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救人
救人
洛國的刑法并不嚴,當然,這是之前,當今陛下治國的時候沉迷修仙,妄想長生不老,因此以仁治國,前面還沒病入膏肓的時候還知道管理國家,後面就放寬了,達官顯貴的子女就算是真做了一些觸犯律法的事,陛下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一些纨绔子弟調戲女子,逼迫女子發生關系也只會被關一個月,這也導致每年洛國各地都有女子因纨绔子弟喪命的事情,那時蕭嘉言即便聽見了生氣也改變不了什麽,但自宴九千掌權後刑法經過了改動,比起以往嚴格了許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加符合民生,洛國也少了很多惡霸欺人的事情,在宴九千的統轄下京中更是早就沒了欺人的纨绔。
蕭嘉言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舉辦洛神花茶會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和自己老子有關系。
按照話本子的寫法,現在他是不是該立馬為女子出頭,訓斥那幾個纨绔,然後……
蕭嘉言走進人群,然而在看見裏面的場景時他瞳孔驟然收縮,一時間就連玩笑的心思也沒有了。
人群的最裏邊是一個衣服洗得發白的少女,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眉眼清秀,一張瓜子臉細看之時倒也好看,也正因為如此才會遭到蕭家兩個纨绔的調戲,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
蕭嘉言的目光移到少女懷中的孩童身上。
那孩童穿身上穿的衣服比少女身上的衣服好了不少,但他此時的情況很不好,臉色發白,身體時不時抽搐着,斷斷續續的悶哼聲響起,一副随時都可能喪命的樣子。
“小簾,去找個大夫過來。”蕭嘉言來不及多想就吩咐道,話音落下他腳下的速度加快了許多,徑直朝着少女而去。
宋覃簾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轉身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人群中。
那兩纨绔背對着蕭嘉言這邊,因此沒看見蕭嘉言走過來,還在繼續調戲,“小娘子可要早點決定,不然我們哥兩個可就耗在這裏了。”
“我們等得,你這弟弟可等不了。”
1其中說着嘴裏還發出陣陣笑聲,一人更是上前兩步,大着膽子伸手摸向少女。
“小娘子可要看好,我們可沒有用強,你和你弟弟留哪個你自己決定吧。”
少女臉色氣得發白,抱着男孩想要離開,卻被人賤兮兮擋住了去路,一時間她呼吸急促了起來,眼中強忍着的淚水更是當場決堤,壓抑的哭聲再次響起,就着剛剛的聲音,少女看向兩人的眼中帶着恨意與絕望,卻強行止住了自己後退的步子。
一時間圍觀的百姓一陣唏噓。
“看來小娘子已經有選擇了。”
兩人中那賊眉鼠眼把手伸向少女的男子怪笑一聲,伸出的手忽地一個轉彎,襲向少女胸前。
不少女子見這一幕別開了眼,臉色通紅,就在那人要摸到那女子的時候,一道厲喝聲響起。
“住手。”
兩纨绔只見一人迅速上前,擋在了少女面前。
那只伸向少女的手被狠狠地拍開,蕭嘉言擋在女子身前,臉上盡是冷冽之色,帶着壓迫的視線落在兩纨绔身上。
“蕭厘,蕭也,是我報官還是你們現在滾?”
那兩人見到蕭嘉言,當即瞳孔一縮,半晌後又笑開了,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道:“我們可沒做什麽,堂兄可不要冤枉我們,不過小弟沒想到堂兄也喜歡這種款式的?”
另一人無所謂道:“真是晦氣,早知堂兄在這裏我們就不和堂兄搶了。”
蕭也隐晦地看了蕭嘉言下半身一眼,調侃道:“就是不知道堂兄的隐疾好了沒有,若是沒有的話這小娘子堂兄就算帶回去豈不是也只能讓她獨守空閨。”
“還不如便宜了我們呢。”
無論是哪裏的人都愛八卦,堂兄,隐疾幾個字更是把八卦推到了一個小高/潮。
左相府,姓蕭,又被人稱作堂兄的二十多歲男子,很快有人猜測出了蕭嘉言的身份。
剛剛礙于左相名頭不敢說話的一群人聽見這話紛紛議論出聲。
“他是蕭家在禮部的那位侍郎,果然是個俊朗之人,和傳聞中一樣和善,連蕭家偏房兩位公子的面子都不給,不過就是像傳聞的一樣身子骨看上去太弱了,不會真有隐疾吧。”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據說今日的洛神花茶會是他操辦的,蕭家那兩纨绔以前在京中作威作福慣了,也就九千歲接手了洛國才夾着尾巴做了一年的人,想來今日是以為自己堂兄操辦茶會可以為所欲為,這才動手的,沒想到直接踢到鐵板上去了。”另一人道,
“動手,他們可沒動手,你們剛剛沒聽到嗎?那兩殺千刀的在威脅人呢,要不是左相的名頭,我早就上去和他們打一場了。”
“傳言不可盡信,傳聞中他對自己那個大家族十分忍讓,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現在看來确實有我洛國男兒的風采。”
“沒想到,這位蕭侍郎年紀輕輕居然爬到了這個位置,簡直後生可畏啊!”
“笑死,他可是當年的第一美人安公主之子,安公主可是皇室這一代唯一的公主,要不然就算他是五年前的狀元這侍郎之位他想要坐上都還得再熬幾年呢。”
“這樣嗎?”一人詫異問道。
“別聽他胡說。”一高大男人聽見這話坐不住了,瞪了眼那胡說之人。
“這蕭侍郎不僅是五年前的新科狀元,更是在第二年就接手了禮部侍郎的官職,那時他才二十一呢,之後幾年他在禮部的一些功績就是一些老牌的侍郎都比不上,就像是提倡百姓識字并且修建學堂讓更多人都能識字,這件事陛下允了,你看這幾年有多少孩子被送去了識字,還有啊……”
那人喋喋不休道:“還有之前他還提倡讓每個郡縣都修建幾個醫堂,免費替百姓診斷,為此他特意去了城南老字號,自己掏銀子和老字號大夫合作,才有了如今京中的老字號,老字號你知道吧,裏面的那老大夫看病很準,診脈從不收錢,遇上貧苦人家一些普通藥材更是直接送,如今老字號一天都要接待幾百人,一年下來得造福多少人啊!”
一人聽到這話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這麽好?”
“不對啊。”有人反應了過來,“他一個侍郎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就算是每月的俸祿也不夠一個醫館的支出啊!”
“哦,這個啊。”剛剛誇誇其談的健壯男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地道:“他背後這麽多人,随便找一個就能掏出這點銀子。”
那人:???
健壯男人見對方的眼神,立馬繃着臉道:“反正他不會缺銀子就是,做好事的也是他,糾結這麽多做什麽?”
周圍的人:???
好像似乎也有道理。
……
街頭的另一個方向,緩緩踏步而來的一對主仆也聽到了喧鬧中的話語。
“主子,是蕭大人,朱将軍也在。”
跟在玄衣男子身後的黑衣侍衛低聲道,聲音有些沉。
玄衣男子衣着華貴,卻也低調,腰間帶着一枚橢圓形的玉佩,一張英俊中帶着壓迫的臉為他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更是有大膽的女子上前,然而還沒等靠她們近就被玄衣男子身後的黑衣侍衛看了一眼,那一眼雖沒有任何寒意,但那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之人的目光也足以往一些女子受驚地哭着跑開。
不少女子往後退了一步,像是怕沾染上瘟疫似的。
“是嗎?”
“去看看吧。”
玄衣男子百無聊賴,随意應了一聲,先一步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侍衛目光掃過周圍,帶着冷意與掩飾不住殺意的目光讓有些對他動了心思的少女瞬間歇了心思,說起來侍衛長得也不差,但身上總有一種陰冷的氣勢,這種氣勢讓人望而卻步,眼見着他要護着玄衣男子離開,周圍的少女只能咬着帕子,含淚目送兩人離開。
這邊蕭嘉言沒有應下這些污蔑,但也沒有時間反駁,在蕭也兩人說話的期間他就轉過了身,看向少女,聲音放柔了些安撫道:“本官已派人去請大夫了,姑娘稍等片刻。”
久病成醫,蕭嘉言自小體弱,自然能看出此時那少女抱在懷中的孩童不能随意移動。
那少女顯然也是個拎得清的人,淚水還未止住,抱着她弟弟徑直跪在蕭嘉言面前道:“小女子柴蓉蓉在此謝過蕭大人。”
聽着這個名字蕭嘉言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熟悉,但他記憶力一向好,細思無果也不再多想,只當是自己在不知道何時的時候聽到過這個名字。
“你先起身看看你弟弟。”
柴蓉蓉情緒稍稍安定了些,由跪改為坐,看着懷中的男孩神色滿是溫柔,蕭嘉言見那孩子難受的模樣,蹲下身子仔細瞧了瞧,也看不出什麽來,見男孩的臉色越發不好,心下擔憂他只能朝着旁邊衆人道:“大家中間有沒有大夫,有大夫的話過來看看。”
蕭厘和蕭也威脅的目光掃過周圍,讓周圍的人後退了兩步,蕭嘉言察覺到了站起身,淩厲的目光掃過兩人,語氣不善道:“你們是現在自己滾還是我派人送你們?”
“蕭嘉言你——”
被這麽不客氣地指着鼻子說滾,蕭厘當即就忍不住了,旁邊的蕭也顯然更能耐住性子,拉住了沖動的蕭厘,笑着道:“堂兄盡管——”
話還沒說完,蕭嘉言的目光掃向他,眼中的寒意沒有絲毫掩飾,蕭也的話頓時噎在了嘴邊。
青年臉色蒼白,風吹一下就倒似的,看向兩個纨绔的目光卻帶上了淩厲,蕭也目光下意識落在蕭嘉言手掌處,見蕭嘉言手勢出現變化,瞳孔一縮立馬拉着蕭厘道:“我們走。”
蕭厘明顯不知道蕭也在忌憚什麽,見蕭也堅持惡狠狠地瞪了蕭嘉言一眼,留下一句算你狠就離開了。
兩人離開後蕭嘉言朝着人群問了一句,依舊沒有人回答,無奈他只能在旁邊等着。
宋覃簾的速度不慢,就在蕭厘,蕭也兩人離開不到半刻鐘,就帶着一個氣喘籲籲的老者來到了這裏。
那老者頭發花白,看容貌有種仙風道骨的味道,只是這種仙風道骨被現在的狼狽所打破,他喘着粗氣,十月中旬的天氣頭上布滿了汗水,宋覃簾一手拉着老者,一手拿着藥箱,倒是臉不紅氣不喘,拉着老者就往人群裏面跑,邊跑邊道:“讓一讓,都讓一讓。”
兩人迅速突破了裏一層外一層的人,走到裏面,老者氣都沒有喘順,就被宋覃簾一把塞到了少女身旁,“就是這個孩子,大夫你看看。”
那粗魯的動作,成功得到了老大夫的一個白眼。
目光落在病患身上,老大夫趕忙蹲下身子把脈,把了一會兒脈後陷入了沉默,柴蓉蓉頓時急了,趕忙拉着老大夫的手,剛收回去的眼淚又冒了出來,她眼眶泛紅“大夫,我弟弟怎麽樣了?”
老大夫搖了搖頭,“有點難辦。”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柴蓉蓉,“你弟弟的情況你應當知曉大概吧。”
柴蓉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知道。”
“老夫能暫時替他拖延些時日,你要做的是找到那人。”
兩人說話像是打啞謎一般,柴蓉蓉聽着這話馬上朝老大夫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多謝大夫了。”
老大夫受了柴蓉蓉這一禮,他拿過宋覃簾手中的藥箱,不緊不慢道:“暫時還死不了,你先到旁邊去吧,這兒人多對他恢複不好。”
柴蓉蓉聽到這話馬上起身,剛想抱起弟弟,但想了想再次朝着蕭嘉言的方向跪了下來,蕭嘉言伸手阻擋已經遲了,只能看着少女又一次跪在他面前。
“今日多謝大人出手相助,不然我們姐弟兩人就危險了。”
柴蓉蓉臉上滿是感激,她朝蕭嘉言磕了個頭,“小女子做牛做馬定當報答大人。”
蕭嘉言一個沒注意到就讓人跪了下去,不過之前少女已經跪了一次,他也沒敢受第二次,在柴蓉蓉跪下的時候便移開了腳步。
“舉手之勞而已,柴姑娘不必介懷。”
“令弟要緊。”
他也看出了柴蓉蓉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弟弟的情況,順其自然道:“本官還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柴蓉蓉朝他感激一笑,眼中的淚還沒有退幹淨,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大人慢走。”
當事人離開了,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露出了人群淡定圍觀的主仆兩人。
兩人随着人群緩緩行走,玄衣男子突然開口問道“墨衣,你可知他們是何身份?”
“回禀主人。”那被稱作墨衣的侍衛恭敬道:“這兩人是從封州城過來的,那女子是京中柴家家主私生女,懷中的是他親弟弟,是柴家家主唯一的兒子,雖然柴夫人不能生育,但也是個有手段的人,十多年來柴家家主也只搞出這一兒一女,這個小兒子更是一出生就被柴夫人下了藥,如今怕是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活不了多長時間?”玄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眼睛卻很沉,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忽然他道:“和蕭大人比呢?”
“更短。”墨衣毫不猶豫道。
“蕭嘉言這把戲倒是不錯。”玄衣男子嗤笑了一聲,眼神染上了冷意,“宮中吐血站不穩,短短幾天就像個沒事的人似的,看着臉色發白,氣息卻只比身體正常之人弱了一些,你說本王該怎麽治他的罪?”
聽到針對性如此強的話,墨衣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主子,他不是言公子。”
“您沒有必要把對言公子的……”
“本王自然知道。”,玄衣男子打斷了墨衣的話,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嫌棄地移開的目光。
“這麽多年你也時常見阿言,怎麽沒學到他半分精髓?”
當真是可笑,他的阿言怎麽可能會有代替之人。
思及心底之人,玄衣男人眼中迅速閃過一抹溫柔,很快那抹溫柔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墨衣:“……屬下愚笨。”
“涼州城找得怎麽樣了?”玄衣男人突然出聲詢問,墨衣猶豫了一下,給出了回答,“沒有找到。”
此話剛一落下,墨衣就感覺到了身旁傳來一陣冰冷的氣息,即便這氣息已經極力隐藏,但他還是覺得周圍本就不高的溫度一下子低了很多。
猶豫了一下,墨衣還是繼續道:“不僅僅涼州城,主子應該知道我們在踏入京城之前就已經查過洛國,祝玖國和萬頃國,但是這幾個國家都沒有符合言公子身形,又是年少成名的青年才俊。
這幾個月屬下派人找遍了涼州城,封州城,南城等等十餘個城池,上至四十歲,下至二十歲的男子都檢查過,但是并沒有發現言公子,根據主子所說,言公子偶爾表現出來的生活習慣是洛國的傳統,但屬下已經查遍了,洛國并沒有這個人。”
“整個洛國也沒有哪個二十至四十歲肩膀有紅色梅花印的男子。”
這話這就差直接告訴玄衣男人,他要找的人或許并不在這個世界上,而是在另一個和洛國差不多的世界,墨衣思及言公子種種不同,心中越發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
他第一次見那言公子時只覺得這人普通,第二次見只覺得那言公子換了一張臉,也就是那時他才發現他記不得第一天言公子到底何等模樣,唯一能記住的就是言公子每日都不一樣,更讓他驚詫的是他根本觸碰不到言公子。
能看見,聽不到,觸不到,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只有他的主子能觸碰到這個神秘言公子,但在主子眼中,言公子的所有特征都被隐藏在了濃霧中,主子雖能觸碰言公子,但記不住,甚至連這個紅色梅花印也是主子在入主皇宮後才想起來的。
直到現在,他和主子依舊無法從記憶中找出言公子的面容,可那相處的經歷又是事實,就像是有人刻意剝奪了他們的記憶,明明記憶中有的人,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京中不是還沒查嗎?”宴九千眯起了眼睛打斷了墨衣的思緒,墨衣看向宴九千,只聽見宴九千道:“徹查就是。”
宴九千的目光看向遠方,眼神淩厲了起來。
“你盡管查,本王給你權利。”
“誰阻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