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羅衫換掉戲服從片場往紅毯現場趕,最近的日程都是這樣,一天軋兩場,奔命趕通告,羅衫卻不覺着累,重新獲得工作只覺得感謝,感謝上蒼,感謝推波助浪的每一位媒體老師,但是源頭上那個人,他想也不敢想。
他不想,但這個人卻無處不在,羅衫在車上由着化妝師比劃,随手翻開雜志打發時光,鋪天蓋地的都是舊時夥伴,線上線下每日都競相報道他的下墜和振翅,醜聞和輝煌,昨天還是‘戀同巨星重新上岸複工斂財壓軸金曲獎’,今天又有獨家猛料,有娛記潛入富人莊園,蹲到了喬青遙跟男助理二號疑似同居,喬天王半夜發飙狂扔男助理行李,不顧舊情将人掃地出門。
給旁邊的化妝師瞄到了,她揣測半晌,試探開口:“那個根本不是他助理,那是他的化妝師,左詩,我們同行,之前畫好多老姐姐,倒是很會哄藝人開心,而且他真的是gay,圈裏都知道,我老板還給他介紹過男朋友。”
羅衫仔細辨認雜志裏模糊不清的偷拍照:“這人好眼熟。”
“這個左詩真是人生贏家,平時不聲不響,沒想到悶聲釣大魚,不狠撈一筆都對不起他潛伏這麽多年,”她清楚二人的過節,投其所好:“但是喬青遙就真的low了,搞女明星白富美搞膩歪了,開始搞自己的助理和化妝師,真惡心,你說他好歹也混到現在這個地位,想要什麽樣的人沒有,何苦玩兒工作人員。”
“他不是勝訴了麽?”
“啊?好像還沒結束吧,我看他那個前助理不是要上訴麽。”
羅杉合上雜志,閉眼休息,他年紀不小卻不顯老,也不需要怎麽畫,所以化妝師很快完工,剩羅衫一個人仰在座位上,臉上沐一層燦金夕陽,一如從前的某一天,末夏的長椅上,羅衫睫毛上一層霞光,依舊閉着眼,只是他那時候才二十出頭,嫣紅的嘴角漾一汪笑:“小喬,不要鬧。”
羅衫撥開摸他臉蛋的手,喬青遙那時還是個小少年,就有一雙修長的手,手掌葉片一樣,又薄又涼。
“誰跟你鬧了,醒醒,你要是再不做飯,我就要餓死了。”
“你可真是我祖宗,”羅衫睜開眼,從躺椅上坐起來,瞪着眼前人:“從小我就伺候你,我都成年了還要把你當孩子養,我是你保姆還是你助理?”
“你是我的童養媳。”
“你是我童年噩夢!”
對面笑出了一口小白牙:“我真的有童年噩夢,就是我舅總說要把我過繼給他老板當兒子這件事。”
“你舅的老板,你是說顧叔叔麽?”羅衫好奇起來:“實話說你确實像他的兒子,你們都是美人兒,但他也是同志吧,你還記得不,小時候我每次去找你寫作業,他都跟那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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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我要吐了,”喬青遙渾身惡寒,小臉皺起來:“所以說是童年陰影。”
羅衫眼裏一暗,又亮起來:“你到底是要吃還是要吐?”
“都想,哎,我是不是生病了。”
“哼!少來了,我從來沒見你有過什麽頭疼腦熱,我年年流感你都一點事沒有,你像是鐵打的,根本不是人。”
“誰說的,我小時候也骨折過,你都忘了。”
“你還有臉提?我這輩子都記得你骨折打了一年的石膏,就是為了騙我給你當牛做馬,再說你那也不是生病,還不是你太淘氣你舅揍你。”說話間,羅衫的心跟着軟:“你舅也太狠了,他怎麽下得去手啊?換我我可舍不得,雖說你的确挺煩人,可就算我心裏在不好受也不會動手,頂多就不理你了。”
“怪不得有幾次我找你都不搭理我,原來是生氣了啊,我還以為你在忙。”
“你惹我的時候多着呢,你心可真大。”
“哦,那對不起。”
羅衫一陣委屈上臉,埋怨道:“你對不起我的事也多着呢,反而是我,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要是有一天咱倆真掰了,也肯定是你先對不起我。”
“是,我對不起你,我給你賠禮道歉。”
“好,我原諒你了。”羅衫的腳在地上勾拖鞋:“嗳,你想吃什麽?我最近在表演課上認識了一個話劇演員,廣東人,我跟他學了煲湯,要不要試試?你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你太瘦了,別營養不良影響長個子啊……”
他利落起身,洗手系圍裙,他的小朋友開始抽條了,生出一副寬寬的肩膀,馬上要變成大小夥子了,再也不是他身後的小尾巴,小喬這一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來一趟,可不就是做一頓少一頓麽。
斬魚剁肉,羅衫駕輕就熟,嚓嚓的切了一碟秋葵,調汁撒鹽,拌勻了端上桌,三菜一湯,對面坐的人卻是羅衫的新男友。
準确講是炮友,才認識一周,有點房産有點肌肉,跟羅衫年紀相仿,除了來吃一頓飯,待會可能還要睡他一覺,因此羅衫燒了香蔥海參,希望對方等會威猛一點。
男人嚼的起勁:“你有這麽紅的朋友,怎麽早不蹭他啊,何必等到現在年紀大了,紅了也演不了男主角,只能演邊角料。”
“不是朋友了……”羅衫天生好脾氣,他一般不跟人生氣:“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
“你是一直是基佬,有這麽個尤物在身邊,這些年近水樓臺你不睡,你是傻還是瞎,你看他的屁股,哇,還有那個腰,真帶勁,他一定很會操……”
“我也不知道我是傻還是瞎,我只知道他從小就愛騙我……我曾經很确定他喜歡女孩兒,現在真的恍惚了,可他公司又是一直發聲明澄清,前陣子還勝訴,”
“騙大衆的借口而已,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要夠直,怎麽會沒完沒了的同性緋聞,他絕對是雙插頭,傻逼了吧,當年沒下手。”
“知道我也不會下手,我們……你要不要添湯?”
“其實你也沒白認識他一回,多少都賺到了,而且你在電視裏中說了那種話,他告了那麽多人都沒告你,他對你還算手下留情。”
羅衫擡眼,百感交集:“你不了解他,他那是故意的,他太知道如何讓我難受。”
“羅老師,羅老師,醒醒,到啦~”化妝師的聲音由遠及近。
羅衫睜開眼,已經到了盛典場外,進地下停車場的路上,烏泱泱全是排隊進場的人,熔岩奔騰一樣緩慢入館,奇怪的是,大多數人不約而同的穿白,毛衣短裙,長靴匡威,無論何種搭配都是清一色,她們精心敷粉描眉,嘴唇卻無色。
“這是在幹嘛?”
“看樣子,應該是誰的歌迷吧。”
“有這麽‘清白’的歌迷,還能有誰?”
“可笑,像是奔喪。”
場館大屏上播放活動宣傳片,最後一個神秘嘉賓的剪影出來,尖叫如浪掀起,連成片,勢穿雲,漫天霞彩。
“真是邪教,物以類聚。”
化妝師的面孔沉入晦暗,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卻停不到主辦方指定停車點,一個實習生上前來攔:“老師對不起,麻煩我們這邊稍等一下。”
司機一探頭,前方空空蕩蕩:“為什麽不讓過,前面沒車啊。”
“不好意思老師,因為現在沒有藝人專用電梯可用,現在下了車也只能在外面等專梯,不如在車上休息兩分鐘。”
羅衫的經紀人灰頭土臉的擠上前,張嘴就是新的壞消息:“垃圾主辦方,我們的環節被取消了不早說,現在才告訴我。”
羅衫啊了一聲,一車人全傻了眼。
經紀人在羅衫耳邊低聲點破:“因為喬青遙臨時決定來,他經紀人放話有你沒他,他們也太欺負人了……而且這邊的人也狗眼看人低,現在才告訴我們,但凡早點說,何必折騰你跑這一趟。”
羅衫漲紅臉:“其實……有他在……我也不想來,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不好意思張嘴,這樣正好。”
汽車鳴笛,大燈晝亮。
三輛奔馳保姆車從旁邊駛過,停在主辦方指定下車點,方才還空空蕩蕩的停車場,突然冒出一小撮人來,各個胸口挂牌,看上去是主辦方的人下來迎接。
不明就裏的實習生還好心安慰這一車人:“老師們稍等,等他們進去了,我們就可以過去了。”
王麗美踩着高跟鞋第一個下來,環佩金飾,名包鑽表,馬上有人上前擁抱握手,她卻是望向這邊的別克商務,目光從好奇到微愠。
一排專梯保安敞門迎接,三輛車裏下來的人,列成人牆,圍出密不透風的甬道,根本不知道喬青遙什麽時候下車,什麽時候進門。
羅衫的經紀人疲憊的上了車:“我們走吧,喬青遙來了,那女的是他經紀人,我認得她。”
羅衫惘然呆坐,指節發白。
忽然他發狂拉開車門跳下去,着魔中邪一般,對着人群凄厲一喊。
“小喬!”
又喃喃地:“小喬。”
他的聲音回蕩在地下車場裏,淹沒在衆生雜音裏,轉瞬即逝,無人回應,只剩風聲,呼嘯穿堂。
氣溫驟降,刮了一整天的妖風。
窗外林樹發芽,一粒一粒像森森的齒,與風撕咬。
淩晨寒氣極重,浴室內暖氣融融。
浸在浴缸裏的人周身酒氣,地上半杯渾濁深綠的酒,杯上一只純銀镂空苦艾酒匙,酒氣裏若有似無的藥草香氣,泛着苦,帶着蠱。
由于泡澡的關系,左詩喝了一口便醉了,周遭氣霧蒸騰,泡沫綿密,積雪一般,正昏昏欲睡,
闖進來的人同灌入的冷氣一起,讓左詩一個激靈坐直了。
喬青遙白淨寡淡,清爽無妝,左詩今天沒跟過去,在家收了一天的行李,但電視裏喬青遙的妝很好看,王麗美新換的化妝師匠心獨具,給他上了一道紅,點點閃粉,眼角暗飛,璀璨又銷魂。
闖入浴室的人,沒有止步的意思,而是徑直走到左詩身邊,目光低垂,臉比風更冷:“我到處找你。”
左詩依舊在驚悸中,忙将泡沫往自己身上攏:“你找不着人,也不能上澡堂子找人啊,你是有啥急事這麽着急,急急如律令也沒你這麽急吧。”
“你為什麽今天不來工作?”
“你這人……我以為多大事呢,不就曠工一天麽,人凱莉不也畫的挺好,你趕緊出去,有啥話你等我穿上衣服再說,你這樣我很尴尬。”
話音未落,只見喬青遙已經開始脫上衣,他的身體瘦卻精健,平肩窄腰,鎖骨上紅疤如血焰一樣,是之前被火燙過的舊傷。
喬青遙本就生了一副無情相,板臉更顯兇,眼下他沒有半點羞赧,也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面無表情的開始解皮帶。
左詩急的語無臀翹的:“你幹嘛!哎呀,不用,其實你穿着我光着,我也不是很尴尬,沒必要統一不着裝……”
“尴尬?我們都在一起了,這不是早晚的事?”
左詩又驚又羞,朝對方仍肥皂:“打住!你等一會,”
喬青遙單膝跪地,湊上前,躲過迎面而來的小浴花和小肥皂,他平視對方:“你不願意?”
忽然湊近的臉,更添心慌意亂,左詩沒講話,也講不出話,因為喬青遙探身吻他。
牆邊的影,如膠似漆。
左詩不會親,喬青遙卻好會吻,還是一張小甜嘴,涼涼軟軟,好像剛喝過汽水,舌頭還帶着荔枝味兒。
這一切都如墜幻象,很不真實,左詩不敢相信,于是伸手去碰虛實,結果手剛伸出去就被抓住,十指相交,難舍難分。
這不是夢,對方的手很冰,嘴唇卻火熱,喬青遙吮住他僵硬的唇,話也講的模模糊糊:“你不會是第一次被親吧。”
“啊?”
對方笑着親他:“就像這樣,張開嘴。”
“唔……”
灌入的舌靈巧入侵,随之而來是急切又躁動的撩撥、推抵,鼻息都粗重,深吻間左詩控制不住的心升欲熱,腿顫腳軟。
但喬青遙卻并不貪戀于此,嘗夠了就急雨驟停,沒有意興闌珊,極其深情又極其無情,他從溫柔鄉裏抽身依舊清醒。
起身之前,喬青遙以手指擦掉左詩嘴邊水漬。
左詩意識潰散,他頭頸漲紅,腦內空白,回味片刻又臊得捂住臉,只覺得對方先是撥自己的手指,輕刮他的耳垂,而後又聽得衣服簌簌落地,一只腳進了浴缸,蠻橫的擠開左詩的雙腳,緊接着是一個人,腿長的放不下,以至于只能屈起來,
喬青遙倚靠在左詩懷裏,頭發貼着他的頸窩手臂,隐隐洗發水的香味,左詩緩睜開眼,看喬青遙漏出水面的膝蓋,新舊傷大小不一。
喬青遙從容不迫,左詩手無足措,連忙以手擋在中央,用以阻隔肌膚相貼,畢竟前兩天,甚至這些年來兩人的關系還是老板雇員,現如今竟雙雙坦誠相見泡鴛鴦浴,左詩做夢都不敢這麽做,夢裏頂多拉小手親小嘴兒,誰料喬青遙上來就本壘打,效率奇高不愧是成功人士。
喬青遙轉臉向後,看了左詩一眼:“你怎麽不說話了?你平時不是很多話麽。”
左詩在水中抵着他的腰背,拼命向後縮:“你怎麽不去你自己房間泡,那麽大的豪華浴室,何苦跟我這擠。”
“跟你當然要擠,寬敞就沒意思了。”
左詩手背已經退貼到自己的肉,他身體堅固,心态坍塌:“我感覺擠在一起也沒啥意思,你這麽愛擠,下次通告你趕上早高峰擠公交去……”
“你躲我幹什麽?”
喬青遙自水裏撈起左詩阻攔二人的手,眼裏隐一點笑意,“你難道不想跟我一起洗?”
“……那倒也不是。”
對方望着左詩,吻他濕淋淋的手指:“既然洗澡沒意思,那你要不要跟我做比洗澡更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