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禁閉結束那天斯年沒有來,望眼欲穿的克裏斯問放他出去的教導主任,“修斯呢?”
帶着金絲邊眼鏡的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意味不明道,“看來你們和好了?”
突然被人問到這種問題,克裏斯的表情有些尴尬,顧及對方是掌握學生生殺大權的教導主任,克裏斯幹笑幾聲,算是回答。
這種默認的承認讓對方非常滿意,以至于告訴克裏斯他如此熱情的原因。
“作為兩大家族的下任家主,你和修斯的關系決定着将來的政局,這次我押對了。”
克裏斯立刻回味過來,“你們在賭博!”
奧蘭多軍校命令禁止賭博,這群老師知法犯法,還把自己和斯年當做了賭博對象。
教導主任微微一笑,“說出去就弄死你。”
……他是布萊克下任家主,能決定未來政局的風雲人物!
大抵是贏了的原因,對方沒有對克裏斯斤斤計較,痛快給了斯年所在地。
“他這幾天都在圖書館,現在去的話,你或許能找到他。”
就因為這句話,克裏斯回宿舍的打算終止,直接去了圖書館。
尖塔高聳,潔白的大理石砌成的拱門下,一對年輕男女站立于此,少女手中捧着一本書籍,低頭的姿勢敘述着未盡的話語。
“之前的是我很感激你,這個是……”
克裏斯來不及想更多,上前打斷了少女的話。
“修斯,原來你在這裏。”
他挽住斯年的脖子,以勾肩搭背的姿勢插入兩人中間,并且沖少女打招呼。
“你好。”
斯年僵着臉上的笑,想要撥開脖子上那只手,說實話他很不習慣他人的親近。克裏斯這麽冷不防來一下,他差點沒想打斷克裏斯的胳膊。
少女對突然出現的克裏斯吃驚不已,她望着克裏斯慢慢漲紅臉蛋,不等斯年開口解釋就抱着書籍匆匆跑開,一句話都沒留下。
斯年那只伸出手的尴尬停在半空,腦海中還有十三號毫不留情的嘲諷。
‘哈哈哈哈。’
以鐵血手段整治十三號後,斯年拍開脖子上的手,抿嘴詢問克裏斯,“我希望在你離家之前你的禮儀老師已經教過你,和人打招呼最基本的禮儀。”
辛苦這麽久好不容易要到了《機械史》,結果被克裏斯攪黃,他真的想打人。
察覺到斯年話裏的殺氣,克裏斯舉手投降,“我錯了,真的錯了。”
望着這雙無辜的綠眸,斯年懷疑自己面前站的是一只大型犬。
講真,這家夥是不是腦子有點不好使。
“出來的這麽早。”
“因為我想早點見到修斯,所以賄賂了老師。”克裏斯笑嘻嘻道。
這種近似于情話的說辭讓斯年更加發不起脾氣,他捏了捏眉頭,顯然對于死皮賴臉的克裏斯無計可施。
“回去了。”
克裏斯有些意外,他望着少女離去的方向,試探問斯年,“不去追?”
“你的追求者我為什麽要追。”斯年率先一步離開,不是去圖書館,而是往宿舍方向去。
在門口的噴泉處克裏斯追上斯年的腳步,兩人并肩同行,有一話沒一話聊着。
“我以為是修斯的愛慕者,因為修斯比我更受女生的歡迎。”
“不是。”
聽到斯年冷漠的回答,克裏斯心中有種竊喜感,他按捺住上揚的嘴角,繼續問道。“那她……”
“她是圖書管理員,答應要借我《機械史》。作為給你送飯的報酬。”
克裏斯不知道在做什麽表情,當他知道斯年會送飯的原因是因為和別人做了交易,失落感油然而生,可眼下斯年會以一種平和的狀态和自己待在一起,這種喜悅遠遠超過失落。
他還是開心的。克裏斯想。
“要查閱機械獸的話,我可以幫忙。”為了補償斯年的損失,克裏斯主動提起來,“家裏書房有很多關于機械獸的資料。”
“布萊克?”斯年停下腳步,不經意說了一句,“我聽說布萊克家族制造鐘表的手藝高超,甚至被皇帝陛下贊嘆,稱之為機械之芯。”
克裏斯下意識将手插進口袋,碰到那塊懷表時,腦海中不可抑制響起科爾的話。
[你該了解一下,布萊克被稱呼機械之芯真正的意義。]
克裏斯收回手,苦惱皺眉,“雖然被陛下贊譽,但我一向對機械不感興趣,外祖父總是說布萊克要在我這一代落沒。”
斯年沒有再說,他想起米歇爾去北地的原因,科爾對布萊克暧昧不清的态度。機械獸和機械之芯的界限如此模糊,說不準哪一天就跨越了。
他大約明白了米歇爾要他接近克裏斯的原因。米歇爾想要布萊克家族的秘密,不過克裏斯這種性格米歇爾應該一早就知道了,加之身邊還有個曾經的布萊克,布萊克家族的秘密不難被查出來,所以真正的原因是克裏斯這個人。
布萊克下任家主,流着布萊克家族的血液,唯一的子嗣。
“有機會的話,我想親自拜訪布萊克府邸。”斯年說,“到時候你會歡迎我嗎?克裏斯。”
克裏斯笑了起來,“榮幸之極。”
臨近畢業考試,校園裏彌漫着一種緊張的氣氛,什麽告白情節是不存在,如何才能順利畢業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奧蘭多軍校的畢業是最嚴格的,往年不合格被刷下來的比比皆是。
唯二不緊張的,恐怕就是那兩個次次拿第一的家夥了吧。
斯年站在陽臺上,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學生在外頭亂晃了。明天就是畢業考試,大家都在自己房間做最後的準備。
指間的紅點黑夜中發出一點微弱的光,薔薇肆意生長,幾枝爬到斯年跟前,争奇鬥豔。
“修斯。”
斯年回過頭來,吐出一口煙圈,迷茫的眼神看到人時,眼中的光被點亮,他靠在欄杆上,微微轉過頭來,喚了句。
“克裏斯。”
三年時間可以做很多,他和克裏斯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将手撐在扶手上,克裏斯腳下發力,憑借矯健的身手跳到斯年身邊。近乎熟悉的動作看出,他半夜爬斯年的陽臺不是第一次了。
“明天就是畢業考試了,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面對那張嬉皮笑臉,斯年彈了彈煙灰,優雅吐出一個字。
“滾!”
這句話後,斯年仿佛看到了克裏斯身後垂下的尾巴。
不被允許陪床後,克裏斯轉而折騰起斯年,強行奪走斯年手裏的煙。
“它對你身體不好。”
将它毀屍滅跡後,克裏斯又從口袋裏摸出兩顆糖,遞到斯年面前。
掃視着克裏斯手裏的糖果,斯年慢慢回道,“這支煙足夠買你十顆糖。”
“我知道。”克裏斯保持動作不變,固執要斯年吃糖果。
“孩子。”拿走克裏斯手中糖果時,斯年給予克裏斯這個評價。
天真善良的孩子。
“能改掉你的壞毛病,做永遠的孩子也願意。”剝開糖紙,糖球被塞入口中,令人幸福的甜度彌漫開來,克裏斯望着蹙起眉頭的斯年,忍不住笑起來。
每次看每次都想笑,不喜歡吃甜食的斯年被迫吃糖的樣子,這個斯年的時候才有同齡人的樣子。
他不喜歡吸煙的斯年,平靜的表情下藏着太多東西,可能他永遠都碰不到那些東西。
“明天就是畢業考試。”克裏斯學着斯年的樣子,把重心交給欄杆,腦袋微微揚起,仰視浩瀚星光。“畢業後有什麽打算?”
“看來你一點也不擔心畢業考試。”将糖球推移到另一邊臉頰,斯年才能流利說話。
“不,我很擔心。”克裏斯看着斯年說,“你的打算。”
斯年沒有說話。
“你會回到懷特府邸嗎?”克裏斯問。
明知道那個人如此待你。
“克裏斯。”斯年不得不提醒自己和米歇爾的關系,“我是米歇爾的養子,回到米歇爾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可以一起從軍。”克裏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他走到斯年面前,訴說設想好的将來,“沒有人能阻止奧特帝國子民從軍的願望。”
“軍隊是米歇爾的地方。”斯年無情打破克裏斯的妄想,“你以為從軍就能擺脫他,克裏斯你太天真了。”
“但是我想保護你。”克裏斯抓住斯年的手,那只手指尖微涼,落入手中時猶如一團火,點燃了克裏斯的心。
斯年沒有回答,他把目光放到東邊,那是奧蘭多軍校大門所在處,明天他将從這裏離去。
“聖殿。”斯年最後說了這兩個字,“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我能在聖殿相識。”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克裏斯望着斯年,這種姿勢下他比斯年高了半個頭,但他像個迷路的旅人,在等待他的主指引。
“我将在聖殿等你。”
斯年松開手,移開了視線,最後的話語消失在風中。
“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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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鐵門被開啓,軍人行走在陽光下,黑色的軍徽別在胸前,腰間佩戴的長劍展露出對鮮血的渴望。科爾往前走了一步,對來人笑道。
“畢業考試,我和米歇爾都很懷念。”