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如果早知道事情會這樣,那一天他就不該讓松本青木留下來吃飯。
在經歷了如同海難、爆炸似的災難之後,富江的大腦裏盤旋着一個漩渦般的疼痛像是鈎子一樣勾住了他的大腦,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要不是昨天晚上松本青木送了他一條項鏈的話,富江是絕對不會将這個人留下來吃飯的。如果對方沒有留下來吃飯的話,那只亞馬遜就不會跑到他家裏來了。
那只亞馬遜明明就是沖着松本青木來的。
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富江就感到一陣牙疼。亞馬遜闖進來的時候,他還在想等會點什麽外賣。但是那只長着六只堅硬鐵甲似手臂的亞馬遜,先是扔垃圾一樣把他給扔到了牆壁上,然後又去把呆若木雞的松本青木咬傷了。等到富江從頭疼引起的巨大眩暈之中蘇醒的時候,渾身呈現着一種發光的棕色的亞馬遜朝着他走來,用銳利的指甲割破了富江的喉嚨。
在那一刻,富江的确是死了。
要不是因為他有着再生的能力,否則的話肯定是會死掉的!及時是在現在想起來富江也是心有餘悸,雖說他已經被別人殺了不止一次了……已經被人殺了好多次了,可是被殺掉的時候産生的疼痛是真實存在的。現實又不是可以無痛的游戲!
死掉之後身上被分離的部位會獨自生殖成為新的他……富江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顆異常生長的肉瘤,再過不久五官都要長出來了。
現在是富江被驅逐班救出來的第二天,他在醫院。醫院裏總是充斥着一種固定牌子的消毒水的氣味,剛剛噴灑過消毒水的房間裏氣味濃郁得讓人的鼻子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來。富江緊緊地皺縮着鼻子,放置在他床頭櫃上的那本印着“□□”兩個大字的小說(聽說作者是澀情作家)豔俗的封面被這四邊的白色映襯得閃閃發亮如同紅絲絨。
富江揉了揉腦袋,脖子上那顆正在肆意長成他模樣的肉瘤已經從內裏發出尖叫了。為了打發這大量的無聊的時間,他随意地撿起那本由那個不知道什麽名字來着的醫生送給他的書,翻閱了兩頁。
無聊。
沒意思。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了就讓人生厭。
不曾上過學、也沒有讓私人老師在家裏待上過一月的富江,只能認清基本的字眼。像片假名這種東西,他基本上看不懂。時髦的西來的用語啊,他也只會照着電視雜志裏看到的那樣講。
看不懂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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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是那個負責他的醫生送給他的,富江一看就明白了,那是和之前的男人女人們一樣地被他迷惑了心神的蠢男人。
蠢男人。
就像松田青木一樣。
醫生想要像松本一樣被富江所愛。
……這是怎麽可能的事情啦。
一想起“愛”這個詞,富江簡直要笑出聲來。除非想要讓他愛的那個人給他永遠都數不完的奢侈品。
美麗的、昂貴的。華美的。擺在高檔櫃臺裏閃閃發亮的那一些。
富江就像是喜愛着發光物體的烏鴉,但是他比烏鴉要漂亮的多,也要聰明的多。他自認為。
在他将書丢掉的那一刻,鳴瓢秋人就走了進來。富江知道那個男人叫鳴瓢秋人,那個長着一頭海膽似的、羊駝毛一樣的粉色短發的男人,是在客廳裏發現他的人。富江是從醫生那裏得到的關于對方的姓名,聽說以前是警察。
該死的。
對方現在看上去像是4C的。
4C,指的petitive Creatures Control Center,也就是特定有害生物對策中心。這是為了抓捕消滅統稱非人類的生物二建立存在的組織。亞馬遜正是其中的一種非人類。
一旦被4C抓回去,就完蛋了。
想到這一點,富江寒毛發起。他有些膽怯地摸着自己的胳膊,表面上卻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看着着一邊。
鳴瓢秋人說了一句“你醒了”之後,又問“不對花過敏吧?”。
富江鋒銳的眼睛凝視着那些花,凝視着鳴瓢秋人轉過去所露出的瘦削的後背。
“……不過敏。”
好像沒有認出他來。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當時負責他和千翼的那個驅逐班才多少個人,如果碰上的是其他班的話,說不定就不認識他了。那段被□□的生活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富江有些厭棄地捉了一下自己有些發炸的耳發,“我要出院。”富江從床上走了下來,他要證明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地方在受傷。出院以後他要拿走松本給他的錢,然後去投奔千翼。千翼那家夥現在好像在和之前救了他們的那群高中生做什麽直播,去投奔他的話看起來也不是不可以……
富江感覺到後背發癢,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鳴瓢秋人,對方把花往花瓶裏面笨拙得插好了以後,随機轉過頭,對上了富江那直勾勾的眼神。那是一種充滿了“想要”的強烈的欲-望的眼神,熱烈且濃郁。
鳴瓢秋人:“你很着急嗎?”
富江想他着急得不得了,煩躁。煩死了。
“我很急。而且你看,我沒事。”富江大喇喇地張開雙臂,四肢完整,身上也沒有什麽傷疤。他看起來什麽事情都沒有,沒事的人就該離開醫院。
“我的建議是再在這裏多待一會兒,怎麽說呢。”鳴瓢秋人來到窗戶邊上,拉開了一小部分的簾子。簾子外面的世界與裏面是不相同的,“連狗仔都已經找過來了。”
“哈?為什麽。”富江不太相信對方的說辭。他踩着拖鞋走過來。從對方那個角度看過去,出乎意料地看見了圍在醫院鐵門門口的十幾個記者。
“他們……”
富江沒搞懂那些記者跑過來的原因。在這過去的幾年裏,他可沒有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啊。為了不讓4C那些人發現自己,富江一直過着密閉的生活。如果要出門的話也得要變裝。無法讓別人見識到自己的美貌這一點常常讓他怒火中燒。
“大概是聽說了松本先生要将全部遺産都留給你的這個消息吧。啊,簡直就像是蜂群一樣。”鳴瓢秋人看起來很想抽一口煙什麽的,但是他之前已經答應了妻子的女兒不再抽煙了,現在是禁煙期的第二十八天。他可不能連一個月都沒有撐到就成為女兒的手下敗将。
誰料富江卻是一頭霧水,“什麽東西?”在疑惑了幾秒鐘以後,他突然爆發出一陣恍然大悟的喜悅來。
“你是說……松本青木把他的遺産,全部都留給我了?”
鳴瓢秋人從眼前這個男孩的眼中讀到了一種狂熱的欲-望,他看見一種自然的微笑像是花朵在黎明綻放一樣地展開了唇線,拉長了嘴角。
他笑了。
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