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聽見門口開鎖的聲音，張姨從廚房出來，看見喬娜失魂落魄的樣子，趕忙走過去，心疼地問她：“娜娜，你昨晚去哪了？怎麽一夜沒回來啊？”
喬娜閉了閉眼，睡眠不足讓她頭昏昏沉沉的：“在朋友家，他呢？”
張姨看了眼樓上，嘆氣：“昨夜嶼清等了你好久，半夜兩點多才回房間……”
喬娜心髒抽痛了一下，她手裏拿了個文件夾，握着的手指不斷收緊，死死掐住塑料板。
他發的那三句話，第一句是道歉，第二句是贊同她的過往，第三是相信她。他是無條件站在她這邊的，哪怕對抗的人是他母親。
可是……她怎麽能忍心讓江嶼清夾在中間為難呢，這事必須要有個結果。
不知道江嶼清有沒有起床，喬娜站在他的卧室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
“進來。”
兩個字輕飄飄的傳過來，喬娜心一顫，深呼吸幾下才推門進去。
江嶼清一夜沒睡，床頭櫃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房間裏還有濃烈的煙味，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麽早過來，江嶼清皺了皺眉，立馬打開空調換氣。
沉默，兩人對視着，誰也不比誰好半分，都像遭遇了一場劫難一樣。
過了好幾分鐘，江嶼清突然笑了起來，緩緩道：“我還以為，你要一走了之。”
喬娜站在原地沒動，實在不忍心，于是将目光轉向別處：“總得有個結果。”
好像預料到了什麽，江嶼清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但仍強撐着說：“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我猜你肯定沒吃早飯。”
喬娜終于繃不住了，眼角濕潤，視線模糊，她使勁眨了眨眼，從文件袋裏拿出來幾張紙，走到江嶼面前遞給他：“不用你為難了，簽了吧，我們都能解脫。”
不用看都知道紙上的內容，江嶼清仰着頭，盯着喬娜的眼睛：“這是你發自內心的嗎？”
他想知道，是因為她本來就不願意結婚，這下正好有個理由能擺脫了，還是因為被葉慧刺激到了，不願意在做江家的媳婦。
喬娜眼皮微擡，望向窗邊擺蕩的紗簾，逃避江嶼清的視線：“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從沒有想要刻意隐瞞過往，但沒想到會被當成一把利劍刺向我……你母親的那些話，我覺得很有道理，葉家是什麽樣的存在，哪裏是我這種人能夠高攀得起的，我就不給你丢人了，我會對外說是我做錯了事，你不要我了，不用擔心你的面子問題，簽了吧，好聚好散。”
她聲音在顫抖，江嶼清不是聾子，聽得清清楚楚，他接過來，頂頭“離婚協議”幾個大字展開在眼前，刺激着他的腦神經，一陣一陣疼。
“喬娜，”江嶼清嘆了聲氣，無奈道，“你到底還想讓我怎麽做，才能明白我的心意？”
“什麽心意？”
江嶼清頭痛：“你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一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對某個女人好，這些你都不懂嗎？”
喬娜一愣，皺着眉看向江嶼清，他的眼睛很幹淨，沒有半點兒雜質，墨黑的眸中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你的心意？”淚在眼眶裏打轉，喬娜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我這個人沒有心，我只知道錢和飯，這兩樣讓我死不了，我為了這兩樣東西什麽都可以做，不像你，榮華富貴一出生就擁有，什麽苦都不用吃。”
她破罐子破摔：“我那個名義上的父親，騙了我媽，把她肚子搞大了就抛棄了，讓她得了抑郁症自殺死了，留下我這樣一個野種。外婆養我長大，那個臭男人一分錢都沒出過，我為了學費，為了吃飯，白天上學晚上打工，我一天只睡三個小時，賣命賺錢，就為了能有口飯吃，江嶼清你告訴我，尊嚴能幹什麽？清高能幹什麽？”
她情緒激動，江嶼清沒說話，轉身去倒了杯水給她。
喬娜僵站着不動，江嶼清去拉她的手：“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你不用道歉，你又沒有錯，”喬娜甩開他的手，“是我對不起你，趕緊簽字吧，別浪費時間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江嶼清叫住她：“你口口聲聲說喜歡錢，為什麽協議裏寫要淨身出戶。”
喬娜停住腳步，想起以前住在出租屋裏的畫面，淡淡道：“我本來就一無所有，你不欠我的，我不會要你一分錢。”
她準備去收拾東西滾蛋，腳剛邁出兩步，身後傳來紙被撕碎的聲音，她驚訝回過頭，看到江嶼清已經把離婚協議撕碎扔進垃圾桶了。
他坐在輪椅上，側着身體，只看到一半的臉，微皺的眉頭，和緊攥的手：“我一點都不介意你的過去，在我眼裏，你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以前過得很苦，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頓了頓，接着說：“如果未來有一天，你想結束這段婚姻，我希望是你遇到了你真心愛的那個人，而不是因為自卑與愧疚，更不是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倘若我們分開，我也不會讓你身無分文的走。”
喬娜呆立在原地，她在仔細琢磨江嶼清的這些話，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說，如果她是男人，知道自己的妻子以前做過這些，起碼也要生氣一下，發飙一下吧，可他為什麽沒有？為什麽還能說出這麽溫柔的話，擊潰她的心理防線，把她故意建立起來阻擋傷害的高牆徹底打碎。
江嶼清回過身看着她，輕輕笑了一下：“趕緊去洗個澡，頭發都油了，我等你一起吃飯。別哭了。”
喬娜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眼淚已經逃出邊框，斷了線的珍珠滾落得滿臉都是。
她慌忙走出房間，身體沒了力氣，扶着牆，顫抖着手，一步步艱難回到卧室。
江嶼清的心意，喬娜何嘗不懂，她只是在刻意回避罷了，從內心就潛意識認定自己配不上他，雲泥之別，所以不敢正面他。
現在所有掩蓋住秘密的布都被揭開，他知道她是私生女，知道她的過往，依舊坦然接受她……
為什麽江嶼清會喜歡她？
口袋裏的手機“叮”了一聲，打斷她的思緒，喬娜點開消息，來自江嶼清。
他說：我不認為那是一段不光彩的過去，我只看到了你為了生活努力拼搏的樣子，讓我意外的是，我發現你并不想你自己口中那個頹廢沒有理想的人，反而很堅強，是我喜歡的樣子。
這是……告白？
樓下傳來張姨的聲音：“娜娜，下來吃飯了哦，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糖小湯圓。”
“紅糖小湯圓？”喬娜胡亂擦幹淨臉，心跳亂了節奏，手也跟着顫抖，她怎麽知道自己最愛吃這個？
喬娜到衛生間洗了臉，讓自己清醒一點，下了樓，看到江嶼清從廚房出來，手裏端着一碗紅糖小圓子，看見她，笑着招呼：“快來吧。”
喬娜慢吞吞走過去，江嶼清把碗放到桌上，遞給她一個勺子：“嘗嘗味。”
碗裏冒着熱氣，能聞見香香甜甜的味道，喬娜喉嚨動了動，苦澀道：“你怎麽知道……”
“當然是問了外婆了，”江嶼清拿着勺子盛了小半勺，“她說，咱們娜娜最喜歡吃甜的了。”
他把勺子移到喬娜嘴邊：“你不動手，是想讓我喂嗎？”
喬娜臉頰發熱，看着江嶼清，心裏燃起一團小火苗，燒掉所有負面情緒，她笑了起來，歪着頭：“那你喂啊。”
江嶼清見她笑了，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語氣寵溺：“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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