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情書

第15章

第 15 章

出于某些原因，這位客人來到綠川家的次數逐漸增多了

在富江看來，對方是一位十分有趣的男人。不過，總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絲熟悉的氣質。那種氣質，他似乎曾經在某個人身上發覺過。

那個人的名字究竟是什麽呢？富江已經不太記得了。那是在大約一千年前遇到的家夥，名字是無慘，還是，可憐？

想不起來。

富江連對方那張漂亮的臉都不記得了。

綠川五月如約給他買了那顆薔薇之心。碩大的寶石，在光芒下閃耀着格外瑰麗的色彩。那種過于甜膩的粉紅色，像是有人往其中填充了一顆巨大的草莓一樣。

在把玩了一段時間之後，富江就将這顆花了許多錢買來的薔薇之心放置在了自己的抽屜櫃子裏面。

那裏面有無數的珍寶，都是金錢的化身。

“我說，我們去看電影吧。”富江十分自然且自主地靠在了森鷗外的身上。對方以前老是愛穿一件髒兮兮的私服（是白大褂），但是富江嫌那太髒了，配不上他。這個傲慢的愛情怪物私自進入了森鷗外的公寓，然後将那些他看不上眼的衣物全都打包丢進了垃圾桶裏面。

“有什麽電影呢？”富江伸展自己的十根手指，它們全都是白皙且細長的。經過了悉心的呵護，沒有傷疤，也沒有老繭。他看起來是那種連筆都不會握的人。但是，富江的屋子裏卻裝點了無數用來裝飾的書籍。

“最近上映的電影啊……”這個黑發的男子哼哼了兩聲，與紫水晶無異的眼睛裏所射出的視線看起來像是在富江身上，可實際上卻落在富江的脖頸上。這個男人在心底想，是否用一雙手就能夠折斷對方的腦袋呢？

森鷗外想，這可能有些困難。他的體格并沒有到那種電影裏一下子擰斷別人脖子的肌肉壯漢那樣良好的程度。

如果要殺掉對方的話，還是拿手術刀比較好吧。他的本職是醫生，當年也是用手術刀給前首領割喉的。

随意謀殺一個與自己毫無利益瓜葛的普通人，這并不是他經常會做的事情。但也并不是代表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細細追究去打話，感情糾葛，是否也能夠被收入“利益”之中呢？

森鷗外輕輕撫摸着對方的頭發。那是非常柔順的長發，像是黑色的絲綢一樣往下落去。頭發也是有重量的，他的言語也是有重量的。所謂的重量，就是森鷗外心中所産生的虛妄之愛的重量。他清楚地知道這些感情并不是自己自主産生的（他是一個十分冷靜且冷酷的男人），所以他明白這些情緒一定是由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而誕生的，他不可抗拒，所以只好順從地去接受這件事。

他會從這種詭異的順從找到造成他如此情狀的主要原因，然後從根源上解決它。

他十分擅長這些事情。

在撫摸對方的長發的時候，森鷗外的腦海裏飄出一些記憶來。“排片的話，最近好像有《鳗魚》、《東京日和》、《萌之朱雀》吧。”

“那我要看愛情片。我讨厭懸疑和恐怖。”富江趾高氣揚地說，“那你請我看電影。我明天有空。上午沒空，因為有人約我吃飯。我要下去去看。”

“你可真忙碌啊。”森鷗外微微笑着。他三十來歲了，好像是因為平時十分辛勞的緣故，所以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還有皺紋。

在看見森鷗外眼角的那些紋路之後，富江又陶醉于自己将永遠美麗的這一點上。

“好凄慘。”從他的嘴唇裏吐出了這樣極具侮辱性的話語來。

森鷗外的心突突地跳着。

“我去定票。”

****

中原中也被派去訂票了。

這個任務為什麽要交給他來做？無法理解。

上一次購買宴會的禮物也是交給他來做。

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麽閑嗎？

閑死他算了。

中原中也很忙，有的時候才有時間空閑下來。

所以為什麽這種事情要交給他這種幹部級成員呢？随便派遣一個小人員去做不就好了嗎？

只是去買《東京日和》這種電影的電影票。

首領的想法，真是難猜。中也不止一次地想到。

他曾經是童工，現在是剛剛成年的社畜。

社畜這個詞對于他來說，是多麽令人悲傷的詞彙啊。

哀怨着的中原中也，還是得去買電影票。

觀影人數不多，他也不太明白首領沒說包場是想和其他人一起看嗎？看電影這種事情，大家一起看是比較有趣。但是首領的身份也是不一般的。

萬一被人襲擊了又該怎麽辦呢？

要讓保護人員跟上嗎？

……話說，為什麽要買兩張電影票？

首領是要和誰一起看電影呢？

紅葉大姐嗎？

中原中也沒有想明白

他只是按照吩咐買了兩張電影票，然後交到了對方的手上。

《東京日和》，是在東京展開的愛情故事嗎？

……

“愛情故事。”

“影片的故事在現實中會發生嗎？”

支着下巴看電影的富江，問出了這樣的話來。他的臉上有着熒幕上的光，有聲的電影已經跨越了一大臺階，進步了許多。他的那些頭發柔順地垂下，像是絲綢，或者瀑布。

森鷗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骨節分明的雙手支在一起，嘴巴裏則道出了玄而又玄的“一切皆有可能”。

于漫長的歲月之中，一切皆有可能去。

“無聊的電影。”富江如此評價道。

“什麽電影才是有趣的呢？”森鷗外問。他心底有一些模糊的答案，只是在等對方回複。

富江的手按在胸口，他說：“我的電影。”

“關于我的電影，才是最有趣、最美麗的。”

森鷗外以開玩笑的口吻問他：“我可以投資片方為你拍一部電影噢。”

他本以為會欣喜若狂地答應的草包美人，卻沒有露出什麽與喜悅有關的表情來。

“啊啊。”

從對方口中發出了奇異的嘆息聲。

“那群蠢貨，根本就無法理解我的美麗。”

那麽，這就是拒絕了的話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