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燃燒
燃燒
已經過了六點，家裏除了于瑤還是空無一人。于瑤不由地為自己表妹的貪玩而發笑，不知是不是帶着于涵聞和奶奶去吃什麽好吃的，獨獨留她一個人在家。她準備給于涵聞發個微信，問問怎麽把她給忘了，總是将手機攥在手裏的于涵聞一定不會錯過消息。可是又等了很久，并沒有收到回話。于瑤的心頭稍稍一緊，不過很快埋怨起自己的敏感。翻出通訊錄，她撥通了姑姑于城莉的電話。
電話響了二十秒左右，于瑤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響鈴中”轉為了“00:00”，卻不想那邊傳來姑姑凄厲的哭聲，伴随着火警車尖銳的鳴叫。于瑤感到頭暈目眩，她似乎知道了什麽，但這些又模糊得像一場夢，周圍原本的五顏六色都變成黑白。她聽到哭聲微微變遠，換成了姑父梁浩顫抖的聲音：“冰雕屋着火了。”
後來的于瑤已經很難記清楚這段時間內所發生的細節。當時的她，對于這六個字似乎已經喪失了理解能力，但她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對什麽，傷痛，甚至是死亡。
她喊出了一聲：“奶奶、涵涵和菁橦？”她沒有說完，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再多說不了一個字，聲音已經變啞。
電話那邊沉默了良久，“菁橦沒有事情，她因為穿了涼鞋比較早就出了屋子，只是受了驚吓。但涵涵和你的奶奶，沒能跑出來。”
于瑤不知道這個“沒能跑出來”是什麽意思，受傷和死亡之間隔着一整條銀河。她感受到灼熱，那種火灼燒皮膚散發出來的味道，似乎就在她的旁邊。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卻又癱軟下去，手肘在桌角碰出了一大塊紫青，當然這也是後續才意識到的。
“瑤瑤，你聽，救援人員正在搶救，他們動作很快，你別怕，你就在家裏待着，不要跑出來......”
于瑤聽不到了，她只是木然地支撐自己站起來，再癱軟下去，然後眼前就一片空白了。
等于瑤醒過來，她看到了姑父給她發來的消息，“瑤瑤，我們現在在醫院，你爸爸媽媽正在趕來，估計晚上九點左右到。你如果想來醫院，我去接你。”
還是真的。于瑤回複了一個“好”，便開始往門口挪動。她根本想不到需要帶什麽東西，只是緊緊攥着手機，往巷子口走。她想要自己多走一點，就能早一點跟着姑父前往醫院，即便她并不願意面對那現實。
坐上車的時候，于瑤始終沉默着，姑父偷偷地觀察她，他多次想要說點什麽，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已經快到醫院了，擡眼便能看到那紅色發亮的标識，姑父看到于瑤的雙眼瞬間落下兩行淚來。
“瑤瑤，我們到了。”
于瑤木然地點頭，跟着姑父前往重症監護室。姑姑于城莉坐在椅子上，頭發亂成一團。于瑤叫了一聲，她才擡起頭，眼睛已經被淚水渾濁地看不清楚眼球，嘴裏一直念叨着“我就不應該讓他們去啊，我就不應該啊。”
“瑤瑤，你留在這裏吧，我先去看橦橦，她在二樓的病房，然後我就過來陪你們。有任何事情你給我打電話，我立刻就來。”姑父的臉上有着一種于瑤從未見過的悲傷。周圍的場景都是于瑤在電視劇上才看得到的，如今卻實實在在地出現在自己的周圍。時間的流逝在這裏能夠被切身地感知，以及人世間所有最極致的情感，同樣出現在這裏。
于瑤把頭靠在姑姑的肩頭，她看到姑姑的左手手指已經将右手手背按出了一個紅印子，她輕輕地将姑姑的兩手分開，再用自己的右手握住姑姑的右手。兩只手都在顫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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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沒事的......”于瑤的心裏開始許願，在這個時候，她迫切地希望自己有信仰，如果有熟悉的“神”，是不是就能聽得到她的願望。
時間滴答滴答。
大門打開，于瑤和姑姑撲上去。
“很抱歉，因為一氧化碳中毒和呼吸道熱灼燒嚴重，病人搶救無效，請家屬簽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