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終章
半終章
鹹陽原本不是鹹陽,她只是個來自郊野的孩子,或者說剛誕生不久就被人掐死的女童。這裏有許多這樣的女孩。
偶爾不幸活着的女孩,自小就要學會補貼生活,照顧弟弟、哥哥,未來學着用稚嫩的青春給他們的将來鋪路,永遠扶助着最親近的人,畢竟他們才能給她以後。
郊野被掐死的女童太多,十年後的郊野竟幾乎遍地是男兒,少數有女兒的家庭也早早地把女兒外嫁出去。養了十多年了,早就不該在家中吃閑飯了。
只是郊野實在是太窮了,郊野的兒郎們實在是找不到願意的婆娘。無奈。村中的老者計謀到:“不用擔心!小子們沒婆娘,朝外買就是了。”
短短數年間,村裏遍地是婆娘。兒郎們也不再下地做活,因為婆娘們那麽能幹,他們只要靠在田間的椅凳上打牌順帶監工,不讓那些婆娘跑掉就好。
兒郎們閑暇時感概:“難怪娘老是讓俺們早點找婆娘。”
郊野的老人也感慨:“果然,有婆娘才能旺家。”
這些婆娘們漸漸有了生孕,挺着大肚子在田間勞作着,勞作着,就變成了娘,有了孩子。
這些婆娘十多歲就被買來,沒人來尋,也尋不到出郊野的路,在郊野的數年間,迅速從孩童蛻變成女人,被郊野的長者洗腦着成了郊野的人。
長者和兒郎們瞞着掐死了她們的孩子,她們的孩子又跟着拐買別人的孩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蔡依矩也是被拐賣來的孩子,那年她六歲,是在動物園裏被拐走的,被郊野的一戶頂頂窮苦的人家買了回去。
“這麽小買來幹嘛?”
“喂幾年就大了。再說那些大的貴那麽些,你給錢啊?”
買她的那一家像買賣牲口似的點評到。
蔡依矩再沒吃過糖果、冰淇淋,甚至那些印象中一道道的飯菜,永遠都是剩飯一鍋煮後的一小碗,連床被也随時可以被掀走,反抗就要挨打,懲罰她在寒冬裏滾去廚房,鎖在櫥櫃裏,在幽閉的黑暗中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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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也習慣了,甚至那不透風的櫥櫃,還能留住些溫暖。那小小的空間,對她來說,總比郊野教人來的安心。
在那個冬天,她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那戶人家嫌遲交大夫開的藥貴,直說:“抗抗就好了。哪那麽嬌氣到還要吃藥。”
蔡依矩死了,在那個高燒不退的冬天,在她被拐賣的第四年。
她死了,又沒死。她好像看見了“神”。
祂問她:“你想要什麽?”
她聽到自己回答:“活着。見到媽媽。”
後來,她不再是她。她成了郊野的女童,成了被拐來的女孩,成了它。
她在祂的任務裏見到了媽媽。
“媽媽。”她呢喃着不敢靠近,她知道,她不一樣了,在世人眼中,她早已不再讨喜。她開始不确定,媽媽是否一如曾經。又或者,當初的丢棄又是否是心存故意?
它沒再靠近。
它看着她一次次的進來,再一次次實現心願離去。在她的心願裏,不再有它,那是個新生的孩子,體弱多病,是她的希望,是它的弟弟。
她為他而來,它送她而去。它開始迷惘,也怨憎。
就這樣吧!
最後的日記
眼見春夏秋冬,
春不入夏秋冬,
夏、秋、冬亦然。
春蟲葬于春,
不知夏秋冬。
祈願四季合一處,
教與春蟲無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