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事情解決的不錯,本來就是假的,可是喬青遙并未按約定完成工作,拍完mv就直接買票回來了,原計劃外景拍攝的雙人海報也只能改回國內棚拍。
這已經給唱片公司平添很多麻煩,畢竟計劃打亂,回國後團隊和藝人的檔期都要重新調整,制片人在電話裏罵的嗓子冒煙,王麗美也只能受着,然而她身上的雷何止這一個,這邊剛挂完電話,凱莉又一臉愁苦的大倒苦水。
“麗美,怎麽辦,喬非要把頭發拆了,還要染回黑色。”
王麗美掉了下巴:“他有病吧,都跟他說好了,這次宣傳期換造型都是金發,他同意的啊,擅自從米蘭回來已經夠給我喝一壺的了,這他媽的又在這作什麽妖啊!我真是服了他了!”
凱莉望着只能跟自己面前發狂的女人,同情的嘆氣:“那你去勸勸吧,他讓我改,我也不敢不改,我就是個給各位領導打工的手藝人,別人讓我幹嘛我只能幹嘛,這不我借口說去洗手間,趕忙來告訴你。”
王麗美胸中運氣,氣囊囊的走到化妝間門口,她捏緊了手,砰的一聲推開門,怒目而視。
坐在化妝鏡前的人看來被驚到,側臉看她一眼。
這一眼殺的王麗美氣焰減半,張開嘴,氣勢全無:“喬,你要拆頭發是麽?你之前不是答應過的,我們這次宣傳期的造型方案……”
喬青遙轉過身,正面看着她。
四周都是寒意。
回國後一切迷霧如揭面紗,他已然明白了,只是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好時機,畢竟他還有事要她做,他雖然恨,但更能忍:“你們不是要排媒體專訪麽?回應那種話題,搞成這樣太花哨了,不夠嚴肅。”
“好,染回去也行,”王麗美仔細觀摩者對方的反映,她心有不甘,嘴卻服軟,“如果需要再染回來呗。”
這番對話聽的凱莉直翻白眼,幽幽插一句:“染不回來了,染了黑什麽顏色也染不了。”
王麗美已然從進攻者變成和事佬:“哦哦哦,接發能接吧,不行我們到時候再設計一個新發型呢。”
凱莉無語的招呼助手們調染發膏,并小聲嘀咕:“可惜我那麽好的造型了,就是在這接頭發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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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麗美看喬青遙又在裝沒聽見,但也不敢多說什麽,他淩晨落地一早出工,小情侶見面之時就是她陰謀敗露之日,她早早的做好心理準備等他的雷霆之怒,但如果重來她依舊會如此,起碼最嚴峻的時間再無同性緋聞升溫,她已滿足。
天空陰凄凄的,這一會細雨敲窗,轉瞬便水霧斑駁。
喬青遙特意選了淩晨落地的航班,結果還是給熙攘娛記和粉絲擁送回家、蹲守駐紮,加之時間确實晚,因而他放棄了深夜直殺到左詩家的念頭,選擇留在家中,用座機給左詩打了無數電話。
其間他很快證實心中所疑,發覺了先前的錯誤號碼,算賬追責可等秋後,尋人撫慰才是當務之急,于是他一遍一遍撥打,并在疲憊和混沌間反複牢記左詩的手機號碼。
從落地到回家,倒着時差,停不了的牽挂。
天蒙蒙亮,聽筒裏的忙音令人失望。
左詩不知道哪個仇家把自己手機號刷在城市公廁牆面上了,還是貼在丁克家門口僞裝成專治男女不孕不育老中醫,一大早就查收很多未接來電和騷擾短信,甚至還有劉昊的幾通未接來電,但他此刻沒時間也沒心情理,起遲了又着急趕飛機出差,跑進洗手間一頓搓洗猛如虎,搓出來後也忘了回劉昊電話這一茬。
左詩發現自己這一年腦子非常不好使,該是跟失眠有關,影響生活,更影響到他工作,不是忘了定妝就是做完發型忘記定型,幸好小助手時刻提醒,才沒出什麽大亂子。
這次是去一個海島陪姐姐參加品牌活動,商單酬金也高,下午落地後,打了個出租車直奔活動酒店,圓潤的經紀人親密的上來擁抱左詩:“哎呦我的左老師,咱倆真是好久不見了,你怎麽有時間來畫我們姐了,說實話,我這次問你檔期本來沒抱希望,”
左詩被她撞的身體不穩:“謝謝你想着我,我現在檔期可多呢。”
“啊?喬青遙工作量這麽不飽和啊,他新專輯不是要出了麽?到時候忙死你,”她摟上左詩的腰,細細一匝:“看把你累的,越來越瘦了。”
左詩摘掉帽子,放在拉杆箱上,“咱們今天晚上和明天都幾點妝發來着?不知道怎麽了我啥也沒吃在飛機上吐了好幾回,現在看你都是重影的,”
“啊?你怎麽了?懷孕了?”
左詩勾起嘴角,笑有疲态,開起玩笑:“對,如果明天有時間的話,我想去醫院簡單看一眼,打個胎啥的。”
經紀人笑出聲:“直接打掉這麽慘,孩兒他爹呢?”
‘孩兒他爹’此刻比在國外更頻繁的找左詩,并非糾纏,出于疑惑,他認識左詩那麽多年,左詩不會玩大活人憑空失聯,他自己找不到,便用劉昊和秀秀的手機找,甚至還聯系到了左詩的小助手。
小助手跟姐妹們正在馬路邊上吃大排面,突然接到陌生電話,聽到喬青遙的聲音,還當他是詐騙。
但清醒過後是震驚:“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沒聽清楚,怎……怎麽啦?”
旁邊的小姐妹捂腮跺腳,“啊啊啊啊,是他?真的假的?”
小助理面皮漲紅,他還從未主動跟她講過話:“哦哦,左老師啊,他出差了,我沒跟着去,因為這次差旅人數限制,藝人那邊的助理說是現場給他搭把手。”
“好,那你可以告訴他我找他麽,請他打這個新號碼,麻煩了,謝謝。”
“不麻煩不客氣,我馬上就告訴他。”
左詩當日工作結束後才發現手機不見了,遍尋行李,毫無蹤跡,想着大概率是落在出租車上,再借手機打電話過去,已是關機狀态,不知道手機卡是不是已經躺在哪個馬路牙子上。
經紀人安慰他:“哎呀,你哪個破諾基亞早該換了,現在流行的是蘋果手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左詩一天沒吃東西,又高強度工作一晚,眼下忍不住的反複惡心,便由經紀人安排司機帶着接他去附近的二級衛生所看看。
路上想着要不要購買新手機,甚至想起來還沒給劉昊回電話,要做的事很多,但左詩已沒情緒去波瀾起伏,只覺得很累。
海風淺吹,海景很美,欣賞美景的眼卻枯萎。
他奄奄一息,擱淺的魚一樣癱在座位上,閉目小憩。
司機師傅喚醒他:“左老師,已經到醫院了。”
又關切的詢問:“很痛嗎?你都流眼淚了。”
一只手拉開車門,踏在地上的皮鞋光潔無塵,腳踝瘦白,探身下車的人,被擁上來的人群圍住,媒體和工作人員揉成一團,喬青遙以圍巾遮了大半張臉,擡手攥住怼在臉前的鏡頭。
王麗美在他發火之前将人推出包圍,畢竟這次安排本意是讨好媒體,別适得其反。
采訪間已經搭好了,媒體按平臺編排成序,第一家在采訪間架機位測收音,其餘媒體另開一件休息室,吃點心飲茶休息。
凱莉很快就吹好了喬青遙的頭發,并認同喬青遙染黑的決定。
“黑頭發的确是比較鄭重,別發出去外面又挑我們毛病……啧,我這頭發染的真絕,一點也不假黑,還挺顯小,今天穿啥?衣服呢?”凱莉掃一眼衣架子:“就襯衫西褲啊,也行,幹淨水靈。”
化妝臺罕見的放了一只煙灰缸,裏頭積滿煙頭,喬青遙打坐下就一根接着一根,熏的王麗美眼睛痛,但也沒人敢說他,只當他是提前焦慮。
可若仔細打量他,會發現他心如止水,根本不着急,采訪提綱和公司同事嘔心瀝血寫的回答打印了一摞紙,放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只是吸煙放空,眉梢眼角,籠煙繞霧。
采訪間裏秣兵歷馬,平日交手厮殺的雙方困在一間屋,為了防止斷章取義,公司另架一臺DV全程側拍,以應對惡剪。
王麗美同對方編輯簡單點頭,便不再說話,兩邊都靜默着等今天的主角進來。
喬青遙出現的時候,突然電壓不穩,燈光師慌亂的拆卸過程裏,他不疾不徐的坐上高教椅,長腿交疊,由着劉昊上前戴麥,并将帶有平臺logo的話筒交到他手裏。
失靈的镝燈明滅,美人的臉也在閃爍。
王麗美緊張的手心出汗。
她怕喬青遙說錯話,也怕他露怯吃癟,畢竟這幫人都是鐵齒銅牙,而他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再瞧旁邊的幾個記者,抿着嘴交換眼神,驚呼都在瞳孔裏。
“喬老師好~您一進來,電都要跳閘了,”女記者笑着閑聊,放松氣氛:“太不容易了終于見到本人,你比電視上看起來還帥。”
可惜對方沒有想閑聊的意思,燈光又好了,于是記者進入正題:“知道你很久了,很多次都想采訪你,因為我覺得你是一個挺神秘的人,出道這麽多年以來,你給我們呈現的也是兩個極端,你身上的标簽很多,歌手,舞者,詞曲創作,音樂制作人,記錄創造者,這麽多光環之下,卻一直毀譽參半,整容,抄襲,嗑藥,緋聞,猥亵男助理,街頭打人……據我所知,無論多麽瘋狂的負面新聞,你都不肯親自同媒體澄清,如今你坐在這裏,是什麽緣由,讓你時隔多年為自己解釋?”
“以前我只專注我的作品,其他什麽也不在乎,我又不喜歡溝通和解釋,現在回想,那時候我真的傷害了很多人。我理解藝人需要被大衆娛樂消費,但是放任導致我被娛樂的有些過頭,無論從結果和感情上講,我之前那樣都是不對的。”
他不疾不徐,慢慢的講:“現在也不是說我多在乎這些負面新聞,我在乎的是一些不實的新聞會傷害喜歡我和對我很重要的人,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左詩簡單做了檢查,醫生說身體上沒什麽大毛病,可能是精神焦慮或者壓力過大,囑咐他如果一星期內沒有改善,記得去看看心理醫生。
接下來的工作并不順利,丢三落四,毫無頭緒,看見女星那張寡黃的臉皮,左詩沒有任何創作靈感,想着是商業活動幹脆梳起來弄的利索點,盤一半大姐如夢初醒,非要披着頭發燙卷,于是乎又重新返工,眉毛又過兇了,頭發做一半去改裝,眼睫毛都貼的不對稱了……
女星的香氣熏的左詩一直犯惡心,他咬着牙,被指揮的暈頭轉向,眼花耳鳴,小助手不在,那個藝人助理什麽也找不到,左詩只能自己翻箱倒櫃,遍尋工具,大姐的頭發沒做好,反倒把自己累了個披頭散發。
好容易十八般武藝把祖宗滿足,去現場前不知道那根頭發搭錯了,大姐轉身回休息室把頭發洗了要重新弄。
左詩萬分受挫的同經紀人表示:“你們下次別找我了,我從業這麽多年,還聽說誰做完頭發直接給洗了。”
經紀人心裏百般吐槽,面兒也只能安慰他:“沒事沒事,你別往心裏去啊,昨晚上那個晚宴你弄不是弄的挺好的麽,姐姐回去還誇你呢,可能今天她心情不好,耍小脾氣呢,其實不關頭發的事。”
“我得感謝姐姐沒把妝卸了,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等會我重新給她弄吧,希望沒太耽誤活動進程,”左詩入行多年什麽都知道,自然也聽得出客套:“這次化妝費也不收你們的,就是要麻煩你幫我把回去的機票改簽一下,我想今天晚上走,最好是活動結束我就走。”
“哎呀,沒事啊,你看你,哪能不給你呢,再說你這麽着急走幹嘛啊,是趕其他通告啊,還是趕着見人啊?什麽人這麽重要,打飛的去見。”
記者點點頭,似認可,也似琢磨:“看來真的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是喜歡的人麽?”
王麗美正要打斷,便聽見喬青遙開口接話。
接的還的不錯:“可以特指也可以泛指,随你高興。”
記者笑了,覺得有趣,但難不倒她,繼續追問:“其實之前的種種新聞,你的公司都解決聲明過,但并沒有消除大衆的疑慮,就比如整容,主要是咱們越來越好看麽哈哈哈,總是有這種報道說你跟之前不同了,對此你怎麽解釋?”
“沒整。”
“那為什麽頻繁在國內外的整形醫院被拍到?都是巧合麽?”
“因為我前些年總受傷,被火燒,被燈砸,我肩膀上到現在全是疤,去醫院是為了治療修複,而且去的也不是整形醫院,是一家私立醫療機構,什麽科室都有,”喬青遙指了指側後腦:“去國外是給這裏植發,在某一次活動現場,我的頭發被人拉掉一大把。”
“原來是這樣,所以是因為各種傷痛才濫用藥品麽?你有聽過你服用杜冷丁和大‘麻止痛的傳聞麽?”
“因為頭皮神經受損,我常年偏頭痛,是有長期服藥,現在好多了,但吸’毒是無稽之談,我也從未吃過任何違禁藥品,全是醫生開給我的合法止痛藥。”
“真不容易,可如果之後有人說你是在賣慘,以此博取同情,你怎麽看?”
“對于有這種想法的人我沒什麽好說的,我講出這些只是因為你問我,我告訴你事實。”
“我發現你真的很能忍,你為什麽要這樣控制自己的情緒?你對誰都這樣麽?”
“如果有些批評讓我生氣,而我克制自己不去理會盡量得體,那是我在忍,如果我根本無所謂,那就不存在忍,也談不上控制情緒,因為絕大多數言論我是真的不在乎,”喬青遙認真道:“我覺得情緒很多時候會影響理性思考,所以我盡量讓自己放下,但也有特例,如果我在乎這個人,他的一切哪怕很細微也會影響到我,因為對我而言很重要。”
車窗外川流奔騰,後視鏡隐隐左詩的臉,低眉喪臉,看到喬青遙回國的新聞,細瘦手指摸出新手機,撥通對方的號碼,依舊關機,于是幹脆給家裏人打了電話,報備新號碼。
左詩媽媽很久沒聽見他的聲音,關懷壓抑不住的自嘴裏往出倒,甚至也不在意左詩的沉默,自顧自沒完的絮叨,一個年邁的母親能有什麽重要事,無非是‘你在哪,吃了嘛,工作累不累,對象找了沒,我跟你爸身體都挺好,最近天涼多加衣……’
“別總在外面吃飯不衛生,實在沒辦法就多吃青菜蔬果,補充維生素提高免疫力的,”
“勞動節放假你也沒回來,估計端午也不回來吧,媽媽給你包了一些肉粽,摻梅幹菜和摻板栗的,你之前不是抱怨肉太肥嘛,我這次選的五花瘦肉多,我都嘗了一點也不膩,昨天快遞發過去的,你收到後記得凍在冰箱裏,想吃的時候拿出來熱熱吃,蒸一小時。”
“除了肉粽,還給你寄了一本影集,是我單位同事家的親戚家的女孩,我見過她本人,特別踏實哎呀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給剩下了,在咱們那邊的機關單位上班,家裏雙職工,看了你照片對方滿意……”
左詩眉頭一跳,心火上湧,狠攥了電話,他豁出去:“您能別在這坑害人家姑娘了麽?我不就不想結婚,也結不了婚,我是gay,同性戀,我喜歡男人,能別再給我介紹了麽?!”
母親立刻就不講話了,電話那頭毫無聲息,責備全無。
左詩挂斷電話,往旁座一扔,由于力道過大,手機自皮制座椅上滑出去,滾到座椅下。
天氣有些悶熱。
司機安靜的靠邊停車,已經到達目的地,他停穩車,下車去幫左詩拿行李。
左詩站在午後薄日裏,風吹起他外套立領,碎發染霞。
機場萬音轟鳴,他默默剜心。
粽子肉太肥這件事,他根本就不記得了,也不知道哪年回家無意間跟媽媽提了這一句,然而說者無心,媽媽卻記了很多年,每次都小心翼翼去市場選瘦肉多的五花肉,精心烹調,除了粽子還有鹵味,他又覺得有股怪味,當着媽媽的面吐回碗裏,多過分。
吃食如是,生活更是如此,這些年,無論任何方面,都在不停的讓家人難過失望,事事無成,又深陷泥塘。
左詩在回程飛機上難受的睡不着,并非出櫃出的猝不及防,而是後悔不應該那種态度去傷家人的心,就算是要坦白,起碼也應該面對面誠懇解釋。
更難受的是新買手機又找不到了,左詩在飛機上翻遍全身,連包裏三年前的工作證都翻出來,也沒見到手機影。一頓操作搞的旁邊座的人都以為他招虱子了,又無奈頭等艙沒另外空位可調換,只得在原座祈禱機長加速,好能提前落地。
左詩後來才回憶起,手機落在車上忘記撿,于是即便落了地,左詩都誰也聯系不上,他原想跟家人道個歉,現在可好,只能等回家再說。
出了機艙,取托運行李,當左詩把化妝箱從傳送帶擡下來時,卻發現拉杆拉不出來。
航空公司給出的行李處理結果是,可以賠償左詩一只新行李箱,于是從倉庫裏拖出來一只印花帆布皮箱,是送家裏阿姨可能都會被嫌花的程度。
左詩的化妝箱從德國購買,加上當時彙率不好,折算下來一只箱子過萬,這種賠付令人難以接受,雙方在機場交涉很久,航空公司搬出航空法,最多也超不過2k。
最後左詩推着壞掉的箱子出了機場,他本來就難受,眼下精氣神頻臨耗盡,實在是沒體力去争那三瓜倆棗,因此幹脆放棄維權,打算在倒下之前,趕緊打車回家。
鏡片後男記者的雙眼審視他:“你在一次巡演期間,有人爆料你半夜帶着一車人朝跟拍你的記者丢了很多筐雞蛋,就是這個趁他們睡覺的時候搞突襲,這事真的假的?”
喬青遙被問的一愣,随後陷入沉思,王麗美還當他不高興,便貼心的功能性暴走,喝令記者不該問這種幼稚且離譜的問題,也不知道是王麗美用詞過于直白,還是記者的尴尬反應,喬青遙罕見的笑了一下,壞意在嘴角轉瞬即逝。
“OK,”記者低頭翻動采訪提綱,又擡起頭來:“你紅了這麽多年,一定很受女孩的歡迎吧,我的意思是,您有過女朋友麽?安娜,lara姐,佟導女兒,還有蔣諾瀾,這些緋聞對象哪個是真的?”
“談過戀愛,但是我跟誰在一起過我不能公開,首先這是私事不是我對大衆的義務,其次這是雙方的事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因為我是藝人,所以戀情公開對方也會受到影響,如果對方跟我表示想公開,那我會配合,至于我自己的意願……假如世人都能不在意別人的事,少對別人評頭論足,真有這麽一天的話,我當然想要牽着愛人的手在外面散步。”
“我不知道我這樣理解對不對,如果我問的這些人裏全是假的,你本可以一并否認,但你沒有,沒否認算是承認麽?”
“不算,一并否認也沒用,我的公司否認過的事情夠多了。”
“你怎麽看待地下戀情?畢竟現在普遍的愛情觀都奉承‘公開戀情是對感情最基本的尊重’。”
“所有的觀點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前提條件上,你說的這個普遍愛情觀也是,如果我愛一個人,我不管不顧馬上讓全世界知道,然後讓各界對其評頭論足,我不覺得這就是尊重,或者說是對感情負責,真正的尊重是我改過自新,拒絕誘惑,下決定始終如一的愛這個人,保護他不受傷害,認真計劃和他的未來,比起嘴上公開,這是我更認同的尊重和負責。”
“好,謝謝你的解答,接下來我們聊聊你最近感情熱點,你是安娜的詞曲創作者青檸麽?”
“她的歌你應該問她。”
記者被怼笑:“其實比起她的歌,我更喜歡你的歌,青檸的歌太過小兒女,但是你不一樣,尤其是慢情歌,寫的非常好,你創作的時候心裏在想誰?女人,還是男人?”
“假設對象。”
“會假設成男人麽?你怎麽看待同性戀?”
喬青遙被問的很不爽,他冷淡道:“你吃飯的時候不介意你吃的那些東西是否致癌,工作的時候不介意你做的事是否觸及道德底線,你被一個人吸引,為什麽突然就要開始介意他的性別?生死道義底線你都不在乎,為什麽要去在乎別人是不是同性戀?我認為性取向不是愛情的關鍵,就像批判不應該是評價他人的全部。”
“所以就是你認可同性戀對嗎?或者換一種說法,你不排斥同性戀,那我們可否假設一下,你身邊的男人喜歡你,你是有可能接受他的?”
“我尊重理解這些,不代表我會如你假設那樣去随便接受喜歡我的男人,我只會永遠等着那個對的人,無論他是什麽樣的人,我都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我願意跟他過平凡的生活一直到死,這于我而言這就是最幸福的事。”
遠方的人排了一個小時排上一輛出租車,剛過收費站就跟人撞了,無奈左詩只好擡着箱子在路邊打車,搬箱子的時候,一個不穩,夾着的麥當勞紙袋掉在地上,漢堡從裏頭逃出來,轱辘着向前,最後在馬路邊撞開花。
出租車司機匆匆道歉,轉身便劍拔弩張,同追尾司機激烈辯論,左詩把晚餐從地上撿起來丢進垃圾桶,推着化妝箱饑腸辘辘的上路。
雨滴砸向他的風衣和帽沿,一顆一顆,一股一股,雨勢漸加,轉瞬便暴雨激射,機場高速雙向車道并不相通,左詩這一側進程方向想在路中間攔到車的幾率幾乎為零,因為除了接到人的私家車,便是已經從機場載好客的出租車。
天地間水霧交織,左詩周身濕透了,他艱澀的往前走,箱子早早的丢在身後,但他堅決往前,不想回頭。
王麗美全程手心攥汗,直到晚餐休息才敢松口氣,今天聊了一天,全是苛刻問題,問戀情問‘助理’,沒有一個人願意跟他聊音樂聊作品,也沒人打算問他這些年的承受有沒有很累,會不會心碎。
但今天的喬青遙,話多到簡直讓她不認識,一直以來,她都深信喬青遙不采訪是不會說,傳言誤人,甚至連自己人都深陷,原來他不僅會說,還說得還不錯,她本來坐立難安,計劃要随時救他,結果他救了她。
化妝間內工作人員圍坐一起,晚餐是日料店推了一板車送來的外食,凱莉抿一口開胃菜上的海膽,由衷慨嘆:“這海膽也太鮮甜了,我聽說他家好多食材都是日本空運來的。”
劉昊咽下藍鳍金槍魚,他以眼神暗示,低聲慨嘆:“那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真是超級貴,那邊的媒體也所有人都有份,他們都震驚了,而且量大的絕對吃不完,秀秀還幫忙找打包盒來着……喬請他們吃這麽好,是不是回頭也寫好一點。”
凱莉一個白眼飛過去,秀秀更是擡起頭,示意劉昊閉嘴。
王麗美回過頭,目光尋人,很快便看見窗邊形影單只,喬青遙請所有人吃飯,自己卻不吃,他每次都這樣,工作人員吃飯,他自己溜邊找地兒等大家吃完。
此刻窗邊人低頭燃煙,以往電話都不理的人,這幾日時常擺弄手機,打不通的電話,等不來的短信,全是對一個男人情難自控的愛意。
喬青遙忽然開口問王麗美:“我之前問你的,明後天工作改期的事你解決了麽?”
王麗美連忙打立正:“我還在溝通中,因為這都是提前很多天安排的工作,攝影團隊為了你明天的工作都推了三個活兒了,結果咱臨開拍改時間……”
“我肯定不會去的,說我病了,或者死了,我能把今天這事完成已經是極限了,”喬青遙收起手機:“我自己的事不能再拖了。”
他立在窗邊,身前的天黑透了,悶雷滾滾。
春末夏初,雨水很是驕縱,急匆匆的來,綿綿的走。
細雨如油,不知過了多久,一輛轟鳴的摩托車停在左詩前面,上面的人回頭,頭盔裏的聲音幾乎是吼。
“喂,上來吧,這裏打不到車的,我把你稍到最近的公交站行嗎?”
溺水的人等來了樹枝,竟也是壓垮他的最後一跟稻草。
時間倒退,疑幻疑真。
很多年前,在某個路況艱難的小城,喬青遙丢下團隊和汽車,準備騎摩托趕通告,那時候他還很喜歡笑,勾着好看的嘴角,黑短碎發在驕陽裏飄,一雙長腿支在地上,他也是這般回頭,望向身後人群,天使的嘴唇一動:“上來,你跟我一起走。”
這一走,就再也不想松手。
只是一起騎了個車,就成了一個人的天雷地火,驚心動魄。
可其實從一開始就不适合,左詩想要的是相濡以沫,一起買菜洗衣每天都能看日出日落,即便是沒有這次短暫的失聯,能順利平穩的同喬青遙維持這一段不被打擾的地下戀情,也很難走下去,因為利益,讓喬青遙無法賺錢的人和事永遠會被阻止,是左詩被愛沖昏了頭從來就沒有仔細想過,對方是玻璃缸裏的觀賞魚,是馬戲團裏的困獸,而自己本是來去自由的風,自在無拘,對于美麗的事物,原本看一眼就應該足夠,更不該常年駐足。
雨又大起來,順着鼻尖眼角,涓涓而下,摩托車後座的人哭的太厲害,抽泣根本掩飾不了。
騎車的大哥察覺後,也很尴尬,便扭頭朝左詩再吼一遍:“那什麽,你別哭了,我把你送到家還不行麽……”
“作為最紅的男明星,連丢垃圾都要絞碎了再丢,狗仔和粉絲無孔不入,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很想知道你對這種生活方式,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态?”
“習慣、遺憾,我曾經擁有過自由,現在徹底的失去了。”
“喬老師,相信你也有心理準備,我們一定會聊‘猥亵案’,不過我不問真假,因為法律一審已經給大衆答案,只是在我看來,這件事是你人生的節點,即便勝訴,你餘生也會受此影響,只是我們都很好奇,你對那位助理怎麽看?”
喬青遙沉默很久,久到王麗美都打算出面推進下一題,但他還是開口了。
“他是跟我時間最長的一個助理,人很聰明,”
女記者推了推眼鏡,沒說話,她等着眼前這個男人重新開口,講述難言之隐和潑天的恨。
喬青遙攥着平臺話筒,面對鏡頭,目光卻落在別處:“我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所以我把我除了演藝事業之外的部分交給他,不會的話我也教他,我願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跟他分享,甚至一度認為他很可靠,現在想起來,我更多是責怪自己。”
“為什麽?覺得自己很傻錯信了人?”
“是我沒有好好的引導他成為一個更好的人,這些年我給他做了很多錯誤示範,比如我總是在他面前無度揮霍又拼命賺錢,我也總是習慣性忽視他的存在,連他母親生病需要幫助都只是用錢解決,還交由別人處理,結果處理的也不好,事情本不該如此。”
“聽你這樣說,你們的關系比我們想象的更親密,我也能明白為什麽他可以拿得出那麽多讓事态羅生門的證據,所以為什麽他要選擇這種自殺式襲擊,你有想過麽?”
“想過,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我其實很意外,因為沒有聽到你的控訴和埋怨,你不恨他麽?他做了錯事,你卻自我檢讨。”
“禍兮福所伏,他帶給我的後果,并不全是壞的,”喬青遙道平靜地:“人也是這樣,善惡同存造就的人性裏,善也是惡,惡亦是善。”
女記者望着他:“是啊,人的這個愛恨聚散,是非黑白,哪這麽容易說清,沒有永遠的對和永遠的錯,唯一界定清晰的只有生死。”
“謝謝你今天的回答,很有意思的一次談話,其實你很好,只是應該笑一笑,”女記者合上手裏的筆記本,摘掉眼鏡,朝喬青遙笑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對你的人生還滿意麽?畢竟你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擁有巨額財富和俊美外表,你什麽都有。”
喬青遙想了想:“我曾經以為拿最多的獎,賣最多的唱片,賺更多的錢就是成功,讓人滿足,可人生除了事業還有生活,除了物質還有感情,我什麽都有,也什麽都沒有,但對于失敗的部分,我仍抱有憧憬,甚至會同跟追求事業的高度一樣,我願意為此赴湯蹈火,履險如夷。”
作者有話要說:
善也是惡,惡亦是善,如果這篇文寫完,我能寫出這個意思,那我就沒白寫這個故事,寫不出來那就拉倒以後繼續努力。
前世馬上就要結束了,不要怕,我一直都覺得死是痛快,虐在細想,所以別想,笑一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