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老還同

第84章

第84章

“山寨？我看你還不如山寨,”左昀回敬他一腳，臉上帶笑：“這小美人兒誰啊？玲裏玲氣的，玩的挺好呗。”

“葉景園,他不是跟你自我介紹過了嗎。”

“少他媽裝傻,”左昀摸他胸口紐扣,“誰問他叫什麽，我問你倆的關系。”

“沒關系，”喬青遙一眼看穿他：“你明知道。”

“沒關系他來找你幹什麽？”左昀惡狠狠自他胸口一戳：“別跟我嬉皮笑臉的，怪不得你這兩天都對我……對我極其冷淡！”

“我哪裏冷淡？”

“你都帶着趙凡出去玩都不帶我,這還不冷淡，而且你去海邊也沒給我撿點小海螺大海星,你那天半夜不是還給我講你童年噩夢裏的兩位爺爺濕身抓海星,白天林區捉野雞，夜裏炕上捉人雞啥啥的，人家老年人都那麽會玩,你看你，我都不要求你濕身，你哪怕幹爽的給我買點小手串鱿魚幹啥的啊。”

喬青遙頓感語塞，因為确實沒有。

但他有理由：“不是出去玩，我去的地方不太好,只能給你帶點驅邪符，那萬一你拿着,把我給驅走了怎麽辦。”

左昀一愣,他笑出聲：“你也知道你邪門啊。”

喬青遙還沒說完：“而且上次去醫院,你把我身上所有的卡和現金都拿走了,我實在不想問趙凡借錢。”

“啊？哎呀呀忘記還你了,”左昀忘了初衷,趕忙掏兜：“那你怎麽坐的飛機啊，刷的醫保卡？”

趙凡在旁邊忍耐多時，本欲走，現在慶幸沒走，他适時插話：“機酒這次都是我墊付的，他還給了要飯的九塊五，是我身上僅有的全部現金。”

“你哥倆窮游啊，不至于吧喬夢真，你們倆人渾身上下湊出來的現金還不到兩位數，”左昀全身的口袋都扯出來：“怎麽辦，我的卡我忘帶給你了，不過我可以先給趙凡兄弟轉一千。”

喬青遙一揮手：“不必還，家裏還有，只是這次出門忘帶。”

趙凡松一口氣，又看見身邊的左昀展開手心：“但是我給你帶了小禮物，”

他捧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我看見它就想起你，甜滋滋的，結果來了卻看見葉景園。”

趙凡不怕他倆吵架就怕他倆起膩，一看要拉絲了，連忙溜之大吉，還不忘将門帶上，将騷裏騷氣關入房內。

窗外給炙陽暴曬的柏油路，粘不住離去的腳步。

喬青遙連糖帶人都傭入懷，唇鬓厮磨：“謝謝，我很喜歡，以後出門一定給你帶禮物，”

後又解決問題：“葉景園是來找我送文件，你要檢查麽？”

“我看你們那破玩意呢。”

“那給你看別的。”

“我不看，”左昀劉海兒都給蹭亂，他往後躲，可對方趁機親他的臉：“你沒安什麽好心眼。”

“那讓我看看你的好心眼。”

午後無風，地板上溫度灼熱，影子都亂。

“滾，不玩了，你都不陪我玩兒，”

左昀将人一把推開，又給拉回去，貼的更緊：“我看起來就對你那麽放心麽。”

“是我看起來太喜歡你了，不可能跟別人亂搞。”

“你起開，是我太喜歡你了好吧！”左昀制止褲子裏入侵的手，但還是依人懷中，額頭蹭人嘴唇鼻梁，“是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側臉貼着對方的頸窩下巴：“我前兩天還做夢咱倆要辦婚禮呢，然後你忽然就消失了，變成喬青遙，把我氣的半死，我現在根本不想要他，醒來之後我還在假設，要是有一天你跟我分手，光想想我都接受不了，萬一哪天你要是敢離開我跟我分手，我就詛咒你，詛咒你往後餘生都越來越小，小成小蠶蛹。”

半晌溫存，左昀重新擡起頭，看對方臉上半面斜陽，半面暗光。

左昀問：“你怎麽不說話了？”

近在咫尺的人平靜如常，只是細細的看自己。

“不會的，”喬青遙撫觸他的頭發面龐，指尖冰涼，話卻滾燙：“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細雨如油，柔風似手。

左昀不想每次約會都演變成在房間約穢，因此二人在喬青遙家附近瞎晃，出來時還是晴天，但很快便濃雲遮日，陰雨綿綿。

左昀并不懊惱，反而更有興致，他拉着人跑進最近的便利店，在透明雨傘和雨衣裏選了後者，一人一件披着繼續走。

天色灰藍，他倆身披塑衣，左昀忽然發笑：“咱倆好像兩個避孕套。”

“你自己像吧。”

“你怎麽了啊，我怎麽覺得你心情不好，”左昀察言觀色，他本來就有眼色，只是平日同戀人相處很少看，鬧歸鬧，但依舊敏感：“難不成，你被我之前一番赤誠表白吓着了？怕變成小蠶蛹？”

喬青遙誠實告知：“沒有。”

但左昀依舊解釋：“我這叫赤誠，一旦認定了就盡全力豪賭，結果無論輸贏我都認，我對待感情一直是這個态度，但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也不用壓力那麽大，你想跟我分手還是能分。”

“我不想。”

“我知道，我是說萬一以後有這麽一天，其實也沒關系的，我死不了，反正你還是自由的。”

“不會有這麽一天，”喬青遙又補充：“不會有我要跟你分手這一天，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是我走運，”

左昀作勢踢他：“滾，差不多行了。”

對方反射性一躲，“現在這樣我真的很滿意了。”

左昀笑起來：“你這就滿意了啊？”

兩個人邊走邊聊，還從自動販賣機裏買了果味啤酒飲料，邊喝邊走。

微醺了胸口和愛人的雙手。

路上行人很少，左昀忍了又忍，最終只是把手搭在喬青遙的肩膀上，“喬夢真，你有遠大抱負和未來計劃麽？我很好奇你這種人的人生夢想和人生目标。”

“沒有。”

“啊？沒有目标欲望和野心怎麽賺那麽多錢，那你賺錢幹什麽。”

“賺錢是為了享受眼前。”

“豁，那你這說賺就賺，也是夠快的。”

“還好。”

“呸，說你胖你就喘，誇你你就裝，哎，說實在的你其實也很辛苦吧。”

“不辛苦。”

“那你為什麽心事重重？”

對方雨衣水珠密布，面向傍晚，傍晚深處是無窮無盡亮起的燈盞。

“哎呀随你了喬夢真，愛解釋不解釋，你想幹嘛就幹嘛，我不幹涉，不過，”左昀低下頭，盯着着濕黑板路，路沒有盡頭：“你要是有什麽困難或者心結，其實也可以跟我說說，不必自己一個人憋着，我很願意幫你，也希望你傷心時我能安慰你。”

喬青遙不接話。

“實話說你整天都是一臉死相差別其實不太大，但是我感覺得到，”左昀面兒上轉瞬壞笑，“我畢竟是你親對象。”

兩人踱步公園，草木蒼翠，郁郁蔥蔥。

左昀順手将喝完的易拉罐丢進垃圾桶，他不停口：“本來我覺得你這年紀無憂無慮，有點煩惱頂多是挂科或者同學矛盾，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我不想像你媽一樣追在你屁股後頭問這問那，可你心情不好了很長時間……你這個人呢跟普通大學生又不太一樣，我知道你有個很賺的公司，感覺搶銀行都沒你積累財富迅速，但只要不違法其他你随便，能賺錢就是個人能力的變現，優秀這種話也不必多說，可優秀和有危險是兩回事，你現在的狀況就有點危險，哎呀我這麽說話感覺我好像個老頭子啊，不過我還的說，人生是不斷的獲得和失去，很難一直獲得、一直成功，肯定會遇見低谷的，以你現在的年紀閱歷，當然也包括我、我們的心理承受力是很淺薄脆弱的，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就想說你遇見困難千萬別想不開，也不用壓力那麽大一個人硬扛，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啊，我也認識一些律師什麽的，實在不行我問問我爸，我爸還是有一點關系的，最差最差，你還這麽年輕，我們有的是時間。”

喬青遙認真聽完，覺得有趣：“确實有心事，但不是錢的事，”

“不是因為錢？你确定？真的麽？小朋友，你真不用不好意思呀，”左昀狐疑打斷，

他不懷好意的窺探喬青遙，“喬夢真，你知道你的名字在網絡上一搜，都是可以搜出來的麽，”而後他急忙橫在喬青遙面前，擋住他的去路：“事先說好我可不是故意要查你，我上網無意看到的，你們公司股權變更‘創始人退出’都上了財經新聞，我一開始以為同名後來發現不是……那不就是最近，”

他自圓其說：“你又整天喪臉，我以為就是因為這個事呢。”

“幹的煩了就退出，對我來說不算什麽，”喬青遙如實告知，他望着左昀詫異面龐，下颌裹挾在小小雨帽裏，忍不住笑道，“你這樣子真可愛。”

“滾你媽的，你才可愛，”左昀一把摘掉雨衣帽兜，落了一地水珠，他繼續往前走：“那你啥心事這麽悶悶不樂？我給你氣受啦？”

雨停天空卻未放晴，左昀長出口氣：“來吧，讓哥開導開導你，論心理調節能力我還是有資格展開講兩句的，畢竟我也有着近一年伺候藝人的經驗。”

林間空曠，他們在公園亂逛。

喬青遙本不想提，既然左昀要求，他自然要滿足。

“如果有一件事很難實現，但是你一直很努力去實現了，結果發現這件事你甚至抓不住結果，此時你會怎麽辦？”

左昀瞬間浮出些遲疑，他察覺了，猶豫間最終還是單刀直入：“你什麽意思？”

不等回答，又問了第二遍：“什麽意思啊你，不會是想跟我分手吧？”

甚至伸手抽他：“你這麽快就玩膩啦？”

喬青遙被打的一晃，撒一地雨珠：“絕對不是。”

“哦，”青年勉力笑笑，神色凝重起來：“你說的這種問題，對我而言都不算個問題，因為我根本就不會想這麽多，幹就完了，幹不好拉到，抓不住拉到，沒結果拉到，因為我就不注重結果，我要的是過程，我覺得結果就是一個情緒點，過程才是全部，所以我寧可錯的分崩離析，也不要按部就班走向一個不是我選的正确結果，人跟人不一樣，反正我就會這樣。”

“這倒是你。”

“廢話，我要是注重結果，我要你幹嘛，”後又道：“而且你不知道你看起來多不靠譜，我真是倆眼一閉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言必他再度想了想：“當然了，如果這件事涉及到我很重要的親友，我會及時止損，其他的，我都覺得無所謂，經歷一下也無妨。”

喬青遙靜了片刻：“嗯。”

“那你呢，你會怎麽辦。”

“我會根據情況提前預判。”

“哦，既然你都預警了，所以你根本不會走到你假設的那種不好的情況喽。”

“也有例外。”

“那怎麽辦？”

“想盡辦法實現讓我滿意的結果，堅持到無計可施為止。”

“我反正覺得享受過程就好了，反正人最終也是要死的，艱難挫折是無刻不在的，叔本華不是說麽，幸福的本質就是痛苦的缺席。”

天灰地冷，陰雲下談天的人卻眼有晴空，傾訴間隙是粘絲的凝望。

左昀望着喬青遙：“哎，你應該也很害怕失去吧。”

喬青遙想了片刻：“其實不怕。”

“失去什麽都不怕？”

“曾經都失去過，所以沒什麽可怕的，”

左昀一愣：“啊？你小子，年紀不大經歷不少啊，少裝了，你難道還發生過我不知道的什麽事麽？”

“倒不是因為具體的某個人和幾件事，只是時間久了，發現人生就是這樣，但不怕不代表就無所謂，我還是不喜歡失去的，”喬青遙道：“沒有什麽是永恒的，人會消失，感情會變質，作品也會被淡忘，我什麽都能随時放下，除了一件事。”

“你那個不願意跟我明說的心事麽。”

話音暫落，兩人心照不宣，心有百感卻相顧無言。

左昀忽然靠上來，親喬青遙的嘴唇，他眼底變幻，嘴舌纏綿：“我知道，我也是，你以後再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我愛你。”

他深深的吮吻眼前人：“你一定要抓牢我。”

喬青遙一僵，他鉗了對方雙臂，迫其起身仰臉。

他複雜的望着對方：“你？”

左昀也晃神：“嗯？”

而後又左右環顧：“這哪裏有洗手間啊，我飲料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