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他不想這麽做的。
一開始的時候不想這麽做來着的。
可是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松本浩就忍不住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而且富江根本沒有反抗啊。
鋒利的菜刀砍起人來也很吃力,特別是碰到骨頭的時候,就無法前進。
松本浩想,是不是要買那種專門剁牛骨頭的刀呢?他越想越覺得麻煩,就按着菜刀往對方的手臂上狠狠地按下去。一時間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于耳,松本浩甚至無法分辨那到底是骨頭碎裂的聲音還是刀裂開的聲音。
……
等到松本浩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身邊堆了好幾把刀,而富江則軀幹分散地落在地面上。他的黑色長發像是海藻一樣游動在紅色的血水之中,那些熱和的血看起來就像是活着的,也像是正在沸騰。血水之中冒出一堆又一堆的細小泡泡來。
富江他,已經不會再呼吸了。冰冷的皮膚上不再有溫暖的溫度,雙眼也是無神地看向天空。
是松本浩殺了富江。
可是他……不是故意的啊。
松本哈浩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明明一開始的時候他沒想這麽做的,可是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他殺了富江。
他肢解了富江。
怎麽辦……接下來要怎麽辦?混沌的大腦在這種時候開始困難地旋轉着,得趕緊找出方法來才行。處理掉屍體?要不要塞進垃圾袋晚上再去丢掉他們?還是說去買個絞肉機把他沖進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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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種時候,松本浩都不覺得這些行為很恐怖了。
七零八散的富江的屍塊,像是被人胡亂切割的牛排的肉塊。血漿則像是擠壓肉塊所流出的柔滑的汁液。
怎麽辦。
接下來要怎麽辦才好。
松本浩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如果被人發現了的話,他一定會坐牢的。那他之前做的事情不久白幹了嗎?他身為新興企業家的身份也會被社會剝奪的。
他不想要這樣子的。
他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被切割下來的手臂,腦袋,還有腳,像是人類拼圖一樣擺在邊上。松本浩咽了咽口水之後,好不容易才從櫃子底下找到了黑色的垃圾袋。抱着垃圾袋跑過來的時候,他又不小心将擺放在抽屜上的拍立得撞了下來。
須臾之間,松本浩不知道自己思考了些什麽。他拿起相機,對着那慘烈的殺人現場瘋狂拍了無數張的照片。大展着四肢的富江,從傷口處流下無數的血來。
[喜歡紅色……]
這句話像是驚雷一般炸開在松本浩的耳朵邊上,他所使用的相機中落下無數張相片,上面的內容都很模糊,富江的頭上都照出了另外一張臉。就像是學生翻閱課本一樣,松本浩拼命地翻動那些幾乎沒有區別的照片。
在最後,他終于找到了一張獨一無二的照片。
那上面的,既不是恐怖的雙臉富江,也不是血腥的分屍現場。那張照片裏面,只有一個悲傷的少年。
松本浩跌坐在地面之上。
他一直在這裏坐到了晚上。
晚上的時候,不知道是窗戶沒有關緊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房間裏一直湧動着嗚嗚嗚的哭聲一樣的聲音。松本浩沒有處理富江的屍體,他只是呆愣地坐在地面上,身上的血漬也已經凝結成了硬塊。
他嗚哇哇地低聲哭喊了幾下之後,喉嚨裏發出了令人難以搞懂的幾乎不像是人類的叫喚。
随後,松本浩重新拾起自己充滿了勇氣的那顆心。他将這些屍體的碎塊全都裝進塑料袋裏(分開來裝着的),然後又去拿了一大瓶的洗衣液倒在地面上。地面是用大理石瓷磚鋪成的,血跡的話也能夠消除。但是魯米諾反應會讓流過血的地方重新顯現出來。
此時的松本浩已經無心去顧及這一點。他用了抹布用力地擦拭着瓷磚表面,但是卻依然有一些紅點擦不掉。
半夜的時候,松本浩将這些塑料袋通通裝進行李箱裏,然後拎着這個行李箱下樓去了。一般來說,只要別人看一眼監控什麽的,就會發現進了房間以後就沒有出來過。松本浩本來應該考慮到這一點的。可是惶恐支配了他,這讓他強行忽略掉了這些東西。
松本浩驅車趕往郊外,市中心人煙太多了,棄屍的話一定會被人發現的。他發現郊外有一個基本上無人踏足的水庫,所以他決定将富江的屍體丢到那裏面去。
由于過分緊張,松本浩在路上甚至被警察攔下來盤問了。
好不容易到達了水庫,這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身軀顫抖着将那些頗有重量的塑料袋往水庫裏面扔。在那之前他還害怕袋子會浮起來,就往裏面扔了好幾塊石頭。
塑料袋很厚,而且包了好幾層,所以不會輕易碎掉。
在做完這些事情以後,幾個小時都過去了。再過不久,松本浩就會迎來第二天的朝陽,而沒有人會知道他在昨夜裏殺死了父親的養子并且将他肢解分屍了。
消滅了自己的罪證的松本浩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輕松。他的心中,只有冰一樣的寒冷。
他那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本就無妄的戀情,就此結束了。
……
富江,或者說,富江的屍塊漂浮在冰冷的水庫水裏面。
時間過去了多久呢?
他也不知道。
他或者她這樣的稱呼,用哪一個都不會有問題。
……
水庫裏一直彌漫着嗚嗚嗚似的哭一樣的聲音。人們說,這附近有山野精怪,所以才會出現這樣古怪的聲音。
一開始的時候“哭聲”還很細小,但是時間越長,那些聲音就越響亮,幾乎能夠振動整片土壤。
附近的居民們人心惶惶。
為了解決這種恐怖在居民之中蔓延,有人請來了名偵探。
“我讨厭這個地方。”被人從武裝偵探社請來這裏解決“哭聲之謎”案件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抱怨着。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惹人惱怒的味道。
領頭人很想對這位年輕的偵探說聲什麽,可是眯眯眼的黑發偵探卻懶得挺他講。
“根本沒有我的事情啊。”
從偵探的口中發出了少見的近乎感慨的聲音來。
已經沒必要去偵查了。
“去報警吧。”
水庫上飄着一片血紅色,這些紅色彌漫了整片水域。
可是當警察帶着很多工具跑來查看的時候,他們沒有在水庫裏發現屍體。他們發現了很多破碎的黑色塑料袋,一些帶着血的痕跡的石頭,還有……一堆骨頭。那并非雨的骨頭,更偏近人類的骨頭。可是那樣的骨頭太多了,警察們數來數去甚至覺得那裏面肯定有五六具屍體(并不确定)。可是其他的內容,卻什麽都查不出來。
漸漸地,水庫的哭聲以及水底發現的大量骨頭成為了這塊地方的一個未解之謎。
未解之謎之所以是未解之謎,就在于它的“未知”與“不可解答”。
一個月後江戶川亂步又來了一回這裏,當天夜裏他寄宿在附近的一戶人家裏面。沒有粗點心,也沒有喜歡的飲料,這位自诩為名偵探的年輕人感到十分憋屈。
半夜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也和居民們一樣聽見了凄涼的哭聲。這時寄宿的人家裏的兒子匆匆跑到他的房間來,一臉驚慌地告訴江戶川亂步外面有奇怪的東西。
這位名偵探上一次和這一次都沒有地方可以戴上自己的那副眼鏡。他跟着少年來到了外面裝了磨砂玻璃窗的房間。窗戶之外,有一堆蒼白的異形在游-行。
很快,江戶川亂步就明白那根本不是異形,而是無數個長相完全一致、赤-身-裸-體的怪人。
但是世界上可能存在長相一模一樣的無數個人嗎?除非是克隆人。
江戶川亂步凝視着那些異形步伐一致地走向遠方,走入深林之中。
後來,他聽說特定有害生物對策中心接管了此次事件,将那些白色的異形進行收容了。
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後來的時候,江戶川亂步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沒過多久,他又聽說了異能特務科局長這個職位的有理候選人之一——松本青木之子松本浩承認自己謀殺了他父親的名義上的“養子”,他名義上的“兄弟”。
大家都說,松本浩是因為松本青木将自己的遺産送給了一個不姓松本的外人惱羞成怒後謀殺了那位可憐的養子的。也有人猜測,松本青木的死也是這位新興企業家所做的。
但究竟是誰做的,警察們尚未找到最終的結果。
4C将亞馬遜的面目藏得有些過于好了。雖然大家也知曉亞馬遜的存在,但是時間一長,很多人就逐漸淡忘了。與其再次激起市民的恐懼心理,不如讓他們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殺人事件。
人殺人和人吃人,這時兩個意義上的概念啊。
……
鳴瓢秋人看着報告。
“找到了一只失去帶有臂環手臂的亞馬遜?”
這是高野涼子呈上來的報告。現在是“川上富江”這個個體被殺死後的第三個月,松本浩入獄的第二個月,他們突然找到了這一點。
“那只殘缺亞馬遜的種類也是螞蟻,和襲擊松本青木的是同一個類型。”
“但是他有沒有襲擊過松本青木先生。”
鳴瓢秋人的筆敲了敲手上的本子,“有從他口中問到一些別的什麽嗎?”
高野涼子嘆息道,“已經被黑崎隊擊斃了。那家夥,使喚起惟由來沒完沒了的。”
“他們還想着要更多的西格瑪亞馬遜。真是的……這難道是能量産的嗎?”一想到這一點高野涼子只覺得頭疼。
鳴瓢秋人不作聲,搖了搖頭。
感應大門自動打開,一個又瘦又高的黑發男人走了進來。對方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頭發很黑,不是很紮人。惹人注目的是,他的腦袋上,也就是額頭這塊地方,有一圈細密的線斑。據對方說,以前做手術的醫生忘記拆線了,久而久之他也沒想着拆,就留到了現在。
這個原因聽起來真的很可笑。但介于本人說的如此認真,所以他們也就漸漸地相信了。
男人是4C三年之前聘用的學家,上頭很看重他。
這名男子自稱鬼舞辻可憐。鬼舞辻和可憐,都是很怪異的姓名。組合到了一起更是如此。
鬼舞辻可憐朝他們道好之後,走入了實驗室之中。
無數的罐子裏面漂浮着“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