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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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大人要提審木家通匪一案的事一早就貼出了告示,同時放出消息的還有昨日小道長遇襲一事。
據說是那賊人招供之後就畏罪自殺了,這案子也就結了,不管幕後有沒有黑手,也都斷了,哪怕有些人想多了些,卻也不敢把那些猜測透露出來,只言那小道長運氣不好。
沈小八站在人群裏,像吃瓜群衆一樣,興致滿滿地看着木家的人被押上公堂,然後看着木老爺挨板子,他不知為何越看越覺得沒滋味,以往風光無兩的封縣首富,如今卻淪為階下囚。
縱使被打得站不起身來也沒叫過一聲痛,更不曾認下那所謂通匪的罪,不得不讓人佩服一聲真漢子。
只可惜民不與官鬥,沈小八雖然讀的書不多,人情世故卻比別人看的清楚,這木家八成是得罪了什麽人,被誣陷了。
這縣令大人也是糊塗斷案,就憑一封檢舉信抄了木家,那些所謂通匪的證據更站不住,蠻人的書信,這玩意随便都能夾帶一封,想陷害還不簡單。
想起小道長的吩咐,他又打起精神看了會,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小道長和那位木兄弟對木家的案子格外在意。
等一下,木兄弟?木?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沈小八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過後又搖頭否定,封縣姓木的人家大有人在,哪能那麽巧木兄弟就和這個木家牽得上關系呢?
等到回府,講到木老爺挨了板子,被拖下去的時候,沈小八語速不變地說着,眼神卻悄悄去撇小道長身後的人,他這次也沒有看錯,木兄弟身子一顫,臉上還閃過悲痛之色。
所以,自己的果然猜對了,木兄弟這個‘木’,和公堂上的木家确有淵源,而且看神色還牽扯不淺的樣子。
沈小八告退後,木青茶才沒有繼續強撐,她扶着桌子坐下:“我有些乏了,晚飯就不吃了,先歇下了。”
齊小宋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她實在是不擅長安慰人,也自覺木青茶需要靜一靜,便沒有跟上去。
待到晚間,她回到房裏,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睡下了,燭火搖曳,木大小姐依舊在睡夢中蹙着眉。
齊小宋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撫平那好看的眉頭,這是第二次了,睡覺也會蹙着眉的姑娘,心裏一定有諸多愁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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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看着,從眉毛到眼簾,然後到鼻子,然後到唇角,昏黃的光線下,仿佛有一道蠱惑人心的力量。
齊小宋看着看着就忘了初衷,她癡癡地俯身,珍之又重地低下頭,兩唇相觸,是從未有過的馨香與柔軟。
“轟!”腦海中仿佛炸響了什麽,她猛地起身,如驚弓之鳥一般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時間心如雷鼓,腦海中驚雷陣陣,炸的她忍不住發懵。
這是怎麽了,她怎能做出這種事來?怎能趁人之危?怎能輕·薄青茶?怎麽會這樣?!
齊小宋面紅耳赤地站在床前,視線又落在木青茶的臉上,這一看就又走了神,竟不自覺地相起了面。
青茶一個人待在沈府,嗯,不錯,應該似安全的,去佛柄寺的時候是她們兩人,還好,那些和尚也認不出青茶的身份,也不錯。
第二日,齊小宋一大早就離了府,言稱想念那個老乞丐了,想起城外的破廟看看,待她渾渾噩噩出現在城門處的時候,又不知所以然地走回了沈府。
想念什麽老乞丐,那一夜的驚險還恍如昨日,她躲還來不及呢?又豈會回去。不過是因為昨夜那鬼迷心竅的一吻,讓她無法坦然面對木青茶罷了。
木青茶倒是沒有多想,只當齊小宋真的和那老乞丐有幾分情義在,即使發生了令人心悸的事,還是想去看望一二。
她便吩咐沈小八去找了幾本講解道家淵源的書,如今她們能倚仗的只有齊小宋對明日的預言,但僅靠這一點還不夠的,最好還是多學習一些修道的知識。
今後萬一遇到什麽坐而論道的場面也能應付一下,木青茶看得認真,就當是未雨綢缪吧。再者說,多一技傍身總歸不是什麽壞事。
第三日,齊小宋總算冷靜了下來,她将自己想不清楚的心思藏起來,面色如常的和木青茶坐馬車來到佛柄寺外。
她一邊給惹相着面,一邊打量着佛柄寺進出的和尚,又是沒什麽發現的一天,這些和尚都是一般的僧人和掃地僧,明日後日都沒什麽異常。
齊小宋皺了皺眉,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是細想下來又什麽發現都沒有,她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腦有些混沌。
“怎麽了,不舒服嗎?是不是今日看太多人了,咱們是擇人相面,明日起就少看些吧。”主要是盯着那些和尚,木青茶一臉關切,雖然找到線索救爹娘要緊,但也不能不顧身體啊。
齊小宋搖頭,饒是已經知曉木大小姐今天會來佛柄寺,自己肯定會同行,但經過前夜那一吻,她還是有些不自然。
“我無事,那些和尚明日和後日都沒什麽異常。”
明日和後日!齊小宋說完猛地一愣,她為什麽會說明日和後日!
“怎麽了?”木青茶還沒有察覺出這話裏的不同,見齊小宋神色有異,便試探問到“難道是我明日有事,或者後日有事?”
後日有事?明日和後日?她瞬間領悟到了什麽,不可置信地道:“你能看見後日了?什麽時候的事?”
齊小宋的神色也難掩激動,兩人對視着,相互确定着:“我也不知道,應該是今早山……。”不對,昨天一早就出了門,回來時木大小姐已經睡下了,出于心虛她并沒有去看,更別提相面了。
可她卻早就知曉了兩人今天會去佛柄寺,是前夜,是前夜那個吻之後,她不自覺地給木大小姐相了面,看到了兩日。
“你想起是什麽時候了,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事,若是能找到原因,豈不是……豈不是……”深秋的風吹過,有幾縷湧入馬車,木青茶的一顆心卻滾燙。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因為兩個人都懂,若是能找到原因,豈不是就不再受這一天兩天的限制,屆時這份預知未來的能力……。
她簡直不敢想象,這是何等驚天的能力!
齊小宋抿唇,眼裏還充斥着激動,可視線卻飄向了別處,是想起什麽時候了,至于不同尋常的事,她擡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那個心如驚雷地瞬間,難道是因為那一吻?這太荒唐了,荒唐到即使找到了原因,她也無法道明。
難道說自己夜半偷·香?恐怕木大小姐不僅會把她趕出兩人的房間,還會送她幾個巴掌嘗嘗。
原本發現能力有了提高的狂喜,在發現疑似原因後,齊小宋沉默了,這話她說不出口,簡直太難以啓齒了。
“大致是前夜吧,沒什麽特別的事。”
木青茶此時的心情也平複下來,前夜?她沒有吃晚飯,後來不知不覺就睡了,連齊小宋何時回的房都不知道,更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你再細想一下,都接觸了什麽人?發生了什麽?自己的身體有什麽和以往不同的?”
接觸了什麽人?只接觸了你啊?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齊小宋仔細回想了一下,眼神游移道:“許是心跳聲有些大、也有些亂、也有些快吧。”
“嗯?”
木青茶一怔,一時間沒理解什麽意思,心跳聲?心跳亂?快?她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問道:“心跳?小宋前夜真的沒遇到什麽不同尋常的事?還是說你想什麽想到心跳不正常了?”
木大小姐一邊思索一邊猜測,馬車到了沈府,直到回房,她也沒聽到齊小宋的回答。
看着面色有些不自然,耳朵也紅透的人,她愣了愣,不知為何想到了一些風月之事上,但到底是姑娘家,就算有一顆玲珑心也捱不住未經情·事,面皮薄。
那些不靠譜的猜測在心底轉了轉,木青茶沒好意思問出來。
夜半,耳邊傳來清淺又有規律的呼吸聲,齊小宋緩緩轉過身去,接着月色打量着木大小姐,心道要不要再試一下?或許就能看見三日了呢?
念頭一起,她差點伸手給自己一耳光,犯了錯不知悔改,竟想一錯再錯,這等行徑和那些登徒子有什麽區別,實在是令人不齒,今後又有何顏面與青茶相伴。
齊小宋眼底暗·潮·起·伏,一番反思和自省之後,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也退了個幹淨,她雖然失去了從前的記憶,卻也知禮義廉恥,知應該敢作敢為。
她不應該這樣做的,如此不磊落,實在不是君子所為,明日還是找個機會負荊請罪吧,屆時青茶不管怎麽責怪,受着就是,總歸是自己做錯了事,只是今後恐怕就不能再同宿一床了。
想通之後,齊小宋心裏平靜了許多,卻也平添了幾分惆悵,只希望青茶還願意與她待在這院中,彼此陪伴了這麽些日子,心裏終究是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