“你怎麽不問問我意見,我還想去前排坐呢。”
“嘿嘿,”江周渡知道闫卿實在吓唬自己:“你騙人,你就想跟我坐着。”
“……”闫卿看着對方眼睛中自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卿兒。”
“嗯?”
“下次我好好學,我陪你一塊去前面。”
“嗯。”
兩個少年慢慢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陽光将他們的影子交疊投在牆上,光與影都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再慢一些。
“我之前背《關雎》,記半天總是記不住,後來你知道我是怎麽背熟的嗎?”
“我滿腦子都想着你,然後就突然覺得它特別好背了!”
最終,是江周渡捅破了這層脆弱的窗紙。
“江周渡。”闫卿站在長廊上,認真望向對面的儒雅少年。
“你說,卿兒。”江周渡停下腳步,亦是回望闫卿。
“不能耽誤學習。”
“噗——”
江周渡笑了,“好,咱不能耽誤學習。”
年少的愛戀就是這樣,沒有任何基礎,沒有任何鋪墊,只需要午後的一絲目光,就能編造出海誓山盟。
如此這般輕易的開始,就注定了它脆弱的結束。
兩年的同桌後,江周渡大二下學期要準備出國留學,他要提前離開學校。
“沒事兒卿兒,我們手機常聯系,我長假也會回來。”
“你放心,即使你不在我身邊,我做夢也會想你的……”
江周渡比闫卿高着小半頭,他伸出手揉了揉闫卿柔軟的細發。
江周渡曾在午休的時候說夢話,叫過闫卿的名字,闫卿當時還被吓了一跳,生怕被人聽見。
當時闫卿在江周渡醒後問他為什麽喊自己,江周渡說忘了,但是從那以後,他經常在午休時假裝說夢話吓唬闫卿。
“行了。”闫卿伸手拍了江周渡一巴掌,打斷了他的嘴貧。
闫卿并不是喜歡矯情的人,現在交通方便,通訊便利,他不會因為相見時間縮短而難過,相反他更要好好學習。
江周渡有良好的家室做他的跳板,如果自己不努力,那就難以成為和江周渡比肩的人。
江周渡離開後,兩人時常保持聯系,闫卿依舊留在學校奮鬥,然而一年的努力後,闫卿的父母在他高考前夕車禍身亡,闫卿落榜了。
闫如玉曾想讓闫卿複讀,可是闫卿不願意,她不想姐姐一個人扛起家裏的重擔,他想盡快上大學工作,并和姐姐一起分擔。
闫卿上大學的第一個學期,他開始了寫作,也慢慢的從父母亡故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然而正在這時,江周渡向闫卿提出了分手。
原因很簡單,就是時間長了,年少時的喜歡無法維持了。
只是對江周渡來說施設般的陪伴,卻是闫卿救命稻草般的存在,哪怕上面的尖刺刺破皮膚,長驅直入抵達體內,攪碎骨骼,也始終緊緊纏繞在闫卿的心裏。
江周渡輕易的因為感情淡了而提出的分手,是自以為的代入。
當年的他還是太過年少,他只知道不愛了就不再糾纏,但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他從沒有考慮過闫卿能不能放下。
闫卿一直把江周渡當做父母去世後,除了姐姐以外唯一可以依靠的庇護,直到他突然稀松平常地對闫卿溫和笑着說:“我們做朋友吧”。
那是大一的寒假,江周渡最後一次約他出來。
闫卿當時面色平靜,沒有任何挽留。
江周渡把話說的很明白,自己沒有必要糾纏。他沒有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他不怪他,起碼他還陪自己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江周渡是阿爾法,他家裏應該會想讓他找個歐米伽女朋友,而不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貝塔。
江周渡一直對自己很好,從不吝啬過年過節的問候和禮物。
江周渡以後會是家裏公司的繼承人,而自己的未來尚且渺茫。
……
闫卿就這麽勸說了自己許多,仿佛也能吃力将心結撕開。
只是那時心中的絞痛感,以及手指的痙攣闫卿至今不能忘。
從那之後,闫卿對談情說愛一概不論,甚至退避三舍。有人主動找上闫卿,也有朋友介紹知根知底的熟人給闫卿,但是闫卿都拒絕了。
闫卿總想着,就當自己犯賤,說不定江周渡會重新喜歡自己呢?
就這麽等啊等,闫卿在和“好朋友”江周渡的聊天中,等來了江周渡的女朋友,等來了江周渡準備訂婚的消息,直到現在——江周渡把訂婚請帖親手放到自己手上,闫卿才算徹底死了心。
當年救命的稻草,成了壓死闫卿的最後一棵稻草。
他終于忍不住,哭得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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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卿,這裏。”
闫卿回頭望去,看到來人,展顏一笑加快步子走了過去。
“林先生,好久不見。”
闫卿在林寒澗肅身前站定。
闫卿沒有去江周渡的訂婚禮,當時林寒澗肅牽着他離開的時候,他失魂落魄也沒有來得及拿請帖,他甚至不知道訂婚宴的時間和地點。
但是闫卿也沒有問,他給江周渡發了一大段祝福的文字,慢慢将這段少年時期鏡花水月的感情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