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獵隊
打獵隊
不僅僅是張文書向往,大家聽到十斤肉都向往,但進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深山沒有路,蛇蟲蚊蟻多,還有可能遇到危險的野獸,體力、耐力都很重要。
這樣想一想,就冷靜了不少。
趙友民率先開口問張文書:“你要報名參加嗎?”
張文書苦笑着搖頭:“我沒有這個本事,往年真有進山打獵豎着進去橫着出來的。”
他進山了是去打獵,還是成為獵物?
趙友民看向方錦光,方錦光先看了一眼簡蓁蓁,遲疑了會,才搖頭:“我也不去,我不會打獵。”他倒是想表現一下自己,但這真的沒法表現,他有自知之明,他進山就是個送菜的。
趙友民見狀心裏就有數了,雖然很想吃肉,但對比一下自己的安全,那還是安分下地吧。
女知青也心裏有數,紛紛拒絕,她們沒少在山腳下挖野菜,但也就僅限在山腳下了,大家都被反複提醒過深山有危險,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簡蓁蓁也沒有進深山的意思,最起碼現在沒有,她在安全的山腳下和小山坡發現了很多藥材,等日後她多半會進深山去采藥,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而且到時候進山肯定要有可靠的人陪同,保障安全。
只是,男女不限?
祝喜來忍不住好奇:“有女的在打獵隊嗎?”
張文書:“有,去年有一個,據說祖上是獵戶出身。”
祝喜來露出驚詫的表情,居然真的有啊:“是誰?”
“佟六瑛。”
說起這個人,張文書的眉毛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方錦光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這個女人,比男人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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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形容讓沒有見過她的人起了好奇心:“什麽意思?長的很高大?”
回答的是蘇悅華,臉上也有點怪異:“長的也不算太高大,可能是她有五個哥哥,沒有姐妹,她媽也在她小時候病沒了,在男人堆裏長大,她說話做事像男人,力氣比男人都大,現在二十一了,還沒找到婆家。”
沒人敢娶。
其他姑娘在這個年紀大都有孩子了。
*
要進山打獵這件事在村裏引起了不小的波浪,大小夥子争相表現,能進打獵隊,那說明什麽?
說明他身強體壯、說明他有本事啊!
進了打獵隊的小夥子說親都比別人受歡迎,更別提進打獵隊一旦有收獲,他們是分到最多的人了。
這個時代普遍缺衣少油,大家也就逢年過節才能吃點葷腥,誰不饞肉?
更別提這兩年他們大隊每年都會組織打獵隊進山,每次都大豐收的情況了,可惜打獵隊只要十幾個青壯,想參加的小夥子擠破頭。
簡蓁蓁這邊也忙碌起來了,進山要說完全無傷那不太現實,一旦受傷了,第一時間肯定來她這裏,她這邊要提前做好準備,而且她知道這件事太晚了,不然還能提前做一些金瘡藥出來。
這也算是她的強項,沒辦法,她上輩子有一個身在戰場的未婚夫,心裏實在放心不下,所以她特意想辦法跟擅長此道的太醫學了一段時間。
等到他們進山之後,第二天就有人帶着獵物出來了,引發了大家的熱烈讨論。
“我就知道他們有能耐,看到那兩頭野豬了嗎,都送去供銷社了,那牙,長着哩!”
“我看到了,那一身的黑毛,用來做刷子肯定不錯!”
“我估摸着大的那頭有兩百來斤。”
“小的那頭也有一百多斤,看那大小,是把一家三口都逮住了。”
“還有一堆野兔野雞……”
“聽說還有更多還沒送出來的。”
“都賣了嗎,不分肉?”
“應該會留一部分,我瞧見有人收拾大鍋飯的食堂了。”
對這點,知青點大家也是期待的。
一旦分肉了,那知青點大家也有份,哪怕是新知青工分少,分不到肉,吃一頓殺豬菜那也值啊。
祝喜來已經跟人打聽過了:“殺豬菜是大鍋炖,每家每戶都要出一些菜的,我們知青點出什麽?”
蘇悅華:“我們還有些酸菜和菜幹,豆角有不少,拿這些出去吧。”
祝喜來咽了口唾沫:“好吃嗎?”
蘇悅華想起了往年吃的殺豬菜,咽了口口水:“當然好吃,你別看大家拿出來的都是素菜,到時候和豬大腸、豬肝、豬紅那些一起炖,整個村子都是香的。”
宋小芸一聽,想起了肉香,眼睛都紅了,饞肉啊!
下鄉後幹的都是體力活,除了剛下鄉的時候接風洗塵的時候吃了點肉沫,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肉了,要不是知青點有一只适齡的母雞,隔三差五的下個蛋,連點蛋花湯都吃不上。
在城裏的時候,糧食和肉都是定量的,一大家人每個月能吃到一點點葷腥,但一下了鄉,連那一點點肉沫都成了奢望,尤其是她家裏條件一般,沒法補貼她,還在信裏說等她站穩跟腳後寄一些糧食回去家裏,這讓宋小芸壓力更大了。
他們同批次下鄉的四個人,除了去衛生站的簡蓁蓁之外,都沒有辦法很好的完成分派的任務,到了現在,他們已經下鄉一個多月了,但宋小芸每天拿到的只有四五個工分,跟那些十歲出頭的半大小子拿的一樣,要是繼續這樣下去,別說寄糧食回去,連養活自己都有問題。
宋小芸饞肉了,其他人就不饞嗎?
都饞。
有條件的會給自己開小竈,但開小竈也就是雞蛋、小魚小蝦了,想吃肉?很難。
就好比簡蓁蓁,她相信自己是知青點開小竈最多的人了,她在衛生站有地利,陳言紅也會對她開小竈這件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她跟村民換了不少雞蛋、魚蝦,但她至今就沒有痛痛快快的吃過一頓大肉。
因為在村裏根本買不到豬肉。
沒有人殺豬,哪裏有豬肉可以賣?
就連整只的雞,她都沒有換到過,因為糧食有限,養雞數量也有限額,村民養的多是下蛋的母雞,都期望源源不斷的在“雞屁股”銀行裏下蛋,用來換取火柴、鹽、針線等必需品,不到特殊情況,誰也不會把下蛋的母雞賣掉。
現在他們知青點算起來有三只雞了,但另外兩只雞還是小雞崽,想要吃雞肉,還有的等。
知青點就這麽大,關于誰私底下開小竈,大家心裏都有數,只要是在知青點裏開火,那是瞞不住的。
簡蓁蓁她白天在衛生站,但開小竈這一點其他人心裏都有數,光是看她的臉色和狀态就能看得出來。
她下鄉這來一個多月臉上的肉更充實、更有光澤了,就連頭發也比原先烏黑亮麗,一看就知道這吃的不差。
蘇悅華沒少在其他人面前發牢騷,指桑罵槐說簡蓁蓁吃獨食,自私,只是她到底是知道人家吃獨食不關她事,她才沒有指名道姓,但到底心裏不平衡了。
對此,其他知青都皺眉,聽了一會兒就打斷她,不想聽,這話說的,知青點上上下下誰有條件了不給自己開小竈啊?
蘇悅華之所以抱怨,只不過是因為方錦光對她更冷淡了,她氣不過,就撒到簡蓁蓁那裏去了,偏偏還不敢在當事人面前說,只在他們耳旁抱怨,誰有那個閑工夫理會?下地已經夠累了。
打獵隊第五天回來了,當他們下山的時候,整個大隊能走開的都跑去圍觀了。
第一回有人下山送出來了三頭野豬,其他獵物若幹,現在回來,除了其他雜七雜八的,大頭是六頭野豬!
最重要的是這裏有一個巨無霸,那頭野豬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上稱之後驚呆了衆人,“這頭野豬居然接近四百斤!”
“不得了不得了,我活了六十多年了,還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野豬!”
“要是這野豬下山了,房子都能給它頂塌了。”
“這些野豬要怎麽處理?”
“不知道啊。”
“快去幫忙,現在在做殺豬菜了……”
等到知青點的人趕過去,才知道打獵隊的十幾號人每個人分八斤肉,內髒和邊角用來做殺豬菜,全村人一起吃,至于其他的肉,雖然大家饞肉,但有不少人更想要錢,所以就約定好誰想要吃野豬肉的自己去“換”,這樣兩撥人的需求都能滿足了。
這讓簡蓁蓁驚喜了,讓陳言紅幫她悄悄留兩斤肉,不是她不想買更多,是有限制,上好的肉最多只能買兩斤,這兩斤是帶有肥肉的部位,簡蓁蓁想要用來煉油。
其他次一些的限制倒是沒那麽大,她還買了一斤骨頭,一只野雞。
至于為什麽說是悄悄,是因為知青點的人商量着合一起“換”兩斤肉和一斤帶點肉的骨頭。
他們七個人換這些并不算多,都是正當年齡的青少年,那肉還不是一頓就吃完的,會用鹽腌制着,每天吃一點。
因為這是野豬肉,沒有自家養的豬肥,味道也差一點,但最重要的是這不用肉票啊,所以價格比黑市裏的豬肉要便宜一些,但那也要一塊錢一斤,帶肉的豬骨頭便宜些,要七毛錢。
平攤下來每個人差不多三毛九,這要是換成鄉下人,基本是不舍得掏出這一筆巨款的,大米一斤才一毛二,鹽一斤一毛一三,雞蛋六分錢一個,比起來,這肉不是一般的貴。
但知青點的大家咬咬牙,都答應了。
他們不養豬,沒有肉票的來源,至于家裏?肉票本來就不夠,還想補貼鄉下的他們?太難了。
現在這有不要票的豬肉,是千載難逢啊。
所以宋小芸掏錢的時候是真的肉疼,但卻怎麽都說不出不買的話來。
尤其是聞着空氣中這殺豬菜的香味,更想吃肉了。
殺豬菜,名副其實的香。
他們這是一個生産大隊,有幾百戶人家,上千口人,分批次去分殺豬菜,沒有輪到的時候,其他人就正常下地掙工分,只不過相比其他時候,現在他們聞着那香味都有些漫不經心,幹活速度大大下降。
村子裏的小孩更是怎麽趕都趕不走,一直圍在竈臺旁邊,口水嘩啦啦的流,只有輪到他們家拿殺豬菜了,那些小孩才會歡呼着回家去大快朵頤。
整個村子跟過年一樣熱鬧。
去拿他們知青點殺豬菜的人是張文書和蘇悅華,打獵隊的人還在這曬谷坪裏,大家圍成一團,問他們在山裏的經過,時不時傳來一陣歡呼。
“大隊長,我們什麽時候再進山?”
“大勝,這一次多虧了你啊,我兒子說要不是你,他就要受傷了。”
“大勝,你什麽時候有空,我……”
聽到這些話,張文書和蘇悅華都忍不住投去羨慕的目光。
這些人可以分到八斤純肉啊!加上雜七雜八的搭頭,十斤肯定有了。
如果簡蓁蓁也來了,就能看到在那裏的曲勝伯了,可惜,簡蓁蓁沒去,她在衛生站忙着處理傷員。
這一次進山總的來說是很順利的,沒有人重傷,但輕傷是有的,有個最嚴重的是圍獵野豬的時候摔了一跤,扭傷了腳,手臂上也有了大面積的擦傷,所以來衛生站了。
這看起來唬人,但實際上并沒有什麽大礙,養養就好了,所以陪着來的只有打獵隊的副隊長佟六瑛和傷員陳石柱的媳婦。
簡蓁蓁一邊給人處理傷口,一邊聽着他們議論。
陳石柱滿口都是對大勝這個隊長的欽佩,“媳婦,你不知道,我摔跤的時候如果不是有隊長在,我就不僅僅是摔倒了,那野豬都沖我來了。”
“他一箭射出,正中眼球,一擊斃命。”
“他的箭術實在是太好了。”
興奮的說着,陳石柱轉向佟六瑛求認同:“六瑛姐,你說我多練練能達到隊長那個水平嗎?”
佟六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想太多了,有些事除了需要努力,還需要天分。”
當她沒有苦練嗎?
佟六瑛橫眉豎目:“不過你現在連苦練都沒有,說這個太早了,你這次要不是太慌了,根本不會摔,隊長都安排好了的。”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你要是不多練,下次打獵隊你是進不去了。”
陳石柱漲紅着臉,有些羞愧:“別啊,六瑛姐,我已經反省了,下次我肯定不會慌,嚴格按照隊長說的去做,我也會多練的,等會包紮好了,就去問隊長我該怎麽練。”
……
聽着他張口閉口的隊長,簡蓁蓁自動帶入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獵手形象,善于帶隊,精于打獵,還有一手好箭術,沒想到一個小地方還有這樣的人才。
如果是在上輩子,這樣的人才一旦參軍,應該很快就會嶄露頭角,出人頭地,若是有點時運,那就更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