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狀元
狀元
...所以,是像極了淩徹?!
“所以,朕能明白你現在的感受。”不知道為什麽,陸衍寧總覺得淩徹此時情緒有些外露,他能感受到淩徹此時情緒低沉。
但是,陸衍寧還是質問他:“你既然知道這種感受,為什麽還要下令殺歡歡?!”
陸衍寧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淩徹的回答,伸手想把淩徹推下床。
淩徹将陸衍寧抱得更緊:“朕只是,沒想到歡歡對你來說,這麽重要,重要到,勝似親人。”
陸衍寧感受到腦袋上方傳來一句極輕卻清晰的:“陸衍寧,對不起。”
如此鄭重的道歉,陸衍寧眼中直接蓄起了淚水,他本來就被淩徹抱在懷裏,現在更是把腦袋也埋進了淩徹的胸膛。
原來他真的很脆弱,脆弱到只需要淩徹的一句道歉。
他知道,罪魁禍首是沈錦程,也知道,淩徹的決定在極大限度上其實是在保護他。他只是在為歡歡,那個善良溫柔的小姑娘抱不平,她不應該就這麽死了,死在這場無情的陰謀鬥争中。
而淩徹的認真的道歉,讓陸衍寧找到了宣洩口,他在淩徹懷裏痛哭,淚水浸濕了那身明黃錦袍,身體輕輕顫抖着。
淩徹抱着他,任由他哭。
良久,陸衍寧才擡頭,對上淩徹深沉的眼眸,鄭重其事:“淩徹,你會是一個明君。”
淩徹挑眉:“所有人都說朕是一個暴君,你倒是普天之下頭一個說朕是明君的。”
陸衍寧搖頭:“做明君和暴君并不沖突,若是你的暴戾對付的是那些窮兇極惡的奸佞小人,暴君也能是明君。”
淩徹的嘴角輕輕挑起:“好,朕會做一個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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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陸衍寧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好久沒有睡得這麽安穩了。
淩晨出宮采買的時間已經被他錯過了,只能等到黃昏出宮了。
陸衍寧晃晃悠悠,不知不覺走到了禦書房。
這個點淩徹早就下朝了,但是陸衍寧并不打算進去找人,而是走到了秋公公面前,見秋公公就要進去通禀,陸衍寧連忙将秋公公拉到遠處。
秋公公不知道陸衍寧又要幹什麽,問:“陸公子,你這是?”
陸衍寧問他:“淩徹小時候,是怎麽走出來的?”
原着中對淩徹小時候的回憶沒提多少,寥寥數筆,寫淩徹幼時生母早亡,乃現太後公孫氏陷害,因而淩徹與太後公孫氏母子不和,生母亡後,淩徹性情大變,卻一步步成為了昱國天子,可以說,生母被太後公孫氏陷害之事對淩徹是打擊也是涅盤。
淩徹脫離了生母的寵愛,靠自己殺出一片天地。
秋公公看了一眼禦書房的門,悠悠道:“聖上的生母在聖上八歲那年就去世了,之後一直寄養在太後膝下,那時候聖上總喜歡把自己關在寝宮裏,一盞燈也不點,小小的縮成一團,也是從那個時候之後,聖上性情大變,從前聖上生母徐妃在世的時候,聖上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也和公子你一樣,活潑開朗,善解人意,但是之後,他變得越來越像先帝,狠厲,決絕,殺伐果斷,先帝因此傳位給聖上,登上龍位後,聖上也越發暴戾。”
陸衍寧抿了抿唇:“那其實,淩徹一直沒走出來?”
秋公公:“原本是這樣的,不過五年前,春闱的時候,沈丞相之子沈錦程,還不是丞相,在昱國,官員大臣的兒子入仕也都是要參加科舉的,沈錦程便是五年前參加科舉,不負衆望高中狀元,那一日禦花園擺酒宴,請了春闱前三甲赴宴。但是不巧,那次擺宴的後兩日便是徐妃的祭日,聖上興致不高,飲了幾杯酒,小坐了一會兒便離席了。”
“而沈錦程高中狀元,被連連勸酒,有些不勝酒力,留在宮裏歇下了。奴才當時正陪着聖上在興慶宮的院子裏,聖上又在醉酒,奴才勸不住,這時候沈狀元來了,奴才見他腳步虛浮,身形搖晃,猜他應是迷迷糊糊走錯了路,正要差人送他,他卻坐在了聖上旁邊要陪聖上繼續喝,聖上許是也醉的不輕,沒在意沈狀元的逾越,眼瞧着兩人又喝了起來,奴才真是勸也勸不住,只好讓人備醒酒湯。”
陸衍寧挑眉:“沈錦程要留宿宮中,沒有宮人給他引路嗎?”
秋公公解釋:“奴才後來問過了,引路的小宮人說是本就不敢看這些達官貴人,又走在前面引路,哪知道一轉身,沈狀元人就不見了。”
陸衍寧了然地點點頭,接着聽秋公公回憶。
正是初春的時候,興慶宮院子裏冷風輕拂,吹得人有些清醒。
沈錦程側頭望向淩徹,問:“你為什麽不高興?”
淩徹仰頭悶了一口酒:“你怎知朕不高興?”
沈錦程沒回答他,只是說:“我感覺到了。”
淩徹搖了搖頭,接着喝酒,沈錦程皺眉,便看向了一旁的秋公公。秋公公對沈錦程自然是了解的,這沈丞相的兒子,也算是京城中的名人了,想着徐妃祭日并非宮中禁忌,便道:“過兩日便是徐妃的祭日,聖上正傷心呢。”
沈錦程一愣,想了想,而後望向天邊那一輪圓月,對淩徹道:“聖上,你看那一輪圓月。”
淩徹聞言,看了過去,聽沈錦程接着道:“世人都說皎月無暇,可是你看,那圓月上卻有着黑色的小點是不是?”
淩徹眼眸倒映着天邊的月,仿佛幽暗深邃的山洞中照進一縷月光。
沈錦程又道:“我母親曾對我說過,天上都是住着神仙的,你看那月上的黑點,像不像嫦娥在跳舞?我母親說,人死後都是會去天上的,說不定他們就在廣寒宮裏陪嫦娥跳舞呢,你一擡頭就能看見她們,她們也能看見你,她們在天上過的很好,一點也不比人間差。”
淩徹從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但他望着那一輪圓月,頭一次,似乎沒有那麽回避過母親的祭日了。
之後便是前三甲的官位安排,這次都是京城的官家子弟,也就沒有往外派,在朝中分了一些小職,昱國官位都不是世襲制,即便父親做了高官,兒子依舊得一步一步往上走,文采卓越的人終究不會被埋沒,而充數的人,終究也會慢慢顯形。
沈錦程便是那個文采出衆不會被埋沒的人,淩徹時常散了早朝還要将人留在禦書房,兩人談論朝政能談一天,晚上沈錦程也經常宿在禦書房,同榻論政。
某日,早朝剛談論完同邑國開戰之事,沈錦程便随着淩徹進了禦書房。
淩徹拉過沈錦程的手,握在自己手裏:“天還有些冷,多穿點。一會兒讓秋義給你拿件鬥篷,披着回去。”
沈錦程好笑道:“臣還回得去嗎?臣這半個月回過多少次相府啊?”
淩徹也笑了笑:“辛苦錦程了,不過今日,恐怕确實也回不去了。”
沈錦程無奈地搖了搖頭:“如今大将軍已經年邁,不适合上戰場了,雖說大将軍有為國效力之心,但是恕臣直言,請聖上考慮其他能人将士。”
淩徹也是這麽覺得的,大将軍年邁,再上戰場會議論他昱國苛待将軍,還會被邑國恥笑昱國只有這麽一個将軍:“錦程可有合适的人選?”
沈錦程反問他:“聖上心中可有人選了?”
淩徹笑:“在朕這裏,你不必如此謹慎,旁人總想着猜朕的心思,你不必。”
沈錦程的手漸漸被淩徹捂熱了:“那臣便鬥膽向聖上舉薦一人。”
淩徹點頭:“能入錦程的眼,定是個骁勇善戰的棟梁之才。”
沈錦程淺笑,卻也默認了淩徹對那人的誇贊:“蕭雲。”
淩徹自然采納了沈錦程的舉薦,第二日早朝宣了蕭雲,而蕭雲也确實如沈錦程所言,以一人之力戰了大将軍手下所有将士,并無敗績。
最後蕭雲與大将軍一戰,所有人都能看出,蕭雲看似被大将軍壓制,實則以退為進,以守化工,游刃有餘,最終與大将軍打了個平手,給年老的将軍留足了面子,大将軍輸的心服口服,也感嘆此子将來必成大器。
滿朝文武也再無反對。
之後邊境也頻頻傳來捷報,蕭雲帶兵攻打邑國,勢如破竹。
眼看沈錦程在宮裏和淩徹朝夕相處快一個月了,若是換一個人,恐怕外面早就流言四起了,然而這人是沈錦程,且不說他是沈相之子,單是這一個月來沈錦程為朝事的付出,便不會有人往其他地方想。
只是別人不想,淩徹卻是想的。
淩徹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看折子的沈錦程,那人專注的目光全部落在手中的折子上,他在想,若是這目光都鎖在自己身上,該有多好。
淩徹拉過沈錦程的手,細細摩挲着,沈錦程被他弄得手心有些癢,轉頭道:“聖上?”
那藏着萬千星河的眼眸撞入淩徹的心裏,令淩徹動心,他聽見自己輕聲問眼前的人:“錦程,你願不願一直陪着朕,與朕共享這萬裏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