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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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十三被李多好壓在身下,火熱的眸子望着她,內心浪潮滾滾翻湧。
他不玩小姐,不搞for one night,女朋友倒沒少談,什麽花樣都玩過,只有一個例外——他不上雛兒。
嫌麻煩。
怕人家死賴着要他負責。
可他心裏,其實對純貞是有那麽一點期待的。
他還從來沒有完全,徹底地擁有一個只屬于他,只給過他的姑娘。
他覺得這種期待不現實也沒意義,所以并不會把這份期待加予自己的女人。
今晚的李多好,今晚發生的一切,挖出了他藏在心底的期待。
欲望的膨脹使身體發生了變化,他猛地扣住李多好的手,十指相扣,滾燙的手心緊緊貼合,滲出細汗,滋生着暧昧的潮濕。
薄唇動了動,路十三正要開口,李多好俯身躺下,趴在他胸膛,耳朵貼在他心口,聲音嬌軟。
“十三,我們結婚了。不管你承不承認,接不接受,三年前,我們就是法定夫妻了。你在抗拒什麽,我懂。奶奶跟我說過,從小你就被家裏管制,可你性子烈,越長大越不服管。可是十三,你想過我嗎?你不肯承認,接受的事實,是我沒有辦法逃脫,必須面對的事實。你覺得你二十二歲結婚太虧了,我嫁給你的時候,比你還小兩歲,我的青春,就不是青春了嗎?我這輩子,就活該守活寡嗎?”
溫香軟玉,輕言細語,路十三一陣腿軟,渾身上下血液沸騰。
“下來。”他克制着,故意用冰冷的語氣兇道。
李多好沒聽見似的,趴在他懷裏不動彈。
“下來,多好。”路十三第一次這麽叫她。
叫得她都愣了,擡頭盯着他好一會兒,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想通了?”
路十三憋得難受,額頭冒汗,咬着牙:“你他媽別玩兒火,趕緊下來!”
“就不!”
“別,別了,今晚真不行。我剛回來,太累了,得倒時差。”
“倒時差啊,那你現在不應該很精神嗎?這會兒在美國可是白天。”
李多好說完嘆氣,從他身上下來:“其實我也不是非要跟你那個……我沒那麽饑渴。我就是想着,如果咱倆那個了,你就能收收心,跟我好好過。”
路十三側過身對着她,手肘撐在床上,手掌托着腮幫子,目光中的燥熱散去,腦子漸漸清醒。
怎麽收心,怎麽好好過?這些路十三從未思考過的問題,現在接二連三蹦進他的腦子裏,他忽然有點喘不過氣。
昏暗的燈光将夜色襯得溫柔,路十三躺平,瞪着天花板,回想李多好剛才說的那番話。
其實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對。
他們結婚了。可他不接受。所有的困難都抛給她承受。現在她變漂亮了,優秀了,脫胎換骨了,他開始逗她,撩她,吊着她。
真夠渣的。路十三還算良心未泯,對自己也有那麽點清醒的認知。
可是,叫他上來就跟她過日子,他又犯怵。
這丫頭不是紙老虎,他就沒見過這麽生猛的姑娘,滿腔熱血往一處湧,這種人,幹什麽事情不能成?
一想到這兒,他的心就開始顫。
這他媽要是招惹上了,處得好還好說,處不好不得你死我活魚死網破啊?
“多好。”路十三叫她,“給我點兒時間成麽?家裏誰都逼着我,只要他們想,甭管我願不願意,變着法子逼我。我也不想跟你賣慘,可我長這麽大,十五歲之前,穿什麽內褲我媽都要管,十八歲考哪所大學,讀什麽專業,我爸非要摻和,好不容易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以為自由了,奶奶又逼我娶你。別人覺着吧,我養尊處優要什麽都有,他們哪知道,其實我還羨慕他們呢。想幹嘛幹嘛,想去哪去哪,想跟誰結婚跟誰結婚——啊不是,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就——我心裏憋屈,你明白嗎?我他媽覺着自己窩囊死了,每天照鏡子,我瞅我自己都來氣。爹強媽狠奶奶絕,別看我小事兒占上風,人生大事上,哪一次最後不是我妥協?
“多好,如果你也逼着我,你跟他們有什麽區別?既然你想跟我好好過,那咱倆才是一夥兒的,他們要是欺負你,我幫你出氣,可你也得為我想想,別總動歪腦筋想跟我怎麽着。我十六歲第一次談戀愛,到現在,這麽多年我早就明白了,感情這事兒,是該怎麽着就怎麽着,而不是想怎麽着就怎麽着。”
李多好默默聽着,等他說完,眨眨眼睛:“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嗯?”
“他們逼你,你就答應呀?既然你這麽不樂意,幹嘛一而再再而三委屈自己?”
問到點子上了。路十三坐起來,撓了撓頭,歪起腦袋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媳婦。
“每個人都有自己沒法擺脫的宿命。而我路十三生在路家,我的命就搭在路家了,我說什麽,做什麽,都得為路家着想,因為我是路家獨苗子,上沒有哥下沒有弟,別說我家了,就我伯伯叔叔姑姑家,沒一個有兒子。路家祖祖輩輩的心血都搭在路氏,從小到大,家裏每一個人都費心巴力給我洗腦,告訴我我們這代,路家就靠我了。
“是,路家就靠我了。所以我上什麽大學做什麽工作娶什麽媳婦兒,都得聽長輩安排,我得按部就班執行他們定下來的最穩妥的計劃。雖然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他們要我娶你,到底下的是哪步棋。
“路家就靠我了,可我煩了累了憋屈了,我靠誰去啊?我一大老爺們兒總不能娘們兒唧唧躲到女人懷裏哭吧?我接受我的宿命,宿命對我可一點兒都不好。”
一只白嫩柔滑的手伸過來,彎着食指勾了勾他的小指:“你靠我呀。”
路十三瞧了她半晌,最終沒說話,手指任她勾着,閉上眼睛逼自己睡覺。
很久也沒睡着,耳畔倒是傳來均勻的呼吸。
路十三抽出手,輕輕起身,給她蓋好被子。
關上燈,黑暗之中看着她的方向,心裏想,他都接受宿命了,為什麽不能接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