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趙西子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臉一紅，心一砰，一時走了神，腳下一個打滑險些栽個大跟鬥。
聽聞這位劉大人為官清廉，不賭不嫖不好色，連個妾都沒有，這光天……這夜深人靜的，真是世風日下！
這女人名不正言不順的爬上主人的床，還弄出這麽大動靜，太缺德了！
“尉遲德那個死鬼……如何與爺的本領并論……”
西子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我滴個爹呀！
一女侍二夫？
“什麽人？！”巡邏的守衛聽見聲響，全追了過來。
糟糕，被發現了！
趙西子腳底抹油，調頭就跑。
“小賊哪裏逃！”
身後，黑衣鬥笠人不講道理的追了上來。
西子溜得更快。
黑衣鬥笠人也是把好手，竟然一追就是半個時辰。
趙西子自問從小刻苦學習逃跑技能，跑上個大半個時辰幾條街不成問題。
但這厮也太能追了！
“大兄弟，你贏了。”趙西子甘拜下風，喘氣呼呼地作揖扯謊道：“在下只是路過此地，并非刺客歹人，還請兄臺高擡貴手，放在下一馬！好不好嘛嗚嗚嗚嗚……”
黑衣鬥笠人還未看清趙西子的容貌，光聽她的聲音就辨認出來了。
老大？
劉勳趕緊轉身背對。
他奉命前來查案，老大不在家裏腌鴨蛋，夜探将軍府又是作甚？
趙西子做賊心虛，剛才光顧着逃命，停下來仔細一聽，發現這聲音很是耳熟。
好像是小蛋子？
“小蛋子？”原來和翠翠私奔到京城來了！
這奔得也太近了些。
“我不是……”劉勳見情況不妙，一個閃身不見了蹤跡。
西子這下确信此人就是小蛋子了。
小子，居然混到京城官圈裏來了！
小蛋子這個叛徒不要也罷了，首要任務是幫爹爹抓雞！思及此，西子又回到剛才的府邸。
畢竟幹的是偷雞摸狗的事情，走前門有點太過招搖，于是繼續走了後門。
又想到，剛才已經驚動了後門守衛，這回走前門一定靠譜！
西子摸到門口，不經意仰頭一撇。
咦？怎地是尉遲将軍府？
忙活半天，不是劉府呀……
西子努力回憶了一下。
剛才登頂的地方是主人寝房不錯，可尉遲将軍分明被關押在大理寺的監獄裏，剛才那個睡在尉遲将軍屋裏的男女又是誰？
此時夜已深。
趙西子發現自己潛錯了府邸後，一個閃身又躍進了另一座宅子。
幾經周折，最終确定。
她迷路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
趙西子抓了打更的詢問，确定面前這座宅子是劉大人府邸沒錯了，這才松一口氣，直接翻牆進去。
怎知道她前腳剛跨進圍牆，打更的就敲鑼打鼓大喊：“——有賊！抓賊啦！！是個女的！”
“賊在何處！？”劉府護院舉着火把沖了出來。
“賊……賊是個女的！渾身妖氣！剛剛翻牆進了劉大人的內院！”
“妖氣？”
“對、對！就是有妖氣！她一開口，我……我就什麽都想告訴她……”
“竟有此事？你們幾個去東門，你們幾個跟我走，一定要保護大人安全！”
護院分頭包抄。
趙西子逃跑的功夫還行，真打起來就憑她那三腳貓，兩下就能被撂翻了。
很有自知之明地找了個隐蔽之地狗起來。
狗着狗着，趙西子聽見身後有雞叫的聲音，狂喜。
緊接着，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趙西子心中一驚，緩緩扭頭，幹笑一聲：“大哥，有話好說，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身後站着個豐韻尤存的中年女人，“叫我大娘吧。”
西子立刻叫了一聲：“大娘！”
“來偷登科肉的吧？”女人語氣溫和，布衣素顏極為樸素，但五官很是美貌，年輕時候肯定是個美人。
“登科肉？”西子反應過來。“登科肉”是雞肉的第二名稱。
原來是個懂行的！
女人聽到西子的聲音，好看的眉頭一緊，上下打量她一眼，“随我進屋吧。”
趙西子跟着女人走進小房子。
屋子裏除了床和桌子，其他什麽家具都沒有。桌上疊放着好幾個大簸箕，裏面鋪滿了碾碎的草料。
西子伸長脖子觀察片刻。
這大娘估計是養雞的。
不是主人，西子一下子就放寬了心，咧嘴笑眯了眼：“大娘真好看，大娘……”
“多大了？”
西子一愣，“啥？”
“今年幾歲。”
說實話，西子很讨厭別人詢問她的年齡，畢竟在小唐國，像她這個年紀還沒出嫁的已經所剩無幾。
特別還是被朝廷追着罰款兩年，雖然不算丢人的大事兒，也談不上光榮。
“十八。”西子回答。
“幾個娃了？”
西子：“沒娃娃。”
女人恍然大悟：“原來是生不出。可惜了這幅好嗓子。”有點同情地拍拍西子的肩：“生不出，吃雞也生不出，你還是去看看大夫罷，還年輕，興許能治。”
……
這位大娘待人溫和，大概是太無聊了，正想找個人說話，就半是同情半是安慰地勸說了好一陣。
西子一句話插不上，看天色不早了，忍不住打斷她：“大娘，不是我生不出，是我爹……”
“你爹？”
“我爹想吃雞肉！”西子抓狂，“我就是想順一只雞給我爹補身子，大娘你相信我，一只就好，來日小女子必報贈雞之恩！”
大娘仿佛什麽也沒聽見，微笑将西子看着：“嗓子真不錯。”
*
老管家走進書房，挑了挑燈撚，上前對還未歇下的主人小聲禀道：“爺，江城縣令剛剛又帶人來，這回說是掌握了有關尉遲将軍案知情人的下落！還說此人剛剛逃到了京城，也不知道這回說的是不是實話。您見是不見？”
少年微微颌首，一張精致的臉印着閃爍火光，帶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他神色冷峻，“都說了些什麽？”
“回爺的話，這個錢小小，一心想在爺面前争個好表現，死活說要求見爺您，不願與小人透露太多……”
“那就讓劉勳去問。”
“是，小人這就去請劉勳公子。”
少年垂眸，繼續翻閱書卷，長睫的陰影投射在秘密卷軸一行小字上。
他執筆，在這行小字上畫了一個圈。
萬劍山莊奉先皇之命守護寶藏。
原來如此。
寶藏圖紙為何會出現在尉遲将軍府，怕是只有找到守護人才會有線索。
而如今萬劍山莊已經化為灰燼，趙莊主不知去向，他要如何才能尋得知情人。
*
趙西子打從聽見第一聲雞叫的時候，就知道來對了地方、遇到了貴人！
長達半個時辰的表演還沒落幕。
趙西子狠狠地掐了把大腿，淚眼汪汪，可以說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山莊一夜之間化為灰燼！昔日光彩奪目的萬劍山莊大小姐流浪街頭！連窩窩頭都吃不上！還有……”
“等一等。”大娘打斷西子，“你剛才說，你是萬劍山莊的大小姐？”
西子誠然道：“千真萬确！”也不曉得為什麽，所有人都質疑她這個身份，說她吹牛，還說真正的萬劍山莊大小姐早就被六皇子接進府裏了。
大娘顯然也在質疑。
半信半疑地觀察了西子片刻，大娘起身柔聲道：“倘若你真是萬劍山莊的大小姐，有一個人，他一定很想見你。”
“誰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