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藝體文化月将持續一整個月，雖然沒什麽實質性的活動，大家卻仍然樂在其中，學習狀态不似平日裏那麽緊張。
這天下午放學的時候，班上的文娛委員突然來林井愛座位上找她。
文娛委員是一個白淨開朗的男生，話多程度可以和沈北媲美，林井愛平常和他接觸得并不多。
“林井愛，我聽說你會跳舞？”
男生是個社牛，上來什麽話也沒寒暄，就單刀直入地進入主題。
林井愛聞言一頓，見他神情切切，便知道沒什麽好事。
“你想做什麽？”
“是這樣，這個月不是藝體文化月嗎？月底會辦一場小型的藝術晚會，每個班都要出節目，剛通知下來的。”
“不去。”她簡潔地回複了兩個字。
“啊？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她擡眼笑笑，“那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
“中午的時候，我們宿舍剛好讨論到的。”
男生擠了擠眼睛，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沈北。
林井愛點點頭，表示他的暗示她接收到了。
可是，沈北又是怎麽知道的呢？她從來沒有和七班裏的任何人說過。
林井愛站起來，眼看就要去找沈北追問，文娛委員急了，嚷道：“喂，林井愛，你還沒答複我啊！”
“明日再說。”她撂下一句，人已經跑了。
林井愛走到沈北跟前的時候，見他正和莊嘉言一起低頭鬼鬼祟祟地看着什麽小聲讨論。
“看什麽呢？讓我也看看呗。”她冷不丁出聲。
沈北乍一聽到，被吓得一激靈，轉過身來問：“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的啊！”
她沖他假笑兩聲，一見他那副心虛神色就知道有事，伸出手，示意他把東西上交。
莊嘉言見閨蜜表情嚴肅，頓覺勢頭不妙，便一把奪過沈北手上的手機，狗腿地遞上前來。
“卧槽卧槽，別拿到上面，”沈北見自己的手機大刺刺地暴露在空氣中，頓時慌了，“要是被老潘看到我就完了。”
“活該，誰讓你大白天的非要盯着人家的視頻不放。”莊嘉言撇嘴。
“行行行，祖宗，那你拿下來看，拿下來看，”沈北把林井愛的手臂拉下來，又賊眉鼠眼地望望四周，小聲問：“林井愛，你快看看，這視頻裏的到底是不是你啊？”
林井愛垂眸看向手中屏幕。
視頻裏是一個穿着白t短裙在操場上跳舞的女孩，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上傳時間是兩三年前。
由于拍攝時比較随意，畫面顯得有些模糊，女孩的五官只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是我，”林井愛在沈北位置上坐下來，“很早的時候拍的了，你們從哪裏看見的？”
沈北兩手一拍，“網上刷到的。我就說是你！她還不信。”
“真的是你啊！”莊嘉言睜大了眼睛，“你跳舞跳得居然這麽好！怎麽沒聽你說起過呢？”
林井愛心說，因為跳舞對于她來說，相關的記憶并不美好。
況且，高中升學來了二中之後，就只忙着學習，根本沒有時間再想其他。
她沒回，只是扭頭看向沈北，“所以，是你和文娛委員說的？”
沈北僵硬地點頭。
“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啊，那麽喜歡上節目，你怎麽不自己上啊？”她眯起眼睛。
“我哪有什麽才藝啊？哈哈......”
林井愛不為所動，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他一圈，沈北冷汗涔涔，只覺得自己被看得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唱跳rap籃球啊，我看挺适合你的。”
“不合适不合适，”沈北連連擺手，“再說了，我成績那麽差，就算我想上，也沒時間不是！您可就不一樣了。”
林井愛聽了這話，神色才将将滿意，“那倒也是。”
莊嘉言在一旁比劃，“井愛，我覺得蠻好的，你去跳舞，閃瞎他們的狗眼！”
“再說吧。”林井愛不置可否。
傍晚，卧室。
林井愛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吹都沒來得及吹，只盯着手機發呆。
剛剛她洗澡居然洗了快四十分鐘，果然，只要一思考事情，洗澡的速度就會變慢。
她輕吐一口氣，向後一趟卧倒在床上。
将手機拿至眼前，她劃動指尖，相冊已經很久沒有被她打開過了，那裏有很多以前跳舞的錄像。她随手點開其中一個，畫面裏的少女身姿靈動，表情大膽而張揚，舉手投足間都是無與倫比的風采。
林井愛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唇角微凝。就像存封的記憶一般，一旦開始懷念，就無法止住。
這樣肆意展現自我的時刻，實在是太久遠了。這樣的她......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
最近她的生活裏被上課、競賽、習題這些字眼所充斥，除了這些，好像任何其他的東西都是不被贊同和允許的。
畫面中，一曲結束，少女微微喘息，眼眸明亮地看着臺下。即使舞臺狹窄有限，卻絲毫無法掩蓋她的光芒與耀眼。
嗯......顯然她的初中在這些事上并不太看重，學校的禮堂既舊又小。
不知道二中的舞臺會是什麽樣？
第二天一大早，早讀剛結束，文娛委員便來找林井愛，問她的答複。
“我已經和老潘申請啦，他說報名參加節目的人可以免除值日。”男生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抛出好處。
“免除值日？一次？”
“永久。”
她點點頭，所有所思。
男生見她追問細節，眼裏亮了些，“看來你還是有意向的嘛。”
她沒接茬，只是在心裏大概算了算。
七班的值日是按組每周輪換，再進行組內分工。班上的同學基本上每隔一個月就會被輪到一次，輪到的時候要接連一周幹活。這樣想來，好像還蠻劃算。
“成交。”
“真的？”男生本做好了軟磨硬泡的準備，沒料到她這次答應地這麽輕易，“你不會是筐我的吧？”
“怎麽可能，”林井愛彎了彎唇角，“那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确定好節目曲目我發給你。”
她說完，沒管還愣在原地的男生，徑直回了座位。
其實，就算沒有免除值日一說，她也會報名參加，這是她昨晚躺在床上翻視頻時就決定好的。
不過，既然有不值日的福利，不要白不要。
接下來的兩周，校園裏很是忙碌。讀書節、音樂周、文藝晚會，一個接一個的活動讓人目不暇接。對于那些不參與組織活動的學生來說，這是最豐富也是最輕松的兩周，學校生活裏除了埋頭學習，好像多了那麽點兒生趣與盼頭。
而對于那一批要出節目的主力軍來說，就顯得不那麽輕松了。
比如林井愛。
這段時間她除了要兼顧日常課業與競賽，晚上回家後還要抽出時間來練習。她最後一次跳舞是兩年前初三的畢業晚會上，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最近的流行曲目，因此光是在挑曲子和舞蹈的階段，她就花了好幾個晚上。
正式演出的前一天，負責晚會統籌的老師一大早就進了教學樓，到各班去喊人，說是要提前進行一場彩排。
彩排時間安排得很緊張，只有中午午休的兩個小時。上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剛剛打響，林井愛便抱着演出服出了教室。
教學樓旁邊是一座小矮樓，學校用于演出的禮堂就位于其一二層。她進門後，先直奔一層的衛生間換好衣服。
這是她從初中起就保持的習慣，每次正式演出前的彩排，除了不化妝之外，其他的她都會盡量做到和正式演出時的狀态一致，例如衣服、鞋子、頭發。跳舞是一項很容易受服裝與場地影響的節目，必須事事提前做好出問題的準備。
鏡子裏的女孩黑發齊眉，臉上的肌膚像玉石般白皙剔透，紅唇豔豔。身後如墨的長發傾瀉下來，臉頰兩側的頭發則是稍加修短，自然垂墜在兩邊，清新俏麗。
修身款的上衣将少女胸前的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往下是裸露在外面的緊實白皙的腰。下身則是高腰款式的褲子，有多處頗具時尚感的拉鏈與金屬紐扣。
她笑着朝鏡子眨眨眼，鏡子裏的女孩也朝她俏皮地眨眨眼。
很完美。
她很滿意。
禮堂呈正方形，位于這一層的中心，面積龐大。廳內的四個角還有邊上都設置了供出入的門，還未進去就能看出這個禮堂造得很是氣派。和她的初中小禮堂很不一樣，二中不愧是市內名校，各項軟硬基礎設施都建造的很體面。
不過，這麽好的舞臺，使用頻率竟然只有一年一次，實在是有些浪費。在這個地方，學習始終都是至高無上的，似乎沒有什麽比高考更重要。
她這麽想着，走到了離她最近的那扇門，進了去。
林井愛來的并不算晚，各個班出節目的同學此時卻都已經到了不少，都分散着坐在離舞臺不遠的前幾排，可見大家對于晚會的重視程度。
她微微環顧了下四周，朝前方走去。走過來時明明只有短短幾秒，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衆人打量的目光。
縱觀全場，穿校服的人在大多數，像她這樣盛裝來彩排的并不多。她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一定顯得高調而全副武裝，然而，她也分辨不出那些目光到底是欣賞的，還是具有什麽別的意思。
在這些打量的目光裏，尤其是坐在正中間觀衆席的兩個男生，其中一人帶着眼鏡，邊看着她邊俯身到另一人耳邊竊竊私語着什麽，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就沒下來過。
那人打量的眼神還有微翹的嘴角讓林井愛渾身不自在，覺得自己像一個商品一樣任人打量與審視，初中那些不好的記憶如潮水般向她湧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