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反殺(更一下試試水)
反殺(更一下試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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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打架。
有種是倆土撥鼠虛空索敵,主打一個拳頭碰不到,但的确出招了。
有種是菜市場門口倆老大媽單腳側踢,這是虛招,大招是嘴上的精神攻擊,主打上下五千年橫豎十八代祖宗流浪問候一遍,物理傷害為零,最多抓頭發扯頭皮。
還有一種是如楊紹剛跟陳黑皮這樣的。
一個是早有恨意跟漫天的臆測,包括對所屬品被人侵占的不堪畫面,仇恨不斷加劇,開始勾勒預備着見到狗男女狗大發神威把他們碎屍萬斷的畫面。
一個是心懷不軌但自我洗腦浪漫騎士拯救計劃,因此悄悄而來。
結果,這一場遇見自然是天大的“意外”。
陳黑皮:他竟沒上班!完蛋,被他撞上了,怎麽解釋?!趕緊跑吧!他抓不到我就沒有證據,大不了抵死不認,實在不行就說是阮秀清勾引我約我來的,我是來找她拒絕的!
楊紹剛:他竟真的跟那賤女人勾搭一起,還敢跑我家裏來!他們肯定在這張床上颠鸾倒鳳過!
都是意外引發的震驚,楊紹剛的情緒就像是點燃的炮仗,立即就炸了,腦門都嗡嗡嗡的,怒吼着撲上去後,因是先發起手,跟打游戲一樣,占據主動權,直接把有些心虛的陳黑皮撲倒在地,一個拳頭砸下來,讓陳黑皮的臉頰皮肉紅腫,腮幫子裏面連着牙根都迅速出血。
突如其來的悶痛跟血腥味外加腦袋的疼痛讓原本第一時間就有了鬼祟推脫心意的陳黑皮頓時見了惱,“卧槽楊紹剛!你敢打我,老子是....”
真正觸發于意外尤其是在情緒亢奮狀态上的打架,其實壓根不像在電視劇裏面那樣——男主打男二一拳,男二擺正戰損臉瞄準鏡頭把臺詞說完,然後男主說一段更長更精彩的臺詞,然後繼續打。
現實打架不是這樣的,腦熱起來,都是憑着一腔熱血跟本能反應抓住空隙跟對方破綻一鼓作氣壓倒。
哪裏還能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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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黑皮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楊紹剛見他說話,第二個拳頭砸下去了。
陳黑皮畢竟是道上混的二流子,常年跟人動手腳,怎麽着也比常年坐在辦公室缺乏鍛煉、好吃懶惰且經常精蟲上腦虧空了身體的楊紹剛強,這人一撲一揮拳,氣就喘起來了,被陳黑皮左臂格擋了下,後者護住了腦袋,本身也起了戾氣,一把兇狠推開了楊紹剛。
咚!楊紹剛重心不穩,歪倒後出于往日對陳黑皮這種社會人士的畏懼,深怕這人反撲毆打自己,且基于自己被綠沒能修理對方還要被打的憤怒,一下子眼睛更紅了,順手抓着邊上廚房的椅子往陳黑皮身上砸去。
陳黑皮胸口被椅背劈到,疼得眼冒金星,反手捏住椅子奪過來朝着楊紹剛反砸回去。
楊紹剛悶哼一聲,鼻子噴出了血,眼看着楊紹剛氣勢洶洶雙手握着椅子壓下來,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楊紹剛脖子粗紅起來,滿臉青筋,而陳黑皮面露猙獰:“你個廢物東西,還敢打老子,我呸!”
一口唾沫剛好落在楊紹剛張嘴呼吸的喉嚨裏...很多次,好多次,他都在毆打自己老婆後一口老痰吐在後者鼻青臉腫的臉上,嫌惡又得意洋洋,然後扔下狼藉的屋子,揚長而去跟別人喝酒聚餐或者去見外面的女人。
醉醺醺回來後如果家裏還沒整理幹淨,又是一頓對阮秀清的拳打腳踢。
但今天,他吃了這一口唾沫,好像這輩子所有的屈辱都吃進去了,腦子裏唯一的一根弦斷了,氣得哇哇叫喊,猛一踹左腿,陳黑皮兩腿之間被踹中,疼得縮力,楊紹剛一鼓作氣推開椅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狼狽滾了下,跟猴子一樣抓着桌子腿爬起來沖進廚房,而此時陳黑皮見他跑進廚房拔出菜刀,當時吓得臉都綠了,顧不得疼痛的隐秘處,扔了椅子,連滾帶爬跑向大門。
然而他這一系列動作下來本就耽誤時間,摸到門鎖的時候忽發現打不開。
這防盜門是內部把手上還有個內扣解鎖才能推開的設定——現在一些防盜鎖能被小偷捅破門上貓眼,通過細杆傳入,然後細杆往下走鈎住門把手一拉就能開門,好多開鎖師傅都有這個技術,後來一些防盜門鎖就加了一個內環按下才能從內開門的設計,這就讓從貓眼拉手把開門的手段無所得逞。
當然了,這不是因為楊紹剛大方,為家裏老婆孩子考慮,而是因為他工作的公司就是賣這種門鎖的,當年裝修房子,他就從公司內以內部價拿一個裝上。
這件事,明微自然是知道的。
但陳黑皮不知道啊,他用力一掰手把,大門打不開,腦子頓時嗡嗡,還來不及掰第二下,聽到後面的楊紹剛沖出來的腳步聲。
“MD,老子劈死你!”
陳黑皮驚險微側身,只見到一菜刀劈下來...
啊!一聲慘叫,陳黑皮肩膀硬生生被菜刀劈中,血肉入骨,他好像聽到了肩胛骨跟刀刃碰到的聲音.....
那種聲音怎麽說呢。
他常年打架,第一反應是自己會死.....
他慘叫着,完好的另一只手迅速扣住了楊紹剛握刀的手腕,大腿內踹楊紹剛下ti,楊紹剛受重創,叫喚一聲,失力,菜刀即将被陳黑皮奪下....
都到這份上了,都覺得自己會死,為生命厮殺是本能。
所以楊紹剛整個身體壓上去...
推打争奪中...
嘩啦!
菜刀猛然一劃。
血濺了。
好多,好燙。
一個人捂着脖子上滾滾噴出的血,而這些血噴濺在了鞋櫃跟雪白牆壁上。
他捂着脖子,難以置信指着前面持刀的人。
噗通.....
人倒下,身體抽搐了下,睜大眼,就這麽血淋淋看着握着刀呆在原地的陳黑皮。
陳黑皮滿身血,尤其是臉上,血糊了眼皮,他一時間都分不清這是真是假,但第一反應是逃,而且不能留下兇器。
陳黑皮轉身就把菜刀藏進了外套裏面,要去開門把,倒也發現了那個按鈕,按了下,不行,瘋狂試了好幾次,終于在按住按鈕跟同時拉動把手的時候,啪嗒一下門開了。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他聽到尖叫。
來自監控上的尖叫。
那人的尖叫了。
“老公,老公,你怎麽樣!”
“殺人了,殺人了!陳黑皮,是你!啊!殺人了!
陳黑皮剛殺完人,還留着一身狠氣,一聽聲音就以為是阮秀清在家,抓着刀就要找人宰掉,但也還算沒有失去理智,很快發現聲音來自客廳監控。
他被拍下來了。
他殺人被拍下來了!
他瘋了一樣沖向監控要扯掉它毀掉證據。
他的臉在監控下顯得恐怖十足,能放進恐怖片的那種,而渾身的血滴落在沙發上....
扯掉監控後,他狠狠砸在地上,然後瘋狂沖向大門...
啪,這次門成功打開了。
他一擡頭就看到了人....
“不許動!”
門口持槍的警察将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
完了完了,他完了!
他紅了眼,立即拔出刀沖出來。
坐在門邊的兩個警察一把從他後背撲摁下來。
咚!
陳黑皮重重倒地,還是挨拳的那左邊臉頰,牙根碰到了地面,嘎嚓一下,好像徹底松垮了。
牙齒脫落,血水湧出來,疼得他流出了眼淚。
混着楊紹剛的血。
耳邊還傳來裏面監控的哭聲,樓梯下面也傳來女人的哭聲。
那個女人在哭,還跑來了,對着手機在哭。
電梯門打開,她踉跄着過來,看到他,吓壞了,接着沖進屋內...
“老公!”
“你這就走了,我可怎麽辦啊,我們娘倆....天吶...我不活了...”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老公應該還活着,你們誰給他做人工呼吸?求你們了!”
“這天殺的陳黑皮,你為什麽要這樣,我跟你拼了!”
虛弱無力且精神混亂的女子撲上來要跟陳黑皮同歸于盡,被警察攔住....
“女士,女士,你冷靜,冷靜...”
陳黑皮被拽起來,看着小白花一般柔弱悲痛的女人,一時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反正就一個反應。
“是你,是你這個賤人,是你騙我來你家的,我是被騙的,我是無辜的,警察,你抓她,抓她,她勾引我啊,她勾引我。”
“要殺楊紹剛的是她!”
聽到動靜而張望的上下樓跟趕來看熱鬧的小區人很快傳開了這個消息....
老天,吓死人了。
1506戶的那個老婆跟陳黑皮勾搭殺夫了!
消息發酵,附近幾個小區都炸裂了,一大群人雲湧過來,無數的手機對着拍,也把阮秀清拍下來了。
此時直播間早已鼎沸,人數增加給減少浮動特別大。
有不少剛進來的人一看她的表現都有些抱怨。
不是,她為什麽要叫喊提醒那個陳黑皮啊?
她為什麽要跑回來自找麻煩啊?暫時躲起來不暴露信息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她不考慮孩子跟原主以後的生活嗎?
來來去去的觀衆像是人間過隙的一縷風,未曾留下更多的耐心,就這麽走了。
而留下的人要麽是無聊,要麽是在猜測,要麽是看懂了明微的布局但懶得解釋給其他觀衆聽,有些是.....不耐煩這些人走之前還要拉踩明微,就解釋了一條。
E:能不能仔細看?她在避免陳黑皮過早逃出去,沒留意警察趕到之前,他已經打開門了。
哈哈哈哈123:哦豁,樓上的懂王你又知道了?警察已經到小區門口了吧,來了四個,一個還帶槍,陳黑皮一身的血,她也已經明确報警,他根本逃不掉,所以她這是在多此一舉,還容易讓陳黑皮覺得這是她的設計。
好多人給他點贊。
E:那你們沒發現樓上樓下已經有人出來看熱鬧了?這種沒有什麽理智的亡命之徒還帶着刀,一看到警察封鎖,第一反應一定是挾持人質,小區裏面多少老少幼你沒發現?
那些杠的人一下子不吭聲了,但過了一會哈哈哈哈123又怼了一句:得了吧,她就是蠢,不然她為什麽要帶着孩子回來?如果她還顧慮到其他小區之人的安全,還會讓自己跟孩子冒險?這根本就不符邏輯!
于是下面又有人附和他。
E只回了一句:我有猜想,但說了沒意思,你要是足夠堅定,可以繼續看下去,看她下面的表演。
很快他們開始關注這個當事人此時的危機——她要被當作嫌疑犯調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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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裏,明微被帶回來一起詢問了,連着她的女兒。
她趕回來的時候,還帶着女兒,又累又辛苦,且十分狼狽,但上電梯的時候還哭着把孩子交給下面留守的女警。
女警認識她,因為報警是她報的。
女兒小熊被帶回來的理由也很簡單——她還小,媽媽沒有父母,老公父母在鄉下,趕過來需要時間,而且當媽媽的阮秀清不肯離開女兒,堅決要一起,不然就不去警局。
她不是罪犯,不可能因為兇手口頭上的指證就控制她的人身自由,眼看着輿情發展,入室殺人這麽惡劣,而且市民關注度這麽高,如果要讓案件調查更迅速一些,讓她盡早配合是最好的,所以警察這邊都沒多考慮就把小熊一起帶回去了。
警局裏,作為近期最惡劣的兇殺案,上司那邊特地找了隊長開了會。
一個态度:迅速破案,還有網絡發酵這麽迅猛,說什麽的都有,繼續盡快破案!
警察隊長李三出來後被下屬拉着看了下新聞,臉黑了,“這些媒體還真是...怎麽被拍到這麽多?!”
“當時在場的市民太多了。”
警察最怕這個,社會壓力會轉移到警隊內部壓力,上面各個上司都會挨個施壓,他們只能盡快破案,還得處理社會熱度,就很煩。
尤其網絡鍵盤俠太多,總是把所有的事情往他們臆測的方面推測,警隊被罵也不是一兩次了,就像現在,被罵的主要是阮秀清,說她水性楊花,說她勾三搭四,說她....
但警隊也被罵了兩條,好像是說他們來的太慢,沒能把人救下,還有就是沒把阮秀清铐住,就因為她帶着孩子就以為她是好人什麽的不予追究....
現在好多人都在叫喊着嚴懲狗男女,還說得盡快把孩子跟媽媽分開,別讓孩子被帶壞了。
現在孩子的确是跟媽媽分開了,一個在外面被女警們照看着,一個在審訊室。
警隊多冤啊,李三就帶了幾分火氣,推開門,看着灰頭土臉十分狼狽的眼前婦人,耳朵似乎還傳來她當時的叫喊。
如果不是她這麽大動靜,也不會引來這麽多人,看現在被罵的都是她,作繭自縛,就是沒見識,也愚笨。
這樣的中年婦女會是驅使陳黑皮這樣的社會人士殺夫的惡人嗎?
而且她的表情還有些呆滞,淚水幹後還黏住了一些頭發,顯得特別狼狽。
李三走進來,正要坐下,眼前安靜的婦人眼睛一下就紅了,一只手摁着左眼,右眼默默流淚,開始低聲哭泣,聲音婉轉纖細,宛若最柔弱可欺的女子一下子失去支柱後茫然無措又沉浸于失去愛人的痛苦之中,連呼喚丈夫的姓名都帶着幾分凄婉。
額?李三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
不是,之前不是這個哭法啊。
她是來警察局進修了下聲樂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