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備考的一周平靜度過。
這天下午，林井愛早早就收拾好書包，放了學就和莊嘉言出了教室，直奔校門。
“吶，這可是老娘忍痛花一百八十大洋買的，你得拿回去好好供着啊！”
路上，莊嘉言從書包裏拿出禮盒，遞給她。
林井愛問：“我現在可以拆嗎？”
莊嘉言雙眉一豎，“那怎麽行！你拿回去再拆。好好拆！慢慢拆！”
“難道你不想看看我看到你禮物時驚喜的樣子？”
“不想。”
“放心啦，就算我拆了之後無感，也會假裝表現得很開心的，絕不會讓你丢面兒~”
莊嘉言：“......”
她真是敗給她了。
她朝四周警惕望望，又把林井愛拉到一顆大樹下。
“那你在這裏拆，隐蔽點兒。”
林井愛眨眨眼睛，“還真被沈北說中了啊，買的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小秘密？”
莊嘉言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作勢要掐她的腰，被林井愛輕笑着躲開。
兩人靠着樹邊站定，林井愛蹲下來，将盒子輕輕置于膝上，小心翼翼地撕開外包裝紙打開。
小巧的盒子裏，柔軟的輪廓清晰可見。
是一件運動內衣。
純色的簡潔款，尺碼合适，看起來很是漂亮。
“運動專用！”莊嘉言在一旁得意地解說，“這樣你打球時候能方便點兒。”
林井愛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內衣舒适透氣的質地貼合在指間。
“讓你買實用的，沒讓你買這麽實用的嗚嗚嗚。”
“喜不喜歡嘛？”
“太喜歡了！”林井愛撲過來抱她，“謝謝隊長！”
“也不看看我打了多少年的球，這點兒東西還是知道的，”莊嘉言驕傲地說完，拉了拉她的手，“行了行了，看完就趕緊收起來。”
“這麽緊張幹嘛啦，又不是見不得人。”
“它太純潔美好了，我只是不想讓學校裏污濁地空氣玷污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夕陽下，兩個女孩在樹下笑作一團。
一陣微急的腳步聲響起。
兩人聞聲擡頭，林井愛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
一周沒見的少年正站在前面不遠處。
他一只手随意地拎着書包，額上有些許薄汗。
“周奧？”莊嘉言見到老同學，打了聲招呼。
周奧看過來，朝她輕點了下頭。
“今天不是周五？你們班居然不拖堂。”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班二班的老師周五有放學拖堂的習慣，這時距離放學鈴響起也不過剛過了五分鐘。
“拖了，”周奧說，“但我沒理。”
莊嘉言：“......？”
夠勇。
林井愛從周奧出現的那一刻，就沒有出過聲。
她盯着少年的額前微濕的黑發出神。
明明還是二三月份的天氣，這麽冷。
他究竟是有多急，才能出汗。
周奧的視線移過來，黑眸在她身上停頓。
林井愛本正盯着他看，這時，兩人視線驀地在空中交彙。
“你的包開了。”
她輕輕出聲提醒。
周奧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書包，這才如夢初醒般，擡手拉好。剛剛他走得太急，包都沒來得及拉上，就奔出了教室。
莊嘉言來回看了看，這才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哈。”她扯了個笑容，準備撒腿跑路。
林井愛：“我也要走了，有事。”
“啊？”莊嘉言本沉浸在磕cp的快樂裏，聞言這才猛然想起來，“哦對，你今天要和你爸出去吃飯。”
林井愛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周奧冷不丁地出聲問：“你和你爸一起？”
他微微皺眉盯着她，黑眸有些閃爍，似乎是不相信這話的真實性。
林井愛想起過年那會兒，她和他曾經提起過林洪和她之間冷清的關系。
此時此刻，卻不再想過多地解釋和分享。
“是。”
周奧聽到她簡潔的回答，似乎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短暫的安靜過後，他低聲問道：“可以占用你一點時間嗎？不會太久。”
林井愛本想直接拒絕，思索片刻，還是換了個更溫和的說辭。
“我有事要趕回去，有什麽事下周再說吧。”
說完，她将內衣盒子仔細蓋好裝進書包，站起身來。
出校門的路上，莊嘉言反複盤問她和周奧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林井愛為了準時赴林洪的約，只答應她下周再說。
和莊嘉言道別後，她沒再耽誤時間，單車一路騎回了家。
家裏沒人，林洪還沒回來。
距離約定的時間點還剩不久，林井愛将書包放回房間，走到沙發邊。
手機震了震，她本以為是林洪的短信，點開之後，卻發現是沈北給她發的消息。
沈北：【你今天怎麽溜得這麽快？】
小愛同學：【怎麽了？】
沈北：【放學的時候有個帥哥來班上找你，我說你人已經走了。】
林井愛手指一頓，打下一行字。
小愛同學：【他有說找我什麽事情嗎？】
沈北：【沒。但是我說你已經走了之後，他臉色直接變了，似乎是真有什麽急事。】
林井愛垂下眼眸，原來今天在樹下那會兒不是偶遇。
他專門找過她。
手機那頭又震了一下。
沈北：【沒事吧？】
她随意地編了個說辭，告訴沈北不必擔心。
這麽一來一回地發完消息，不知不覺間，已經超過了林洪和她約定好的時刻。
她撥通他的電話號碼。
手機裏安靜了片刻，接着傳來忙音。
無人接聽。
林井愛的心中徒然升起一絲不安。
她緊接着又打了一次。
還是沒有人接。
時間一分分過去。
她不記得自己在沙發上坐了多久，又打了多少個電話。
這期間明明一直沒有吃什麽東西，，林井愛卻神奇地感覺不到餓。
似乎有一種更加麻木的情感在身體裏橫竄，讓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顧及食欲。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窗外已是一片沉寂的夜幕，樹木輪廓模糊，像是一片黑色的剪影。
手機在這時突然響起。
她松了口氣，正欲拿起手機接聽，卻發現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林井愛先是打車去了酒吧——電話裏的店員告訴她的地址。
接上人以後，她扶着步伐不穩的林洪坐進車裏，又扶着他一步步上了小區的樓梯。
等到得家門口，林洪的重量已經壓得她一側的肩膀生疼。
她艱難地騰出一只酸痛的手，拿鑰匙開門。
這漫長的一路上，她一直憋着一口氣，要把事情妥當地辦完。
明明一路上一滴淚都沒有流。
終于，在将爛醉如泥的林洪扶上沙發，放下的那一刻，她才驀地紅了眼眶。
他确實忘了今天要和她吃飯。
而且忘得很徹底。
林井愛本以為自己對這種事情已經麻木。
其實仔細回想，從小到大，林洪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
只是因為這次，她仍抱有期待。
所以才會比以前更難過。
周奧靠坐在房間的轉椅上，盯着手機出神。
明明已經接近零點，他沒有絲毫困意。
這一整周，他和她都沒有什麽交流。
唯一說得上話的是今天，卻也沒能來得及說什麽實質性內容。
眼看着就快要到第二天了。
他只想和她說一聲生日快樂，應該不算過分吧？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打下四個字。
可臨到發送之前，他又遲疑了。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瞬，他手指右移，按下了一旁“語音通話”的按鈕。
果然還是，想親口說。
想聽聽她的聲音。
“喂？”
周奧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那頭已經傳來女孩不太自然的聲音。
低低啞啞，鼻音很重。
這不對勁的聲音讓周奧聽得驀地一愣。
“你怎麽了？”隔了片刻，他才出聲問。
那頭，林井愛卻沒有回答他，只問道：“你有什麽事？”
她似乎想要努力地表現正常，可情緒的起伏讓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夾雜着一絲自控不了的抽噎。
“林井愛，”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聲音變沉了一些，又問了一遍，“你怎麽了？”
那頭一片沉默，只剩下微微喘氣和努力平複的聲音。
周奧沒再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現在在哪裏？”
這是他當下能問出的最直觀的問題。
她的喘氣聲音小了些，過了一會兒，才答：“在我家樓下。”
“我現在過去找你。”周奧沒有停頓地幾乎立刻說。
“等等，這麽晚了你別......”
“我二十分鐘之後到。”他打斷她的話。
他平常可以讓着她，随她拒絕、任她把他推開。
但今天不行。
周奧起身，随意套了件外套便出了房間，抓起茶幾上的鑰匙，徑直往玄關處走。
剛将門打開，他身體一頓，又折返回來。
目光正在餐桌上搜尋着，隔壁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
女人披着衣服從房間裏走出，“小奧，這麽晚還出門吶？”
“張嬸，”他歉疚道：“吵醒您了嗎？”
“那不能，我還沒睡呢。”
“好，”他點點頭，“對了，您有看到我今天帶回家的那盒東西嗎？”
“我幫你放在冰箱裏了，”張嬸往身後指指，“你直接放在外面，容易變質吶。”
“本來也沒想着會用得上。”他扯扯嘴角。
周奧說着，快步去冰箱裏取了東西，又走回門口。
“我出去一趟，”他臨走前，還不忘回頭說了句：“謝謝您。”
少年一陣風似的就離開了。
只留下張嬸怔愣地站在原地，低嘆一聲，緩步走回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