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年少
太年少
稀碎的雪花落在她的米色貝雷帽上，這個冬季格外寒冷，零下的溫度，逛夜市的人不是很多。
在S市偏僻安靜的小街上，鋪滿一地的雪白，淹沒地上的青翠。
肖娃夾着畫板坐在小凳子上，朝着掌心呵出幾口熱氣，搓了搓手心，把一方小牌子挂在樹上，白天她要照顧新陽孤兒院的孩子，夜間來老地方給別人畫畫，每天淩晨回家，也能掙個一百來塊。
她每個月都會打點生活費給父母，知道他們不需要回報什麽。只是這點錢是她的孝心，養父母照顧她這麽多年，恩情、親情濃于血水。
下雪天，出來的大多是情侶，有幾人向這裏望了望，走到她面前，問：“畫一幅情侶頭像多少錢？”
【十五。】她指着小牌子上的價格回笑。
那兩人覺得價格合理，點頭付錢：“給我們畫個情侶頭像吧，要溫馨的畫面。”
【好，請稍等。】她從包裏把素材還有筆顏料準備好，讓他們坐好靠親密些，開始繪畫。
找她畫畫的大多是情侶，她要生活，靠着自己所學所識，有手有腳到哪裏都能養活自己，生活的辛苦讓她更為充實。
路邊停了一輛黑色轎車，車窗緩緩地下降，車內男人摘下墨鏡，一雙桃花眼微勾，目光淡淡的望着對面作畫的女人。
“她每夜都會來這裏給別人作畫掙錢，去年畢業她就一直這麽生活，看起來不太容易，可日子倒也過得下去，畢竟是個啞巴，非高材生哪個企業收留呢。”秦柯無奈地搖了搖頭，瞥了眼身旁的男人，說：“何況你的手段向來狠厲，現在還想要斷她生計麽？愛一個人是不該傷害她，當初的事你還記恨在心，怎麽會知道她為你守了一夜。可能你們那時都太年少，就算放棄所有跟你私奔，往後怎麽生活？你所擁有的是你爸賜予的，憑你兩手空空怎麽照顧她，肖娃一直過得比你清醒，只沒想到你這一走，六年都過去了。”
片片雪花飛落，白皚皚的天地，他的瞳仁裏只有兩種顏色，雪一般的白，夜一般的黑。
女人黑色的發柔軟搭在背脊上，襯着瑩白的臉美麗溫婉，她唇角輕揚，珠玉般明亮的眼睛滿是笑意，時不時指導對面的情侶姿态，一幅畫二十分鐘完成，車內的男人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
她似乎長高了，身子依然清瘦，樣貌不複當年青澀，顯得內斂很多。
“把我下半個月的會議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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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奚，M姐跟AL老董約好時間會面，怎麽能說推就推啊！這可是兩家公司首次合作啊。”
蘭奚凝眉，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我可是你老板，你這就不聽我的話了？”
秦柯嘴巴可以塞下一枚雞蛋，翻了個白眼道：“你今事業如日中天，可別在這節骨眼上出幺蛾子。”
蘭奚靠着車座，從抽屜裏取出一支煙點燃，看着雪中的女人凍紅的鼻尖，扯了下嘴角，毫不在意道：“公司的事不是還有我爸，擔心什麽吶，現在是時候把我的人讨回來。”
夜間十二點的鐘聲打響，回蕩在靜谧的空中。街上積滿厚重的雪，肖娃等了半個小時沒有客人，只好收拾東西回家了。
今天很幸運，後面來了四對情侶，比昨天意外多掙了六十塊，明天可以給小可可買件漂亮的衣服。
路邊的大屏幕上到處都是施楠宣傳gg，她望着漆黑的夜，壓下睫毛，一步一步一個腳印。
時光流逝，而今他們都已各奔東西，蘭奚早去了法國，施楠跟秦柯去了美國，也不知大家可還記得對方。
算了，有些事随着時間越來越模糊，她也快忘得幹淨。
早上接到快遞發來的信息，有一份文件要收取。
肖娃不敢置信地盯住自己手上的邀請函。
兩個月前她投出去的一份畫稿得了三等獎，誰知道畫展會的邀請函這麽快寄到了手裏，開始只是抱着試試的心态。竟在兩千作品中出人意料拿獲三等獎，簡直難以想象。
她的手還在顫抖，瞥了眼蓋章處的時間。
面色一怔，趕忙收拾東西，從櫥櫃裏翻出衣服，換了一身羽絨服，黑色打底褲配了雙短靴，戴上她的帽子，背着包急急忙忙跑下樓梯。
冬雪未融，陽光穿透厚重的雲層籠罩大地，樹上鳥兒撲閃羽翼，甩掉身上的雪花。
肖娃呼出口白氣，攔了一輛的士，給了司機一個地址。
雪天路滑，人多車多，的士在路上耽擱了一個小時，肖娃看了眼手表心裏有些焦急，距離舉辦方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徐妙發來信息催促她，大體意思是那邊畫展活動已經開始了，參賽人員還沒到齊。
到了約好的地點，肖娃付了錢下車後把邀請函交給外面的保安人員，對方才肯放她進去。
徐妙一直站在大廳外等她，見着她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跑過去挽着她的手臂。
有點埋怨：“怎麽這麽晚，都遲到了。”
【對不起，路上堵車，我們快進去吧。】
畫展中很多老畫骨到場，業界人士，娛樂圈裏的人，還有一些知名企業大老板都來了，可見這場畫展有多重要。
記者不停的攝影，肖娃站在人群中，手托着酒杯輕輕啜了口，聽着徐妙在她耳邊不停地叨叨。
“娃子，那位穿藍西裝的男人，前段時間上過內地富豪榜噢，多金，多才，年紀雖然大了，條件不錯，還是單身耶。”
肖娃失笑：【你好八卦呀，最近財經節目看多了，以後還是少看為好。】
徐妙不滿地撅着嘴，喝了口香槟，說：“我在為你物色男朋友，你個沒良心的女人。”
【謝謝你，可我還沒想過談戀愛。】
“這該過去多少年了，你不會還念着蘭奚吧。”
肖娃愕然搖頭，【沒有。】
“我告訴你，他現在站在你仰仗不了的巅峰，你呀還是找個踏實的男人過日子好，別惦記那些過去的美好，童話終歸是童話，這句話不用我來告訴你什麽意思。”
肖娃垂下眼睛，盯着杯中的酒水，面上挂着笑，很淡很淡。
【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他了。】
想到自己說話重了些，傷了她的心，徐妙摟着她的肩膀，輕聲說：“娃子，我們都是成年人，解不開的結就讓它過去，有些事該忘記的就不要想起。我們不是灰姑娘，很多公平很多不公平都在考驗我們。他們的世界，你永遠都進不去，而你的世界，他們也不屑走進來，更不會了解。”
【我明白，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肖娃一想起那個人，鼻尖便泛酸，咬着手指眨了下眼睛，笑：【我在想小可可喜歡什麽衣服。】
“不用強顏歡笑，告訴你個壞消息，蘭奚的名單在此次邀請裏，所以……你要做好心裏準備。”
肖娃心口一緊，眉頭深鎖，咬咬唇，陷入了沉默。
徐妙失落地搖了搖頭，周而複始，誰沒有年少輕狂時，她自己又何曾忘記過秦柯。
初戀永遠是最深沉最難以割舍的美好，那是她們都要經歷的一次傷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