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感覺森鷗外稍稍有些無聊了。富江想。他耐心的時間往往很短暫,能夠維持一段時間,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但是耐心會消失,這是不可否認的。
對于富江來說,一個人對于他的趣味性最多只有三個月。過了這個界限,不是他厭煩,就是那個人瘋掉。
無趣的笨蛋們,老是被他(富江)所支配。
煩人。
煩死了。
“別來煩我。”富江粗魯地挂斷了來自森鷗外的電話。電話的另一端,黑色大衣的男人将電話聽筒放回原位,整個人躺在椅子的後背上。他轉動着椅子,一圈又一圈。
(态度,變惡劣了啊。)森鷗外察覺到了他的感情正在變質,比起“愛”,他心中多出來的情緒是“想要殺了他”。
大概是這樣的感情。
這是對方的魔力嗎?
這就是川上富江的魔力嗎?
森鷗外停止了轉動,他重新來到巨大的辦公桌的後面。
“這是我的蠟筆!”原本趴在地上畫畫的女童被奪走了自己正在施工的工具後,惱怒地說道。蒙着白色手套的那只手捏着她的蠟筆,其主人笑眯眯地說:“愛麗絲親親,借我一下。”愛麗絲用那雙十分可愛的眼睛瞪着對方。她拿起自己落在地上的畫紙,跑到森鷗外邊上看看他到底要幹些什麽。
用上好的材料制作的辦公桌的桌面上,攤着許多份文件。其中有近些年來的事故報告,有幾年前野座間制藥公司自行制造的污點,有黑市上詭秘流傳的複活藥,有特定有害對策中心正在推行的人形生物兵器——西格瑪型亞馬遜。
“溶原性細胞……”森鷗外在這個字眼上打了一個圈。溶原性細胞,這是一種特殊的亞馬遜細胞。好幾年之前野座間制藥公司意外放出了他們所制造的具有食人傾向的三千只實驗體亞馬遜以後,不知道是誰創造了一種更為可怕的細胞,這就是溶原性細胞。被其感染的人類,會因此變異成為吃人的亞馬遜。雖然公司和對策中心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擺在明面上,但是暗之世界裏的人有很多都知曉了這件事情。
這兩年,他們一直在尋找溶原性細胞,特別是今年這一年。
Advertisement
“那麽,這個Tomie又是……”森鷗外又翻開另外一份文件。4C的機密裏面有一個代號為“Athanasia”的實驗體,他的曾用名就是“Tomie”。
Tomie是富江,那麽富江又是不是Tomie呢?
還有,半年之前死亡的松本青木的養子川上富江,與森鷗外所熟悉的富江有着完全一致的臉。但是對方的确是死掉了的,在松本浩自首的時候,他說出了自己将對方直接分屍的恐怖話語來。可是警察們去搜查他棄屍的地方,水庫裏面只有塑料袋的碎片和一堆古怪的骨頭。
森鷗外用蠟筆包裝得極為嚴實的一端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真是苦惱啊。
算了,下次把富江約出來問一問好了。
至于結果何如……
到時候再說好了。
膽大妄為的富江,頤指氣使的富江,自以為是地富江,鬼怪般精神的富江。
……遇到了中原中也。
首先,這位本應該休息的年輕社畜正在酒吧裏喝酒。他的品味是用錢堆出來的,後來也逐漸轉化成為了真正的品味。
夜裏的他卻只點了一杯雞尾酒。
他的愛車正在夜色下閃爍着昂貴的光芒。
富江一眼就看到了那輛摩托。他雖然完全不懂這些機車的牌子,但是光看外表的話也知道它的價格相當的昂貴。在富江的心中,金錢就是用來衡量一切的物品。
他擡頭看了一眼店鋪,發現是一家裝潢得很洋氣的酒吧。他還沒動上一步,就有一個喝得暈乎乎的男人被擡了出來。
一身酒氣。
富江捏起鼻子,毫無遮掩地說:“臭死了。”
那個喝醉了的男人并沒有因為醉酒而失去聽力,聽覺在某種意義上更加敏銳了。他稀松閉合起來的眼睛猛地瞪大,從中裂開一道山脈般崎岖的裂紋。
“你小子是在罵我吧?啊?”他的嘴巴裏一股酒臭味,像是被放上了蒸爐一樣額熱騰騰的酒臭味。
“啊啊,說的就是你,臭死了。”
“醜八怪,臭死了,你怎麽不去死。”
富江大聲咒罵着。他像是甩垃圾一樣地把這個酒氣沖天的男人摔到地上去,期間手臂都沒有貼在對方身上超過一秒鐘。
富江捋了捋自己細長的頭發,又重複了一遍剛才那句惡毒的話語。
“去死吧醜八怪。”
他不再管那個男的在做什麽了,只身進入了酒吧裏面。裏面的人很多,像是肥大的雲一樣凝聚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是醜八怪,他們的臉上都有着無法忽視的瑕疵。
假使說酒吧裏的光是五顏六色的話,那麽富江就是紅色的光。在黑色的飄散着七彩斑斓色澤的世界裏面,他的臉正因為美貌而在閃閃發光。有人說,金子的臉在夜裏會發光,那是宛如聖母瑪利亞一樣的臉。那只是個比喻詞,而富江的臉卻是真真切切地在發光。
黑夜裏有珍珠的光芒。那本應該是柔和的白光卻變成了詭異的紅色。
在那一瞬間,酒吧裏好像靜止了。時間從男男女女的指間裏全數溜走了。
“外面那輛紅色摩托車是誰的?”
在一陣過熱的喧嚣中,有人舉起了他的手。富江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發現那是一個頭發不知是橙色還是另外什麽顏色的個頭嬌小的男青年。富江推過那些當着他前進道路的人,然後來到了對方身前。
那個青年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富江?”
富江歪着腦袋看着對方。
“你誰啊?”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垂在胸前那一縷耳發。
“我可不認識你哦。”
富江這才發現對方的頭發并不是橙色,而是更加暗沉的一種顏色。那究竟是什麽顏色呢,他也說不上來。如果手上有百科的話他說不定就能查到了。
只可惜暫且沒有。
“算了,反正不記得。啊那樣子的話,”富江自作主張道,“我就叫你橙頭發的。”
——明明那也不是橙色。
男青年的臉色有些古怪。
“我是中原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