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徐盛愣了愣，一時間竟找不到話反駁。
明明晚自習看閑書就是不對，但從他口中這樣說出，好像也挺合理。
“作業呢，都寫好了？”
周奧點頭，“全寫完了。”
坐在前頭的劉慶東聞言，沒忍住，在座位上發出悶笑的聲響。
徐盛不帶一班，他不知道內情，周奧對作業的态度一直是選擇性地做，他認為對自身提升效率不高的作業就不會寫。
所以他說的“寫完了”，永遠是指他想寫的作業寫完了。
“行吧，放松要适度，別太過火耽誤考試。”
周奧掀唇，回了徐盛一個大大的笑容，“知道了老師。”
徐盛拍拍他的肩，便離開他的座位往前走了。
林井愛坐的離周奧近，清楚地目睹了全程。
心裏說不震撼是假的。
雖然周奧還跟她一樣，還身處在這樣的高壓環境裏，但似乎，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個性化的自由。
成績擺在那裏，便沒有人會質疑他的做法。
“今天是你們本學期最後一次競賽補課，剛剛發下去的題冊都不要急着做，等放假之後再研究。”
“這段時間，就以學校的期末考為重。”徐盛在前方緩緩提醒。
林井愛回過神來，目光随着徐盛踱步的方向移動。
是啊，今天已經是這學期最後一節補課了。
這是不是意味着，從今晚開始，一直到放寒假，她都見不到這些人了？
見不到付藍、見不到劉慶東和梁川、見不到這些和她一起奮戰競賽的人們。
見不到......周奧。
想到這裏，她心裏突然騰起異樣的情緒。
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有些空落落，帶着一種她從沒經歷過的陌生。
她擡眸看向旁邊那個少年，他似乎完全沒受剛剛的小插曲影響，依舊漫不經心地繼續翻看着手上的書。
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突然擡頭看過來。
林井愛一頓，驚訝于他的敏銳，但也沒有主動移開視線。
四目相對。
他黑漆漆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着，從開始的平靜到後來的玩味。
接着，他歪了歪頭，純淨的眸子裏帶着詢問。
那表情好像是在說，為什麽要偷偷看我？
林井愛頓了片刻，側過頭，将視線移開了。
——好可愛的狗。
原來他還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第三節晚自習下課之後，林井愛沒急着走，今晚的作業量不少，她拖了快十五分鐘才勉強全部完成。
等收拾好準備離開的時候，教室裏只剩兩三個人了。
周奧是其中之一，他在旁邊看書，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平常都走得準時，今天這樣是頭一次。林井愛只當他是看手上那本看得入迷了，沒有多問，只将帆布包跨上肩。
周奧這時将手上的書合上，擡眼看她，“寫完了？”
林井愛：“是呀。”
周奧：“一起下去？”
林井愛扭頭看看教室周圍。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這裏又是冷清的七層，除了這間教室亮着燈之外，整層沒有其他的光源，過道上有些暗。
突然間心裏産生了一個猜測。
“你不會是在.......專門等我吧？”
“不能等嗎。”周奧反問。
她沒說話。
“啊，”周奧挑起眉，低聲咳了一聲，“你今晚自習看我的那個眼神，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林井愛有些耳熱，接話接得很快。
他看着她的反應，唇角擒出一抹笑來。
“沒什麽。”他緩緩說道。
林井愛突然覺得，明明最開始她才是發問的那個人，怎麽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
完全失去了對話的主導權，好像理虧和心虛的那個人該是她一樣。
“外面感覺陰森森的。”她熟練地轉移起話題。
周奧随着她的話，扭頭看向窗外。
“走吧，兩個人走總比一個人好。”她随手捏了個“正當理由”，起身。
他聞言一愣，隔了兩秒笑出聲來，聲線裏帶着些少年獨有的低啞。
她只當作沒聽見，若無其事地檢查東西。
周奧走到後門，将後排燈關上，長腿靠在門邊，等她收拾好出來。
兩人下樓梯，出了教學樓。
到了外面，人便多了起來，放眼望去全是回宿舍的三三兩兩的學生。
“你寒假怎麽安排？”周奧問。
她如實回道：“沒有安排。”
“過年呢？在本地過？”
“對。”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像以前一樣，林洪和她各幹各的。
“你們家呢？準備怎麽過。”
“每年過得都差不多吧。拜年、看春晚、包餃子，來來去去就這些。”
“真好呀，”她說，“我還從沒嘗試過包餃子呢。”
“家裏不愛吃？”
她搖頭，“我們家過年不吃年夜飯。”
周奧沒有接話，安靜等着她的下文。
“家裏只有我和我爸，他不過節，有時候這天甚至不在家。”
“我們家在家庭關系這塊兒一直......比較冷清，即使逢年過節也不例外。”
林井愛突然覺得，開口跟他人認真說起這些事，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
特別當這個人是周奧的時候。
她之前也曾提起和家裏相關的事，都是草草地一筆帶過，他一定有所察覺她家和別人的家裏不太一樣吧。
但他卻從不逾距多問。
似乎如果她願意多講一點，他便多聽一點。
很舒服的距離。
“家門口那條街倒是有一家我特別愛吃的餃子館，不過那些店除夕那天都不開。”她笑笑，沒再繼續說林洪。
“餐館關了，但超市還開着。”
“超市？”
他突然摸出手機，找出日歷翻看，“你年前那幾天都在家嗎？”
“在的。”林井愛點頭，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能出來嗎？”
“出來做什麽？”
“帶你去一家超市，那裏有檔口賣現成的餃子皮，很津道。”
“你爸不來，那你就做給自己吃。”他繼續道，黑色的眼眸靜靜看着她。
林井愛聞言一愣。
其實，她心底裏一直覺得，像包餃子這樣的活動，不和家裏人做就失去意義了。
因此，她從來沒有想過給自己包一次。
“你除夕夜一般都吃些什麽？”他沒給她多少思考的時間，緊接着問。
她想了想，聲量不自覺小了些，“下個面什麽的......吧。”
“只吃面條？”他的眉擰在一起，幾乎被氣笑，“你可真是節儉持家，大過年就吃這個？”
林井愛被他說得心虛，一時間沒有反駁。
那她有什麽辦法呢，嗚嗚嗚。
“那個，你不回宿舍嗎？”
眼看着到了校門和男生宿舍的分岔口，她指了指前面，小聲地出言提醒。
“不急，”他的語氣微涼，“送你到校門口順路。”
林井愛：“......”
這南轅北轍的兩個方向，到底是怎麽順路的！
往旁邊偷瞄了一眼，見他神色依舊冰冰冷冷，似乎還在為她“除夕夜吃面”的事感到不悅，縱使她心裏有再多的不贊同，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包餃子除了餃子皮和剁餡兒，還有什麽其他要準備的嗎？”她主動接上話題。
周奧這才神情稍緩，“沒什麽了，剩下的就是些調味用的小料，其實很簡單。”
“那到時候去超市的時候，查缺補漏一起買上吧。”
“行。”
“我從來沒包過餃子，會不會做的很難吃？”林井愛咬唇，遲疑問道。
他回答得很快，“會的。”
他還真是實誠，一點都不怕會打擊到她。
“沒事，”周奧低笑，本想伸出手揉一下她的頭，頓了頓還是收了回去，“到時候給你視頻指導。”
“......好。”
眼看着到校門口，林井愛往前兩步，轉身看着他，“那我回去啦？”
“嗯。”周奧應了聲，沒多說什麽，只是看着她。
少年修長幹淨的身影伫立在夜色中，鞋邊的影子被夜燈拉得長長的。
看起來讓人有種莫名的平靜與安心。
林井愛翹起唇角，朝他揮揮手，正欲離開。
“過年的時候，我給你發消息。”他突然說。
她聽見，又擡頭看回來。
“不準不來。”他的眸底突然變得深了一些，黑沉地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林井愛臉上一熱，輕輕應了聲：“嗯，知道了。”
她說完便轉回身，漸漸沒入夜色中。
路上回想着那人說的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唇角一直上揚，就沒有放下來過。
第一次包餃子。
第一次試着......好好過年。
就算很難吃，她也認了。
期末考試被安排在月底的兩天。
考試題目中規中矩，林井愛對語文作文自我感覺良好——果然考前多看看文學資料還是有用的。
數學她也發揮得不錯，乖乖按順序做下來，整體完整度不低。
這段時間以來，她除了正課時間，大多數晚自習都泡在七層的補課教室。
做過那麽多競賽難題之後，再看普通的數學考卷，做起來居然覺得順手了許多。
按照二中規劃，考完最後一科之後第二天将直接放假，就算要講評試卷，也是下學期開學的事了。
因此，除了要補課的高三年級，學校的其他角落裏都洋溢着歡快輕松的氣氛。最後一科考試結束的時候，七班的教室裏破天荒地沒有像往常那樣比對答案、研究考題，只興奮地讨論着寒假計劃。
“你寒假在荷榕不？要不要約出來學習。”
莊嘉言邊收拾課桌，邊問沈北。
“想約我？那只能等到寒假快結束的最後那幾天了。”
“為啥？”
“因為，不到最後那幾天迫不得已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有動力寫作業的。”沈北笑嘻嘻地答。
莊嘉言：“......”
她又轉頭問林井愛，“你呢？”
林井愛：“我随叫随到。”
“嘿嘿，那就好。”
“寒假要不要約出來打球？”關昂傑也走過來。
沈北：“這個可以有。”
林井愛：“我沒問題呀。”
莊嘉言：“你們男生不是建了個約球群嗎，把咱班打球的女生也拉進去吧！”
“這......”沈北突然換上一副便秘神色，支吾起來，“那個群，也......也不完全是約球用。”
林井愛：“不會是什麽傳播銀穢色情的讨論群吧？未成年也得遵紀守法。”
沈北心裏咯噔一下，她咋知道？！緊接着與關昂傑對視一眼。
關昂傑默默将視線移開，一副“與我無關，不參與，不負責”的表情。
莊嘉言接着輪番轟炸：“就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速速招來。”
沈北腹背受敵，又孤立無援，只好妥協下來。
“行吧行吧，我今天晚上回去就把你們拉進去！”
莊嘉言：“這麽心虛，看來還真是讓你猜對了。”
林井愛笑笑，“這有什麽難猜的，男生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生物。”
沈北和關昂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